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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止两仪门的人。 池子霁觉得所以人都很碍眼,特地把两仪门摘出来提,不过是因为在溟海的叶舟上,他亲眼所见某些不知天高地后的人妄图和廷听搭话。 “眼下来看,我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看似随意地说。 池子霁虽未说其名,廷听却马上想起了她和两仪门的纠纷。 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廷听坐到池子霁身侧,感觉到他身上的凛寒感在火焰边消融回暖,低声说起她这十日坎坷的经历。 “我已注意分寸,情非得已之下才动手。”廷听心中有计较,美化了她的心理过程,对于针对她的人的罪行却未有半分说谎。 廷听伸出手,拉住池子霁的手指,希冀地看着池子霁:“师兄莫要怪我。” 她只是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莫名笃定池子霁肯定不会怪她。 “外界现下看不到秘境中的境况。”池子霁若有所思地说,“此秘境包含诸多门派弟子,牵涉甚广,是个大麻烦,且现今已死伤众多,三法司不好定罪。” “若是出去之后——”廷听试探。 下一刻,池子霁反手握住了廷听的手,意外地看着她,随意地说:“那就让他们出不去。” 廷听心下一定。 她并不是想问池子霁的解决办法,而是想探明他回护的态度。 池子霁也没想到廷听会问出这种问题,但想到这十日许是艰难又坎坷,难免不安,便安慰起她。 “万一两仪门指认你,也是对方先起谋财害命之心,他们若刻意隐瞒。”池子霁似乎想起来什么,笑了笑,意味不明又带着些浅淡的嘲意,“都察院不是有测谎的法器吗?” “也是。”廷听放下心来,紧接着追问,“那昨夜追着你的那个骷髅是什么?秘境中的魔物?还是秘宗之人的手笔?” “不。” “这个秘境确实是前夜陨落的大能之物。”池子霁想起那个追着他跑得快散架的骷髅架子,心中其实有所怀疑,“可那个避光的骷髅应当是我认识的秘宗修士的手笔。” “它被秘宗修士下了令,屠戮陷于黑暗中的活人。”池子霁露出古怪的神色,“但对我敌意相当大。它白天躲起来,哪怕我手上有火,一到夜晚也紧追着我。” 他杀了那么多秘宗修士,想找个和他没仇的都难。 “秘境之中有能控制这骷髅的秘宗之人。”池子霁平淡地说,手搭在剑柄上,指尖微动,“可能就藏在参加论道大会的弟子之中。” 替换蓬莱岛主,将众多弟子诱进秘境之中,由成群的白骨构建而成的巨大骷髅怪。 死亡的弟子如同献上的祭品,白骨再化作怪物的一部分。 这严酷的秘境被秘宗之人利用,变成了其源源不断获取“材料”的祭场。 廷听突然抬起手,紧紧抓住了池子霁的手腕:“师兄。” 池子霁扭过头,困惑地看着廷听。 “你不能去和秘宗之人硬碰硬。”廷听攒紧他的手腕,“你我现下都是凡人,秘宗其人既能控制骸骨傀儡,说明他极大可能并未失去灵力。” 凡人如何能与修仙之人硬碰硬? 曾经金丹境廷听面对分神境的浮光都如蚍蜉撼树,更何况凡人呢?! 廷听的指尖感受着池子霁的心跳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惧怕涌上心头。 她为了活下来,数不清做了多少努力,用了多少手段,撒了多少次谎。 她还有很多事想做,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发曾经迫害过她的人,她想堂堂正正,而不是做什么都要踌躇一层细作的身份,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死亡平等而残酷。 她不想死后就得一句外人的平平淡淡的“可惜了”。 “听听?”池子霁缓缓眨了下眼,轻笑起来,拉住廷听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绷紧的指节,“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既然大概能猜到幕后黑手,就知道要如何出去。 秘宗之人哪怕把别人封死,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你疯了吗?”廷听看着池子霁的笑容心下一凉,“我是不想你一个人去送死!” 池子霁怔怔地看着廷听,好似听到了极其意外的话,如梦初醒般勾起嘴角,眉眼不自禁盛着笑意,轻声:“你在关心我。” “我好高兴。”他拉住廷听的手抵在心口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秘境内的影响,廷听的情绪仿佛扯下了一层疏远的隔阂,相较秘境外要直白许多。 池子霁仿佛初次触碰到如此温暖的事物,生涩、小心翼翼又情难自禁,捧在手心怕风吹,含到舌尖怕烫到。 他平等地漠视一切,因此从未在意死亡。 他的剑斩过无数人,就知总有一日他也会被旁人所斩杀。 世间生灵总是如此,循环往复。 “相信我,我舍不得死的。” 少年托起廷听的手,轻轻地亲吻着她的指尖,眸光沉沦,带着虔诚的疯狂。 喜爱之中初初生长出了求生欲的花苞。 只要廷听还在记挂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就绝不会松开手。 赤忱 天空昏沉。 雪似鹅毛般飘落, 仿佛要将整片大地铺成洁净的皑白色。 厚实的洁白地毯上,有两双脚印在慢慢延伸。 “师兄,你是怎么点的火把?我一个人时晚上想点都点不燃。”一个身上紧裹着白色毛毯的身影问道。 “有的树木储水多不易燃, 有的树油量充沛,一点即燃。”少年的手护在她身后,耐心地解释道。 两人尽量靠在树下走, 也没能阻碍雪花不知不觉垒在了身上。 世界变得无比安静, 似是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廷听一手抱着烤得通红的果子, 一手牵着池子霁的手,呼吸的热气瞬间化为白雾。 好在法衣上的符印没有灵力用不了, 在天材地宝的堆砌下基础的防火防寒还是做得到的,不至于在极寒之下瞬间被冻成冰块。 两人沿着树林,坎坷地走到了山顶。 山顶的圆湖已然尽数结为冰块。 池子霁走到霜雪湖岸蹲下,用剑开始凿冰,凿开之后放到叶片上又包起来——这便是他们冬日的水源。 廷听寒病初愈, 池子霁本不想带她出来吹寒风,可他上山不如之前出门短距离, 实在放不下她一人在山洞里, 便也带着她出了门。 “叮!叮!” 剑尖戳破冰面, 周围的冰块乍裂, 蜿蜒出细长的裂路。 廷听蹲在池子霁身边, 右肩贴着他的左肩, 感受到他因用力而绷紧的身躯, 近在咫尺的心跳。 活着的气息。 廷听侧过脸, 望见豆大的雪不断落在少年身上, 眉间,漆睫上, 然后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雪化为水渍顺着他精致的下颌滑落。 廷听蓦然抬起手,将紧裹在自己身上的白色毛毯拉开,同样笼在了池子霁的头上。 原本仅存的温热随着她的动作散去不少,寒气如终于找到裂缝般嚣张地钻进来。 池子霁惊愕地侧过头,看到身边抱着膝盖靠在他身上的廷听,笑了笑,低声说:“我没事,就一点雪,你别受凉了。” “我灵力和本命剑都偏寒性,往日在秘境之外也常去极寒之境。哪怕灵力尽失,这个秘境的冬天对我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他轻声说,却也没有拒绝廷听的好意,抬手将廷听往自己的方向搂了搂,挨得更近,毛毯间的缝隙愈少,他凿冰的速度也愈快了起来。 池子霁眷恋身侧的温度,竟也不舍起了这艰难的秘境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