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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酩从里间缓步迈出,抬起眼,朝始作俑者看去。 牧野闭着眼睛,浑然不觉,酣然入梦,她睡觉的姿势蜷成了一团,侧脸被压得变形,白里透出淡淡绯色,比起醒着的时候,整个人更加温和柔软。 只是手依然搭在枕下,摸着暗器,刻在骨子里的防备,不管身处何地,没有人能让她放松下来。 陆酩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垂下眼帘,静静离开,由她继续去睡。 牧野醒来时,已经日晒三竿,榻边的矮桌上放着一枚十字镖。 她一阵疑惑,摸了摸枕下,不记得十字镖是什么时候换到了桌上的。 殿内安静无人,里间的床榻边有两条换下来的旧纱布,散发出浅淡的血腥味。 牧野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并不在意,她隔着窗,看着外头的亮色,估计陆酩是早就上朝去了。 牧野打一个哈欠,起身往外走。 陆酩不在,她要是一直呆在他的寝殿,总觉得怪怪的。 绿萝早就在殿外等候,见她出来,带她去了膳房用饭。 用完早膳,温热的汤药紧接着端上来。 牧野盯着碗里黑漆漆的汤药,思索片刻,道:“先放这里吧,我等下喝。” 绿萝端着汤药,轻声劝道:“一会儿就凉了。” 牧野也不绕弯子,跟她坦言:“我不想喝了。” 陆酩跟她说这是软骨散的解药,但她都喝了十多日,也不见明显效果,反而越到晚上越没力。 牧野现在怀疑陆酩就是在诓她。 若是没有这软骨散拖累,别说一个皇宫,十个皇宫在她前面拦着,她也能出去。 绿萝面露难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牧野平静道:“我不会为难你,等你主子回来我自己跟他说。” 绿萝也摸不准现在太子殿下的意思,换做以前,那碗避子汤,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看着太子妃喝下去的。 那时她还以为太子殿下是不喜太子妃,不愿其诞下皇长孙,可直到太子妃真的离开,她又随殿下去了燕北,见过殿下独坐湖边一夜。 加上这段时日她的观察,觉得太子殿下比起以前,更上心了不少。 绿萝思忖片刻,不敢再坚持,眼睫扑扇,敛下眉目,端着那碗未动的汤药告退。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牧野觉得在宫里的时间比在宫外要过得慢上许多。 她虽然身上穿着太监的衣服,但在这东宫里,自是没人敢使唤她做事,把她当真的太监。 尤其是清晨时,站在殿外值守的太监们,可是亲眼目睹太子殿下从殿内出来,而本该在外间值守伺候的牧野依然呼呼大睡。 好在东宫里,陆酩留在近身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是嘴巴严实的,虽然对牧野的存在心中好奇,却绝不会私下议论。 在这个东宫,要想活下去,嘴和眼都要紧紧闭上。 牧野坐在回廊的阑干上,抱着绿萝给的银制小手炉,望向庭院里纷纷扬扬的大雪,冷风钻进衣服里,她缩了缩脖子,她感觉就连温度,宫里也要比宫外更冷些。 午时过后,未央宫的嬷嬷来了东宫,皇后命绿萝过去问话。 绿萝走后,牧野更没人可搭话,百无聊赖,在偌大的宫殿里,像是透明一般的存在。 手炉凉了后,她站起身,在殿里晃荡,一圈下来,把东宫的结构弄清楚了,令她感到神奇的是,东宫里明明回廊小路弯绕复杂,她走在任意一条路上时,却总是能猜到路的尽头是通往哪里。 许是常规宫殿的构造都八九不离十,牧野没有太在意。 牧野走遍了东宫每一处角落,唯独一间侧殿进不去,殿门紧闭,看起来许久未曾启用,殿门都生了灰,从外看像是一处废殿。 只不过这样的废殿,外头还有两名宫人守着,她刚走近,就被殿外太监拦下,不准靠近。 牧野耸耸肩,换了个方向继续闲晃,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宫正门。 她犹豫一瞬,跨过高高的门槛,一只脚踩出宫门,而后又看了看左右值守太监。 太监低垂眉目,没有出声阻拦。 牧野挑眉,两只脚都跨出了宫门。 因为大雪的关系,后宫里的娘娘公主们大都在自己的宫里避寒,宫里清冷萧瑟,很少见到人。 牧野知道她不懂宫里规矩,也不想遇到什么贵人皇子,还得做什么磕头行礼的事儿,所以都尽量避着人行径,挑的都是山石树林多的路走,好隐匿行踪。 经过御花园,有一个太监和一个打着伞的宫女从对面走来,牧野闪身躲进一旁的假山之中。 待他们走到近处,两人的对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太监的声音微微发尖,压着嗓子道:“今日我在太极殿值守,听见早朝时,太子殿下将行刺案调查得水落石出了,什么牧将军的通敌信,原来是殷奴人搞的鬼!想要栽赃陷害呐!” 闻言,宫女愤愤道:“我就说嘛,牧将军怎么可能会做通敌叛国的事情,刑部可是吃干饭的,这么久都调查不出来,还要劳烦太子殿下亲自审理……” “嘘!”太监立刻止住了她的话,“朝堂上的事,哪里是我们可以妄议的,当心你的脑袋。” 宫女瞧一眼太监,不满回嘴:“那还不是你先说的!” 太监嘿嘿一笑,忙哄道:“是我不对。” “对咯,今日早朝,我看见太子殿下穿的是夏季朝服。”太监转移话题,说起无伤大雅的,他缩了缩脖子,“这么冷的天,太子殿下可真不怕冻啊。” 牧野蹙眉思索,若说行刺案的主谋是殷奴人,她倒并不吃惊,反而在这之前就已经考虑过会不会是殷奴人做的。 看来殷奴人消停了没几年,又开始不安分了…… 牧野沉思的入迷,没有注意到假山后面有人走来。 “哪来的小太监鬼鬼祟祟猫在这里!”背后传来一道掐着嗓子,略显尖厉的女声。 牧野回过神,暗道不好,转过身,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位身着华服,满头插满金玉首饰的女人。 女人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波斯猫异瞳的两只眼睛,如宝石般发出幽光,慵懒地嘤叫。 女人身后跟着一排宫女,每位宫女手里都拿着伺候她用的物件。 质问牧野的是最前排站着的宫女。 牧野认出了面前的女人,在围猎宴会上见过,她是承帝的妃嫔,蓉嫔。 牧野不想给自己找事,她学着记忆里太监对嫔位的妃子行的礼,做了个揖,“我奉太子殿下的命,来御花园摘两支梅花回去。” 理论上,太监在主子面前,一般自称奴才,但牧野一身傲骨,实在说不出口,总觉得看似一句轻描淡写的奴才,但若是说了出来,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蓉嫔自然也听出了她不规矩的地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想不过是一个太监,竟然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敢话里话外拿太子压她? 就算是太子的人又如何? 蓉嫔虽心中不满,面上却未流露分毫,她轻扯唇角,笑道:“巧了,本宫也是见这儿御花园的腊梅开得正好,想来摘上一两支,不如有劳公公一起摘了吧。” “……”牧野无奈,她不过是胡诌了一个理由,但既然蓉嫔都这样说了,她只想赶紧应付过去。 假山旁就有一棵腊梅树,牧野伸手就去摘。 蓉嫔开口打断:“不要下面的,要最高处的梅花,那才开的好,你爬到假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