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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皱了皱眉,这蓉嫔的事还真多。 假山内砌了绕到山顶的环形石阶,到了最顶,和地面有一丈余的距离。 假山顶堆了厚厚一层积雪,脚踩上去,滑溜溜的。换做平时,这么点儿高度难不倒牧野,但她身上还中了女儿酥,腿浮沉发软,走到假山顶边缘时,牧野蹲下来,放低重心,免得不慎打滑栽了出去。 蓉嫔在假山底下道:“你蹲着摘到的梅花还是不够高,本宫要最上头的。” 牧野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这梅花在她看来长得都一样,高高低低有什么区别。 她的动作微顿,表情故作为难地看向蓉嫔:“可太子殿下也特别嘱咐了,要开在最上头的梅花,这该如何是好……” 蓉嫔嘴角动了动,半晌,缓缓道:“既是如此,本宫自然不能夺太子殿下所爱,你且摘吧。” 牧野手上利索的折断两支梅,抱在怀里,转身正要从假山下去。 蓉嫔出声:“哎,你这公公,怎么光记得摘本宫的花,太子殿下的忘了摘。” 牧野答:“蓉嫔娘娘在等,自然是先紧着娘娘,免得娘娘在风里站久了,受着寒。” 她说完就反应过来,怎么人一旦进了宫,就变得满口鬼话和虚与委蛇,不用学,自然张口就来。 蓉嫔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打紧,本宫等你摘完。”她戴着靛蓝色护甲的手抬起,摸了摸怀里的波斯猫。 牧野还发现了,这宫里人,怎么都有一样的特性,带着一种没必要的坚持,三言两语就能把她整烦了,跟陆酩似的。 见她不动,蓉嫔催促:“快些,本宫还要去给皇上送汤,你胆敢耽误本宫?” 说到底还是牧野的道行不够,她没耐心再和蓉嫔对上两三个回合,走到假山顶的边缘,伸手去摘梅花。 最高处的梅花长在半空,离假山有些距离。 牧野半探出身子去够,在抓到那一支梅花时,忽然她听见一声嘶叫,蓉嫔怀里的波斯猫突然炸毛,从她怀里跳了出去,直接跳到假山上。 牧野下意识微微侧身,给它腾出位置,免得它没地方落地摔下去。 不曾想那猫似受了惊,来回地打转翻滚。 牧野本来在移动时就还没稳住身形,被它撞了一下,往假山外歪去,整个人就摔进梅树里,纵横交错的枝条,细细柔韧,抽得她生疼。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体会那股疼,整个人已经摔到了地上,后背连着肩膀一阵钻心剧痛。 牧野拧着眉,蜷缩在雪地里,耳畔只听得见嗡嗡声。 蓉嫔不知什么时候屏退了左右的宫女,一脚踩在了牧野的肩膀上。 牧野摔下来时,撞到了头,眼前一片白,顾不上蓉嫔,等她缓过劲来时,眼里闪过一瞬迷茫。 她怎么又回到宫中来了? 这段时日的记忆好像潮水涌进她的脑中。 蓉嫔见她许久没有反应,加大了脚上的力道,几乎要把牧野的肩胛骨碾碎。 牧野不再细想,决定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她起手,握住蓉嫔的脚踝,使出巧力,拧折了她的踝骨。 蓉嫔摔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发出尖叫,就被牧野捂住嘴。 蓉嫔拼命挣扎,染蔻的指甲扎进牧野的手背,死死抠着她。 牧野蹙起眉,甩开她。 “你敢如此放肆!不要命了!”蓉嫔当即大喊,“来人啊!” 牧野冷笑,压住蓉嫔,扯乱了她的鬓发,撕碎她的华服。 牧野漫不经心威胁道:“娘娘倒是叫人啊,侍卫来了,我便说是娘娘在与太监对食。” 不管真相与否,若蓉嫔此时的样子被人撞见,承帝可还会让她活? 蓉嫔吓得花容失色,瞬间闭了嘴。 牧野瞥了眼自己手背上被蓉嫔抓出的狰狞血痕,从雪地里摸到一根带刺的荆棘根,对着蓉嫔无暇的脸划了下去。 划出的长度和蓉嫔十根指甲扎进她手背肉里连起的长度一致。 蓉嫔捂着滴血的脸,唇色惨白,恐惧地瞪着眼前的小太监,仿佛她不是太监,而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牧野此时头疼得厉害,听烦了蓉嫔因恐惧而剧烈的喘息声,她抬手按了按眉心,吐出一句:“滚。” 蓉嫔将宫中礼仪全然丢去,一瘸一拐,拖着一条被牧野拧断的腿,慌不择路地逃走,好像身后有野兽在追她。 牧野解决完蓉嫔,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从假山上摔下来时,令她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碎了。 她倒在雪地里,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眼皮越来越沉,失去了意识。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息,牧野灰暗下去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牧野咬牙切齿,发出一声喃喃。 “陆酩……” 牧野不知道躺了多久, 等缓过劲儿来,硬撑着坐起来时,周围已经没了蓉嫔的人影, 天色也暗了下来。 她锁起眉,头疼得厉害, 最后一息记忆还停留在她在躲蓉嫔的那只猫, 然后便摔晕了过去。 牧野摔下来时,手里还攥着那支最高处的梅花,红梅冶艳, 同她此时瞳孔里的血色相映衬。 她摊开手, 发现手背上印着十枚月牙指痕,刺穿了皮肉,此时血已经结块,不知蓉嫔是什么时候掐上去的。 牧野浑身得疼, 尤其撞到山石的肩膀, 好在室外的温度够低, 低到将她的血液凝结,肩膀冻住, 就感觉不到疼了。 她带着用惨痛代价摘到的红梅, 行路迟缓, 艰难地回到了东宫。 东宫门口值守的小太监见了她, 立马回身往里头跑去禀告。 牧野迈进宫门, 看见路上的太监宫女跪了一路, 气氛紧张凝滞。 绿萝得了小太监的消息, 立刻迈着碎步迎了过来, 面带焦急之色:“殿下找您找了好久。” 她垂眸,瞧见了被牧野捧在怀里的梅枝, “怎么还摘了梅花回来。” 牧野走了一路,身上疼得不行,不想讲话。 绿萝也顾不得再问,推着她进了陆酩的书房,她要是再晚回来些,这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得遭殃。 书房里,陆酩正坐在长案前,案上齐齐整整摆着三堆明黄奏折,他的手里执着朱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下笔力透纸背,眉心始终皱着,不曾舒展。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的笔顿住,掀起眼皮,目光看向进来的牧野。 绿萝退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牧野见到陆酩,又想起方才听见那两个太监宫女的对话,急切切地脱口问:“行刺案是不是破了?我是不是能走了?” 她这在宫里才待了一天就这样,再待下去,真要她的命不可。 陆酩并不回答,目光在她怀里的红梅上停留一瞬,很快又移开。 他的语气平静道:“上哪野去了?” 牧野本来在蓉嫔那里就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还要受陆酩的审问,也跟他甩起了脸。 “我爱上哪上哪去,既然行刺案结了,殿下也没有再□□我的必要了。” 陆酩冷哼:“今日朝堂之上,行刺案方才水落石出,你在后宫里竟然能那么快得到消息,看来牧将军身后的人,手伸的够长啊。” 牧野才懒得跟他废话,将怀里的腊梅丢到地上:“放人放人!” 她开始脱身上的太监服,这破衣服,真是一刻也穿不下去。 陆酩索性也跟她撕破了脸,直截了当道:“放人,不可能,孤劝你死了这条心。” 果然。 牧野扯起唇角,冷冷地看着陆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