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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泠环顾四周,这法庙建得颇急,许多地方尚未完工,连窗棂上的窓纸都破了洞,微弱的灯火在风中闪烁。 哪吒的金身就供奉在高台,只有几柱将要燃尽的香火。 她轻抬手腕,施了几个诀,将破陋处一一补上,四周亮堂起烛光,又在后室做了两张床榻,才将殷夫人扶起来。 如此一来,她自己心中的悲伤也淡了不少。 甚至有闲心想着,李三公子这法庙这么破,他那么骄傲的人,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都没人来供奉他。 “夫人,夜深露重,我扶您去内室歇息吧。” 殷夫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湿热,攥紧了她的手:“好孩子” 哪吒找了个好姑娘。可惜他回不来了 又欲悲伤之时,敖泠读到了她的心思,温声抚慰着:“梦是真的,哪吒会回来的。” 莹蓝光晕笼罩室内,是东海幻术。 敖泠一指轻柔地拂过殷夫人的眉角,轻声悠悠。 “做个好梦,夫人。” 一同联手 晨起的翠屏山上雾气浓重, 云雾缭绕群翠之间,可比仙家之境。 敖泠一人坐在法庙顶端,目光凝视着远处的东海。她手中凝了一团水气, 水本柔韧,随心意变幻着各种形状。 “阿绫, 下来吃早饭了。”殷夫人的声音从后室传来。 殷夫人其实已经知道她是东海龙族了, 还是乐意用这个名字叫她。陈塘关本就厌恶龙族, 如今要求人间的功德,谨慎些总没错。 她应了声,将手中的水气一挥, 淅淅沥沥的水珠融在院内才栽上的花苗中。 殷夫人端着两碗清粥,从偏屋出来,见她从屋顶翻下来,无奈地摇摇头:“你当心些。” “没事啦。”敖泠笑意融融, 去替殷夫人端粥, “修行之人,这点高度不算什么的。” 殷夫人闻言嗔了她一句:“顽皮性子, 真是同哪吒一般模样。” 说完她却愣了,想起哪吒如今已经不在了,眼里流露出一丝酸涩,被敖泠捕捉到了。 敖泠将粥搁在桌上,状似若无其事道:“我今日去陈塘关采买些食材,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 殷夫人坐在她身边,一碗清粥难以下咽。许久, 才艰涩地摇头:“我不需要什么” “身体要紧, 哪吒还没回来,您不能将身子拖垮了。” 这话说得也是, 殷夫人叹息一声,抿了一口粥,絮絮而谈:“哪吒这孩子就是性子太急躁,可平日里瞧着顽劣,做的事说到底都是为了陈塘关好。他才回陈塘关的那年,就将方圆十里的妖洞都清理了个遍” 敖泠挑了一筷子小菜夹进殷夫人碗里。 “与龙族这仇怨,也非是一天结下的。陈塘关与东海的恩怨本就数十年了,哪吒又是个嫉恶如仇的,我记得他十二三岁那年,还说在陈塘关便见了条小龙,还被它逃了,非要将它从东海捉出来不可。我与金吒劝了他半日,才让他罢手。” 敖泠的筷子偏了偏,差点将小菜拨到桌上。 殷夫人没发现端倪,问她:“可是那年东海真跑了一条小龙出来?” 她不动神色吃了口小菜,笑了笑:“不曾听说。” 那条龙不就是她自己。 好啊,果然当年还想着去东海捉她,真是一下都惹不得。 如今在山上住了一月有余,殷夫人平日倒还好,但总念叨着哪吒。她心知哪吒肯定也在法庙里,只是她看不见,殷夫人也看不见。 也不知道哪吒整天看着自己被人挂在嘴边,是什么心情。 “我今日下山,夫人当真没有想要的?”敖泠试图转移话题。 殷夫人顿下碗筷,因是有些话有人倾听了,心中反倒舒服了些,还真仔细思考了起来。 “买些黍子面回来吧。” 殷夫人眼中渐暖,似乎回想起了一些温情的往事,一开口又有些挫败:“哪吒自出生起便不在我身边,七岁才回陈塘关,早已与我不亲近” 哪吒平日鲜少与他们相谈,并不亲厚。 当年他才回陈塘关,殷夫人也摸不清他的喜好,便去厨房亲自为他做了一碗黍面。 哪吒很给面子,将一碗都吃尽了。 年少的他还没那么叛逆无端,只是生分地沉默,让殷夫人心中也有些打鼓。 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小儿子:“娘亲做的面可还喜欢?” 哪吒抿着唇,点了点头。 后来的岁月里,每每席上若做了黍面,他就会吃上一些。 殷夫人直到很久后才知道,他在仙山清修七年,早已辟谷,无甚口腹之欲。 或许不是那碗黍面可口,而是因为那是她亲手为他做的。她身为母亲,亏欠了他太多亲情。 想到此处,却有些哽咽:“但他爱吃的,该是一碗黍面吧。” 敖泠透过她的眼神,心中已明了几分,立刻道:“我去采买,晚上我们便做黍面。” 殷夫人点了点头,一顿饭吃完,又嘱咐敖泠了许多,让她莫要贪玩,晚间山里凉,别走夜路。 就像她母后还在她耳边絮叨,让她在人间游历时小心行事,别与人族起了冲突。 她当年没有听,一向是个狠性子,与哪吒起了冲突,还要叫嚣着再去杀他。 敖泠露出一个笑来,陪着殷夫人去里屋休息了会,才转身到前堂去。 哪吒的金身法相威严,冷淡又肃杀,是他寻常不笑时的模样,明明长得清俊却凶得像恶鬼。乾坤圈绕在他的臂腕上,混天绫随着遁入前堂的风轻晃摇曳。 她静静看了一会,叹了一声:“你能听到的是不是?快些回来吧。” 没人回应她。 她沉默着出了翠屏山。 水淹陈塘关已过去快两月,天气入秋,树叶初呈衰败之意,拂过街道,落进九湾河里。 敖泠撑着一把月白纸伞,她特意换了身不打眼的素袍,随着人潮走在陈塘关的街市上。 有小雨淅淅沥沥,滴在伞面上砸出闷闷碎音,又沿着伞檐滑落。 这雨是她才布下的。 今日下山自然不是只为了采买物件,哪吒的法庙建了这么久却香火稀少,是因为陈塘关的百姓仍对哪吒有所怨言。 为了这事,她还特意去问过太乙真人。 太乙也是一派无奈,告诉她原本能有鼎盛香火的话,哪吒早便能入人间之梦,以此替人们完成心愿,尽早累积功德。 可这般香火稀疏,哪吒连法身都凝不出来,还是一团魂体。她必须尽快让百姓放下对哪吒的成见,才能助他尽快修成人身。 “今日竟然下雨了,这是海神终于显灵了吧。”有人路过她身边,与同行之人耳语。 她的脚步一顿,拉住那人的手腕,瞧着他的眼睛,语气渺然:“海神上古神灵,不问人间之事。唯有镇守陈塘关的人,才会庇佑你们。” 淡薄的莹蓝灵气萦绕在她身侧,她指尖轻点在那人的衣袖上。 “你好好看着,镇守陈塘关是哪吒,庇佑陈塘关的也是哪吒,你们该谢的是他。”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雾色光芒在他眉心荡漾,敖泠淡淡的眼眸扫过他的眉眼,轻而易举地读了他的心。 越读目光越冷,她最后松了手,只身往总兵府而去。 但她还未走太久,就听见一声冷峻的轻喝。 “你要去哪儿?” 她扬目看去,是金吒站在转角处看她。 他应是从她入城的时候便发现了她,一直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