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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烘得屋子里头热乎,从外头进来,先打一个激灵。 秦丰收穿着她新做好的贴身里衣,趴在床上数草蚱蜢,玩得不亦乐乎。 阮氏也不催他睡,箩筐里头有做到一半的针线活,抖擞起来对着灯芯认上线,一点点缝着。 月底刚盘了账目,轮到大房这头,手里能落个一两银子多。 整的她收过,零碎的铜子换了碎花布头,正好能给她和秦丰收一人一对新冬鞋。 自打二娘回来,丰收也比从前好了许多。不让他光脚跑,出门不落单,糟蹋不了好东西,她也舍得给置办些体面的。 鞋面缝着缝着,渐渐慢了。 阮氏瞄了瞄沉浸玩乐的秦丰收。 什么都好就是没个孩子。 她有些遗憾。 今日出门,遇上村里几个碎嘴的,又在说秦家的是非。 说来说去,也就只能说秦家是个绝户,这一辈下头连个接香火的没。 二娘不在意,总说不急不急。 阮氏没她坐得住,又想起借着亲缘不停上门的娘家人。 她那娘家,从上到下,真不是东西啊。 阮氏早就那家人失望,没想着自己这一生还能从娘家得到什么情分,只是做两家生户就可。然,对方却纠缠不休。 起初是指示她那旧情来哄。 一计不成,又上门来耍心眼,被黄婆婆给赶走。 再接着,又屡屡在外头路上等着,竟是要娘家大哥的小儿子过给自己! 她长叹口气,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蒙六娘。 蒙六娘搬走前,曾去她院子赠了一包好物。 什么宜男的方子? 阮氏抿嘴笑了笑:那东西她从前见过,不过是男女欢好,助兴罢了。 笑容一顿,落在秦丰收的脸上。 烛光亮堂,顿顿吃得肚饱饱的秦丰收脸蛋圆润不少,贴身里衣裁选得正好,衬得他人便是蜷在床头,也是手长腿长,高大一只。 “花花,看我的蚱蜢!”秦丰收察觉到她注视,扭脸绽出一个笑容。 阮氏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不知怎么心跳得快起来。 鬼使神差的,起身挪到床边,摸摸他光净的脸蛋,“丰收,你想要个孩子吗?” 下一瞬,他的脸上便出现自己最容易解读的表情——三分迷茫、三分稚气、四分呆愣——什么是孩子? 阮氏不知怎么解释,比划在自己肚子上,“就是这里会有一个小孩,像你,也像我,从小小的,长到像你这么高。” 秦丰收把草蚱蜢举到两人之间,只说:“花花,我编的好看吗?” 阮氏还是不甘心,思索后将枕头芯里的药粉包翻出来,甜甘蔗水化开,哄着秦丰收一口口喝光。 她眼巴巴盯着对方,没一会儿便见他呼着有些热,一直扯着衣领子乱挠。 阮氏强忍着害羞,心里不停劝自己:他们是夫妻,做这等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她在他耳朵不停安抚,温柔地宽慰抚摸,给予他不懂的回应。 长夜寂静,桌上的烛线终于燃烧殆尽,屋内陷入昏暗。 几里之外·罪奴村 屠生颠颠手里的袋子,银子碰撞发出熟悉的响声,他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爷,这事儿若是叫八小娘知道,怕是不妥。毕竟那是她哥哥” 屠生一摆手,冷哼道:“她在后院里走动,和她说这些作甚!” 提起崔八娘,屠生不由想起上回归家,被马氏指着鼻头唾骂的事儿。 他阴沉沉地露出个笑:只要办妥了贵人交代的事,他就不用再在这地方待着,受马家那对父女的窝囊气! “去,把肖二喊来!” “要入冬了。” 胡老爷子昂着头,看了半晌晴空,说话间淡出一团白雾:“刚下过雨,地上不好走,这一趟出门小心着些。” 崔三乖巧点头应下,照应着工坊人搬挪织机零件。 牛闰林比照着册单,一样样点算装车的物件。 吴家与秦巧的织娘行合股不成,直接在青口镇上开了一间布匹收档。 因着这一件收档新开,镇上不少人家闻声而动,想要个户织布买与档口,一并连带着巧造坊的买卖红热起来。 正巧今日要出三家的货,牛闰林分身不开,崔三郎只好顶上缺。 已然是后半晌,送了货,再折返,算来那时早已天黑。 崔三郎同秦巧笑笑,坐上车架,一直到门口的人影再看不见才回过头。 牛闰林看他这般,心里艳羡:“成了家就是好呀。” 崔三回眸,见他面上发苦,心里同情。 牛家不认可翠柳,牛闰林又不能真与家里头一刀两断,只好拖着。 他一个郎君好等,黄家可硬撑不住。翠柳已然是村里待嫁中年岁最大的,闲言碎语似针扎一般,戳得人脸疼。 早些时候翠柳还好出门,现下村里庄稼闲着,婆子妇人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双眼睛盯着,怎好再同牛闰林说话? 人不相见生疑窦,再加上家里施压,黄翠柳逼得整日苦泪,前日借着同秦巧请教的名头,终于见了牛闰林一面。 二人应是没说到一处,若不然今日也不会传出黄家要给翠柳下定的消息。 崔三不知如何宽慰对方,只好当做没听见,扭脸看向道路一侧。 车马颠颠,一路无事,不由想起这几日二娘的身子。 也不知是不是着凉,亦或是教授织娘太过疲累,二娘这几日的胃口不佳,吃得越发不多,昨夜米粥也只喝了半碗,人竟直接蜷在床上睡了。 今日去镇上,该寻个大夫开些补身的药了。 如此想着,便觉得这车走得慢了,不由示意车夫快些。 另一边的满井村 送走了一行人,工坊暂时挂锁上钥,秦巧绕到前院,就见阮氏正扶着腰不知嘀咕什么。 她开口一询,却没问出什么。 倒是阮氏心虚,瞄一眼灶屋烤火的秦丰收,臊红着脸转开话头:“翠柳的亲事真就定了?” 秦巧说了声是,“她年岁不小了,家里兄弟姊妹多,黄婶子早就想给她定了。” 定就罢了,怎么就不能定个周全的? 阮氏瘪瘪嘴:“翠柳是个平头正脸的大闺女,怎么就作配了个鳏夫?她学了织布的手艺,这可是上身价的说头!我看是她爹妈眼皮子浅,就盯着那家给的十两八红钱呢!” 秦巧只说低声些,免得旁人听去传到黄家人耳里。 闲话三两句,她张口打个呵欠,眼角泛着泪花:“这几日吃不下,却总想睡。嫂子,我先进屋趟会儿。” 阮氏应声是,大柳枝干把扫过院子落叶,嘴里咕哝着黄翠柳的亲事,忽得一顿,回头看向南屋。 方才,二娘是不是说‘吃不下,却总想睡?’? 她猛地低呼一声,对上从灶屋探头出来的秦丰收眼睛,激动地捂着嘴就往南屋跑。 睡眼惺忪地被晃动醒,秦巧不由发了脾气。 再听过阮氏的猜测,顿时一激灵清醒过来。 她有些难以置信,低头摸向自己肚子:“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呀?” 阮氏欢喜地原地直打转:“必然是月份小!二娘,你上回葵水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巧回忆下,确实已经超了一旬。 “可我小日子不准,有时得等三月呢。” 阮氏未曾生育过,只隐约记得些,一听她这般说,顿时冷静下来。 “我记得我娘家村有个老医,会诊喜脉。走!咱们去他家,让人家瞧瞧!” 今日正巧也是织娘旬休的日子,左右无事,秦巧便换了些微厚的衣衫,同她一并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