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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倒擂台救出一双姊妹 解邪咒团成两对夫妻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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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似双眉,剔生生有几分杀气;星如两目,闪烁烁有一种威风。面白而光,凤衣中剥开鸡子;唇红欲滴,冰盘内捧出樱桃。体态妖娆,行动处饶有江湖气味;衣衫紧窄,约束来不似闺阁行藏。小蛮腰屈曲盘旋,那数临风飞燕;凌虚步轻松矫捷,真如入月嫦娥。只年纪争差,人说是同胞姊妹;这面庞厮像,天生合一个爹娘。

又李问道:“你们家传卖解,光是跌扑打交、跑马走索这些本事,还有别的武艺没有?”那女子齐应道:“卖解之人略晓些枪棒双刀。”又李大喜,问被魇初好,可能比试?都说道:“蒙恩爷神术,竟如没有被魇一般了。”又李便令元彪放对。元彪看着恁般一对美女,心中火热,巴不得要与他交手,嘻着嘴说道:“怕对不过哩!”那女子道:“这位爷打开了路,救咱姊妹出来,怎敢与他放对?”又李道:“不妨,只用棍子,较量时各自留情罢了。”那年长的女子,扎拽衣裙,攥一根金锁乌龙棍,站在右边,这元彪卸下外衣,攥一根秃尾青蛇棍,站在左边。女子让元彪起手,元彪掣起棍,使一个金刚探海势,望地一扫,紧紧的撩那女子脚跟,那女子似不见的,使一个美女摇杆势,把下截棍头轻轻一格;元彪左脚早进,把手臂靠着棍子,使个鹰鹞扑鸡势,连肩带颈的望那女子劈头打下,那女子不慌不忙,把上截棍头轻轻的又是一格;元彪换过右脚,使着粉蝶迷花势,一棍子望那女子小腹上直搠过来。那女子微笑一笑,使着鸳鸯戏水势,两手一竖,那根金锁棍搅着元彪的秃尾棍,直翘起来,只听见阿呀一声,元彪那棍已是撇落在地。原来就那一翘里,元彪疾松,女子得势,觑定元彪右手大指骨上点了一下,元彪负痛,更攥不住,只得撇了,跳出圈子去了。

那女子拾起元彪那棍,一并放下,向又李道:“是这位爷让咱的,爷休笑话。”元彪胀红了脸,做声不得。又李道:“元哥棍法原是不弱,起手虚撇这两棍,若有意招架,便得了便宜,但既不上套,便应转换,也为轻敌之故。这大姐实实是惯家,不比江湖上走跳油花伎俩。请问大姐何名?年岁若干?”那女子道:“咱叫做碧莲,今年十八岁。妹子翠莲,小咱一岁。”又李道:“令妹武艺何如?你们都会使剑吗?”碧莲道:“咱妹子武艺也是平常,只比咱高些。咱姊妹都学过剑,咱却也不如妹子。”又李因问翠莲为何事去行刺杭州靳太监的侄儿靳仁,翠莲呆了一呆,说道:“爷跟前咱敢掉谎?咱刺过他来,只没有刺着。”又李道:“刺着了倒好了,如今他各处差有本领的人在外拿你哩!且告撤,为什么去刺他?怎又没刺得着?”翠莲道:“去年八月,咱姊妹在西湖卖解。那靳太监的侄子,瞧着咱姊妹的解数,叫地方拿了五十两银,要咱两个去做妾。说若不依,就要送到县里去拶打。咱哥子因石卵不敌,就连夜逃去。咱一时气忿,黑夜里到他家,寻到一所侧楼口,只见那厮合一个道士两个和尚,在那里吃酒。咱在楼窗里飞剑进去,却被那道士把手里的筷子点掉。一个和尚便跳出窗来。咱见不是头势,便如飞的跑掉了。这事爷何由知?他又怎样差人拿捉呢?”又李欢喜,将打死头陀,搜出伪檄之事,说了一遍。翠莲看着解鹍道:“他们既然各处访拿,咱们只顾在外边卖解,定要着他的道儿哩。”解鹍等一齐失色道:“若不卖解,拿什么盘缠?今日又白折掉十两银子,两件衣裙。”又李道:“靳仁要你姊妹两个,如何知是翠姐去行刺,那批上指名缉拿?这道士同在丰城,怎不与你们为难,直到这里打擂缉访?今日翠姐上台,他就说遇着有缘之人,可见也是拿你们的哩。”翠莲想了一会,说道:“那剑上有咱的名字,端午那日,丰城县豪杰韦胡子在省里滕王阁上做胜会,要咱们去撮弄,连夜上省去了。想这道士不知,故没合咱们做对。”又李沉吟道:“原来为此。我如今有一句话,不知你姊妹们肯依不肯依?虽是免得你们祸害,却也要你姊妹们心里情愿。”

碧莲、翠莲都是伶俐女子,见又李话中藏着针儿,已猜着九分,垂着颈儿齐声说道:“爷是咱姊妹们的恩人,不比豪强使势,随爷心上,咱姊妹都是情愿的。”说毕,早把两个脸儿通胀红了。又李道:“这元哥方才比棒,虽然输了,却也是一条好汉,相貌堂堂,年纪尚小。他还有个结义兄弟,叫宦应龙,年更小些,相貌一般,本事亦甚了得。他二人都未娶妻,我的主意,要把大姐配与元哥,翠姐配与宦哥。你们年纪相当,才貌相称,实是两对儿绝好姻缘。元哥住在东阿,离此甚近,你两个哥子便可同去安身,不受靳仁之祸。他们结义兄弟一十二个,都是极义气的人,不是寻常绿林行径,将来我有机会,便来提拔,替国家出力,剪除叛逆,建立功名,博个夫荣妻贵,不强如在江湖上撮弄度日。你与哥哥们计较,可从则从。如不情愿,我也不来强你。”碧莲、翠莲方知又李之意,呆了一会,暗自踌躇,也是情愿,终是女儿身分,不好速应。解鹍忙接说道:“这是极好的事,一来免了小人们祸害,二来结果了妹子终身。况是恩爷吩咐,谁敢不遵?但恐仰攀不起哩!”又李问元彪意下何如,元彪也疑又李自要,惟啧啧羡慕;忽闻此言,喜出望外,嘻开了一张大嘴,说道:“白爷吩咐的话,小人敢不依吗?但怕武艺低微,配不上这位小娘子哩!”碧莲满面娇羞,拉着翠莲跑过北屋去了。又李叫解鹍过去,向碧莲、翠莲头上各拔一枝莲瓣花筌交与元彪,元彪把碧莲的簪在发上,把翠莲的收好,解一个飞虎腰袋定了碧莲,替宦应龙拿出十两银子定了翠莲。解鹍解鹏、元彪俱替又李磕头,又李令三人磕头为定,三人依言,同拜了八拜,又李方才起身,嘱咐连夜回庄,恐迟了误事。元彪应诺,要留又李用饭,又李道:“我还有朋友在店,不吃饭了。你回去对众兄弟说,断断不可出来,我也不去看他们了。以后如遇靳直寄银回家,务须尽数邀夺。靳仁在外结识江湖,全靠他叔子这一宗赃银,若劫去他的,是深有益于国家的事。千万不可忘记。”元彪谨记在心,送将出来。又李回店,双人盼望已久,笑问:“女子医好的吗?谢仪若干?足供平原之饮否?”又李道:“不止谢医,还该谢媒。却都是依着古文,四拜自跪而谢的老套头了。”因把医治撮合之事述了一遍,双人称叹不已。

吃过午饭,到院中闲步,只见各房里客人合那些车夫骡夫闹音音的,都说着打擂的事。有的说着大汉被女子夹坏,笑做一片的;有的说四个女子打得花簇,从来没有的。有的说棋逢敌手,若不是倒台,敢怕打到如今还没见输赢哩!有的议这样粗柱怎会挤断的。有的说是被一好汉用力扳断的。又一个老年客人说道:“所言当以理观,那样粗柱,离了楚霸王、李存孝的力量,怎扳得他断?这都是造言生事之人捏出来骇人听闻的,那里当得真来。”又一个客人道:“这样粗柱,就是人多也挤不断,这事到底是一件疑案。”那原说扳断的客人争道:“我虽没瞧见,那近柱子的人都说是后生汉子走来扳断的,怎便说是造言生事的?”那老客人道:“你这位老客,既没瞧见,怎便信以为真?你想那后生汉子为甚要扳断那台柱?他既有这般神力,为甚不上台去打擂,得赏钱,献本事,逞威风?却在暗里扳那台柱做甚?”那些客人都道:“这议论不差,毕竟是人多挤断的。你看今日的势头,真是天都挤得破的,休说那三四尺粗的柱子。”又李听着,暗笑不已。次日与双人同车回南,看那车夫,却就是泼水打架的一个。又李道:“你昨日要打我,今日我却坐你的车子,这叫做打成相识了。”那车夫没口子分说道:“小的昨日该死,喝醉了,得罪了爷。爷是大人,不作小人之过罢。”

走了五日,到济宁州地方,卸下车子,同去河头看船。又李道:“我们看船尽有耽搁,且在这里吃碗面去。”双人道:“请先进去,小弟解了手就来。”又李进店,见一个座头靠着河窗,正好看船,便去坐下,侧转身搭着窗槛,正看那船的有无多少,忽被一人在背后一手攥住肩头,直扳过去。又李回头过去,那人连忙跪下道:“小人该死,不知就是恩爷。”又李仔细识认,才知是宦应龙,一把扯将起来,问缘何在此。应龙低声答道:“小人蒙恩爷赏给妻子,就是到店的一日,兄弟们乱着替元彪合小人完了婚。奚大哥要送些路菜与爷,小人因要叩谢,讨了这差,直赶到兖府,问各店家都说没有这相貌的客人,小人料是往济宁,下船斜抄过去,正在这里要吃面,往那角里小解过来,恰好遇着恩爷,一面去桌上解那行李。”又李笑道:“我一进店,就去看河,竟没见桌上的包裹,可知你要发恼哩。只是你新婚燕尔,怎累你远涉?”应龙道:“这是爷笑话了。”取出两个大油纸包,说道:“一包阿胶,一包路菜,奚大哥知道恩爷性情,不敢送盘费,这点子小菜,路上便益些。这胶是上等的,爷放在身边,可以救得人。”又李道:“多谢你们费心。你快些回去,这里人杂,我甚担心。你做的面,我替你吃罢。”应龙诺诺连声,捆起行李,如飞而去。店家拿进四碗面,说道:“爷吩咐下两碗,才去的爷也下两碗,怎要吃这许多?”又李先把两碗吃了,不见双人进来,心里疑惑,把那两碗也吃了,急赶出店。却被店家一把扯住,喝道:“你这人往那去?敢是拐子么!”又李听了,两太阳火星直冒出来。正是:

瓮内要藏千日酒,杖头须挂百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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