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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双折六归贫士翻怜财主算 低眉合眼头陀暗觑妇人胎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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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八日早晨,盘过坝来,江头落了行家,雇定舱口,因前舱俱未有客,且在行中等候。日中无事,上街闲玩。只见一个头陀,生得相貌狰狞,身躯雄壮,额角上生一个核桃大的疣,疣上有一簇红毛。头上束一条戒箍,把头发束住,拖下来有四五寸长,连肩带眼的罩着。颈里挂一串念珠,黑黝黝有龙眼大小,赤着一双毛足,盘膝儿在一个行家门首,拦门坐着。旁靠一个大包,街石上铺着一卷《金刚经》,一手拿着金瓜大一个木锤,敲着那饭篮大一个木鱼,一片声,如春潮一般轰轰的震响。围着一簇人,在那里惊看。只见一条大汉,分开众人进去,喝道:“你这头陀,就要化些东西,也该善求。怎么拦门截户,把人家的生意堵住?你看,客人们进去的不得进去,出来的不得出来,是什么道理?”那头陀敲着木鱼,眼也不抬,声也不答,嘴里啯都啯都,只顾念他的经。那大汉焦躁道:“这头陀耳又不聋,眼又不瞎,咱老子问你话,你兀自佯憨儿带痴么?”头陀低眉合眼,将手敲着木鱼,越发勤了。那大汉大喝道:“兀那头陀,你人也不认得,可知咱老子是杭州有名豪杰的飞天龙郑铁腿么?再不走开,咱就一拳,把你这脑袋打做蒜泥哩!”那头陀对着经卷,率性把眼睛都闭了,如入定一般,只敲那木鱼,越发震添天价响起来。那大汉登时把头脸胀得通红,一股杀气,从丹田里直吊到额角上来,更不发声,将练成的铁腿,向头陀尽力一腿。只听大叫一声啊哟,跌倒在地。众人急看,跌倒在地的,却是飞天龙郑铁腿,都猛吃大惊。看那头陀,兀自闭着眼睛,敲得那木鱼怪响。看那铁腿,面色都跌得豆渣一般的呆白,口里不住的哼声,一只腿直挺挺的伸着,挪动不得,大家都吓呆了。素臣看得明白,一则因有正务,二则恐干连人命,只得忍耐。却见众人把铁腿扛出。那行家拿出五百钱,一疋布来,赔着许多小心。又到西首,一般照旧打坐去了。

素臣闷闷而回。只听得一人在后叫道:“文相公慢走一步。”素臣回头一看,却是个妇人,依稀认得,问道:“大娘是谁?”那妇人嘻嘻的笑道:“文相公贵人,那里记得?奴家时刻不忘,去年蒙相公救出寺来,不想今日得见!奴家就是何氏,相公如今可记得起么?”素臣忽然道:“原来正是何大娘,你住在此地么?”何氏把手指着道:“那一带竹笆,门前晒着鱼干的就是。”素臣见不多远,有话要问,因便走去。走到跟前,见一人背着一枝桨,正走出门来。何氏道:“这就是我丈夫。你又揽着生意么?快来见了这位相公,这便是救我性命的吴江文相公哩。”那人叫声啊哟,把桨掷在地下,忙让素臣进屋。夫妇二人,倒身下拜,拿出茶来,殷勤伺候。何氏道:“相公往那里去?因何闷闷不乐?”素臣一面吃茶,一面把要到江西,因船未开,在街闲行,看头陀生气之事,说了一遍。何氏道:“奴家方才到大姑娘家去讨鞋样,看见那头陀生得真是凶恶,两只贼眼,与松庵和尚一般,必是个强盗出身。”随意道:“这头陀是昨日到的,说是从天台回来,随路结缘,在这里硬化。大家都不忿,却因他凶神模样,不敢撩拨他。”相公说:“郑铁腿都吃了亏,越发没人惹他了。”因向何氏道:“你留相公坐坐,吃了饭去。有钱在床头边,朱臭嘴船上有好鲜虾,可叫麟姐买来下酒。我揽了富阳客人载,催着要开船,失陪相公,休要见怪。”素臣起身道:“饭是不消。我有一事问你:前日刘大郎,说你见一个道人,领着两个女子,雇船要到丰城县去,是你亲眼见的么?”随意道:“是小人亲眼见的,却不知果是刘虎臣的家眷不是?那道人还替小人起了一课。”因向何氏道:“你在家要着实小心,他不是断着去岁平安,今年二三月边要防不则之祸么?”何氏道:“那里防得许多,知道他今日来,明日来哩!他还说有贵人星化解的。只是我丈夫到刘家,没见过刘大娘合璇姑娘,我那日又没到船头去看见那个女子,不知可是他姑嫂两个。相公到江西去,倘真遇见,千万替奴问好。并问声未小姐及素娥姐。”素臣点头出门,随意夫妇苦留不住,只索罢了。

素臣回行住宿,次日午后,舱中客人已足,素臣下船,见何氏正在江边洗菜,说道:“相公原来搭这毛里鳅的船。这岸上就是我家,若不开船,千万到家里去吃茶,若要洗澡,也是便益的。”素臣道声多谢,走入舱来。那知火舱还要搭人,在船诸客,因天色向晚,略催了几句,也就罢了。素臣正要买酒拨闷,只见何氏提着一壶绍兴老酒,托着一碟鲜虾,一碟鲜笋,笑嘻嘻的走到船篷边,说道:“奴家无物孝敬,掘得几棵鲜笋,送与相公下酒。”素臣道:“怎又要你费心?只好回来谢的了!”船家双手去接,腾换过了,说道:“何嫂子,收了家伙去,怎单送鲜虾与客人,不送只醉虾与你老爹吃?”何氏啐了船家一脸唾沫,收着壶碟自去。素臣把一壶酒,一碟笋,吃秘罄尽,鲜虾也存不多几只,竟自沉睡下去。众客人展放铺盖,讲些江湖上的话,议论素臣定是初次出门的,不合上船就睡,如此大意。一个老客人道:“出门人最忌酒色二字,这相公少年美貌,大约不能免的。你看,方才那女人送酒菜与他,这一种亲密的意思,多分是那道儿。一到酒色迷了,那里还知江湖上的利害!”船家钻头进舱,低低说道:“那女人不要看轻了他,是经过松庵和尚的大行货子的哩!”众客人道:“这却被老客长,拿三道三的,一猜就着了!”老客人道:“这等事可以屈说人的吗?你们不听见那女人,还叫他家去洗澡吗?”大家议论一会,次第睡下。

素臣一觉醒来,已有三更天气,听那些客人,都已酣然入梦。因要解手,把篷掀开,见一天月色,万簌无声,懒去穿衣,就裹着一身夹被,赤着腿儿,趿上鞋子。看着船已点开,离岸有八九尺光景,立在船舱,掩好竹篷,将身一纵,跳上岸来。看那岸上,一带竹笆,围掩着几间冷摊瓦屋,认得是随意家里。拣着侧边一块没月光的所在,蹲下身去,忽然记起没带草纸,正待下船去取。忽听隐隐悲泣之声,出自随意家里。走不两步,猛然的月光耀眼,见那篱边树上,挂着亮晶晶一个大木鱼,正是那头陀所敲之物,顿吃一惊,连忙把披的夹被折叠了,束在腰间,走去把门一推,却是拴好的。将身一纵,飞上屋檐,走过屋脊一看,只见院子里,一个赤身头陀,坐张小矮凳上,对面摆着一个浴盆,盆里气腾腾的热水。水里躺着一个女人,寸丝不挂,两腿分开。头陀手里拿着一双草鞋,在女人肚上揉擦。素臣心头火发,暗想:“弩箭可惜都在袖里,没有穿衣服来。不然,只消一弩就是了。”只恐误这女人性命,不及回船,随手揭了五七片瓦,将身跳下,正在头陀背后,趁势向脑袋直劈。只听刮喇之声,瓦片震得粉碎,都必必剥剥,爆将开去。头陀大叫一声,一手向素臣腿下攥来。素臣腾开一步,飞起右脚,只听甲折一声,素臣裹的夹被已被头陀扯破。头陀左肩,早着了素臣一腿,啊唷一声,直立起身,奔入素臣怀里。素臣凑手不迭,把身子望上一耸,离地有八九尺高,在头陀头上直蹿过去,将右脚在头陀背上一蹬,便如蹋了石壁一般,合面倒下,震得地皮怪响。素臣转身着地一腿,只听轰的一响,叫声:“死也!”却正踢着浴盆。那盆里女人,正想爬起。被这盆一掀,掀跌在地下叫痛。盆已踢碎,浴水泼做一院。头陀滚身挣起,望里便走。素臣急复身赶去。头陀忽地转身,照准素臣心窝,飞起一腿。素臣将身向侧一蹲,凑个正着,一手托将过去,把头陀肾囊上,如托泰山一般,托起撞落,直蹿入屋里去了。素臣抢进去,一手挺住胸脯,一手抡着拳头,在那心口、小腹、两肋里,连打五七拳。那头陀口里、眼里、耳里、鼻里、心里、脐眼里,一齐冒出血来。正要出去看那女人的死活,只见屋角头又钻出一个头陀来,心里着慌,大喝一声,道:“不是你,就是我了!”正是:

鸷鸟惊弓疑曲木,神鱼脱网怕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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