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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先四处看看,我和苏福来收拾屋子。”锦书说着,便抱着一个小箱子往屋里去。 这宅子沈兰还没有来过,是差人托牙楼买的,当时送来的是这个宅子的图纸,她瞧着不错,便要了下来。 一共四百二十两银子,一共就一个院子,但空间还算大,三间正房,两间偏房,一间厨房一间柴房,后面还有两间简陋的仓房,仓房的后面是一片宽阔的菜地,就在淮清河边儿上。 房子有些破旧,沈兰出银子让牙楼的人提前打扫了一遍,此刻看着还算干净。 她在院子里转了转,看到北墙有个小门,推开小门,眼前骤然开阔。 浩瀚宽大的淮清河一下子映入她得眼帘,河水清冽,透来丝丝凉意,让人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心旷神怡。 她正想出门看看,忽然听得有人敲门,回头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手提着一把青竹叶包好的粽子,笑盈盈的道:“姑娘,你们是新搬来的?我就住在你们对门儿,刚才看着那么多人好几辆马车过来,好大的阵仗啊,想着肯定是有人搬过来了。正好端午节我们自个儿做的粽子还留了好些,姑娘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尝尝,也算咱们邻居认识认识。” 沈兰忙走过去,行了个礼,“多谢姐姐,我们刚搬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在此也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要劳姐姐多多照顾。” “姑娘别客气,我夫家姓周,你叫我周嫂子就行,姑娘怎么称呼?”那妇人自来熟地走了进来。 “我姓沈,单名一个兰字。” “沈姑娘名字好听,模样更是长得俊俏,你这一来,咱们这金鱼坊里的小子恐怕都要坐不住了,不知沈姑娘可曾婚配?” “沈兰已有婚配,只是还未成婚。” “哎哟,可惜了,我们金鱼坊的小子没这个福气。”周嫂子笑呵呵地说着,又看向院子里摆满了的箱子,道:“你们这行礼可真多啊,我来帮你们一起收拾吧。” 沈兰道:“不敢劳烦周嫂子,我们自己来就好。” “沈姑娘别客气,我平日里粗活都干惯了,力气大着呢。”说着,她便找了个大箱子去搬。 可咬着牙,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箱子挪动了一点点儿,她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到地上,惊讶地道:“这箱子里是什么呀,怎么这么重?” “这一箱应该是我的书……”沈兰也拿不准。 毕竟这里的东西太多了。 “沈姑娘还是读书的?怪不得我看你和一般女子不一样,我家夫君是金鱼坊私塾里的先生,他教的学生里出了好几个秀才了。” 说起自己夫君,周嫂子颇有些得意,她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 沈兰忙去扶她,“教书育人是大功德,周先生将来定有福报的。” “沈姑娘不愧是读书人,说话真是好听。” 正说着,苏福从屋子里出来,看了眼这陌生的周嫂子,也没多问,默默地把那个大箱子搬起来,扛到屋子里去了。 周嫂子转身找了个小箱子也帮忙搬了起来。 邻居都来帮忙,沈兰也抱了个小箱子进屋里。 锦书正在屋里忙活着,回头一看进来了个陌生人,正要问话,又见沈兰搬着东西进来,忙着急地迎过去,“姑娘,您怎么能搬东西呢?快放下让奴婢来。” “没事,这个很轻的。”沈兰道。 锦书一把把那个箱子夺了去,瞪着眸子哼声道:“轻也不行,只要奴婢还活着,就看不得姑娘干这种活。” 沈兰无奈,又被锦书强拉着坐到一边。 忙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家里的小厨房还没有开火,沈兰打算带锦书和苏福到馆子里吃些,但周嫂子却拦住他们,“费那个钱做什么,你们等着,今日吃我家的,我给你们做我最拿手的焖面,保证你们吃了都说好。” 沈兰还从未吃过焖面,又想着可以和邻居热络一番,便答应下来。 只过了小半个时辰,周嫂子便端着一锅焖面过来,锦书又忙去准备了碗筷,先给沈兰和周嫂子各盛了一碗。 周嫂子看锦书不给自己和苏福盛饭,忙道:“锅里还多着呢,你跟那小子也快吃啊,不够我再去做。” 锦书道:“姑娘吃完了我们才能吃,这是规矩,周嫂子您莫管我们了,您跟姑娘先吃吧。” “锦书,你和苏福一起坐下吃,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许再讲什么主仆之分。”沈兰道。 锦书瘪着小嘴哼声,“不行,奴婢有自己的坚持。” 她不知哪里来了脾气,从搬家到这里之后,便好像一直在闷着气。 吃过午饭,沈兰把锦书叫到一边。 “锦书,你怎么了?”沈兰温声问道。 锦书一时眼眶红了,哽咽着道:“奴婢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搬到这边来,明明还有银钱可以买东城里的大宅子,却要到这龃龉的西城,奴婢觉得难受。” 她家姑娘虽不是世家千金,可也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看着自家姑娘干粗活儿,还要和她们这些下人坐在一起吃饭,她觉得委屈。 “锦书,难道你也觉得东城的人高贵,西城的人低贱吗?”沈兰的语气有些严肃。 锦书怔住,撇了撇嘴巴,“奴婢没这么想。” “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世家闺宅里,是囚在笼中的鸟,从没真正的见过世间百态。所以我才要到西城来,看看市井百姓是怎么生活的,看看世家与平民有什么不一样。同样都是人,东城和西城只是生活方式不同而已,并无高低之分。死在花轿里的贞姑娘和会做一手好吃的焖面的周嫂子,她们两个人的人生谁更快乐,谁更有意义呢?” “奴婢不知道。”锦书低下头,有些羞愧。 她刚才确实觉得,周嫂子不配和自家姑娘坐在一起,可经沈兰这么一点,锦书觉得自己实在狭隘。 沈兰温柔地抚过锦书的面颊,帮她把鬓边的碎发拢了拢,“锦书,从现在开始,我们来一起勇敢的面对新的人生,咱们不再是主仆,而是姐妹,你别再自称奴婢了好吗?” “姑娘,你这是在为难奴婢,奴婢不能接受。” 锦书从小就是伺候沈兰的下人,她也决定要一辈子伺候沈兰。 自家姑娘是那般的高贵,她宁死也不想让沈兰落入尘埃。 沈兰无奈,她知道锦书的脾气就是这样的拗。 而这股拗气,就是从她这里学去的。 她叹了口气,“那好吧,咱们还算是主仆,只是以后你不许再自称奴婢,行吗?你这都不答应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锦书思索了下,“这样的话,奴婢能够勉强接受。” 沈兰捏了捏锦书的脸颊,调笑道:“上句话不算,从这一刻起,要开始改口。” 锦书嘿嘿一笑,“是,我知道了。” 下午申时,行礼收拾了差不多,周嫂子也回去了。 锦书和苏福累得倒在一边休息,沈兰则开始思考以后的路。 宅子里变得格外安静,外面淮清河上的风声清晰可闻。 忽然,院门被人敲响。 锦书一个激灵起身,“难道是周嫂子落了什么东西?” 她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人,原本疲累的身体立刻仿佛浇了盆冷水般的清醒。 “大公子?”锦书瞪直了眸子,不知道萧瑞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萧瑞径自进来,幽幽然地道:“看来我找对地方了。” 他四下打量起来,对这个破旧的宅子不太满意的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