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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掩面咳嗽之际，忽地，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许诗晚喝了几口，偏头看着旁边的人。 俱乐部总经理正在询问宋韵成围棋相关事情。 白炽灯给宋韵成冷白的皮肤添上一道釉光，她的眉眼神色很淡，睫毛纤浓垂落，投射出淡淡的阴影，漆黑的双眸有种莫名的冷冽疏离，却恰到好处。 她抬手扶了下金丝边眼镜，礼貌回应问题，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好似山间的清冽的风，沁人心脾。 没人察觉到这一小插曲。 但许诗晚心底却好似被羽毛扫过，痒痒的。她敛眸，又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 都是聪明的人，三言两语把话匣子打开，从拍摄聊到围棋又聊到生活。 宋韵成偏酸口，蘸酱料也是。 期间，叶漫出去了一趟，调了两个小料，把其中一个递给宋韵成， “是你喜欢的口味。” 几个工作人员看见叶漫披着宋韵成的衣服，又见两人这么互动，便开口的询问两人关系。 叶漫笑着说两人是高中同班同学，还曾经坐过一段时间同桌。而后顺嘴提了自己的一两件糗事，众人纷纷感慨自己的高中时光，欢笑声一片。 “我们三个高中就认识。” 宋韵成出声打断叶漫的话。 把许诗晚排除在她的高中生活这一认知，让宋韵成有些不开心。 她补充了一句，“我和许诗晚在一个小区。” 叶漫愣了一瞬，而后笑嘻嘻道:“对，我们还一起去过图书馆。” “不过，韵成，我对这个片尾曲倒是有其他看法。你还记得校庆的时候，你弹钢琴，我伴舞，后来反响不是挺不错。我觉得，如果应用到围棋里，应该也会是一个新奇的点。钢琴也有杀伐气势，你觉得呢？”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询问。 包间里其他人纷纷开口，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宋韵成皱眉，偏头看着叶漫。 而许诗晚则低下头，握着杯子的手不断收紧。胃里还在翻涌，她的心却七上八下，既希望听见那份回答，又怕会大失所望。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被越拉越长，回忆涌现，聚光灯下，一片掌声中，好似又只是这叶漫和她的舞台，而自己依旧只能是个看客，只能在台下鼓掌，看着她们被鲜花簇拥，看着她们被挂在同在一张学习荣誉照片里。 这件事的结局，许诗晚并不清楚。 在宋韵成没开口之前，她借口出了包间。 吹了阵凉风，许诗晚给万姝发信息，让照顾好围棋俱乐部成员后，自己准备打车回去。 等车无聊之际，刷到围棋俱乐部成员发的聚餐照片。她逐一点了赞。 手机持续下滑，最早的一个朋友圈 是今天中午一点。 外景拍摄间隙。 配文是:梦回高中。 两张照片 “尾号2356。” 许诗晚上了出租车，把车窗开了一个缝隙，就闭眼假寐。心理和生理上的不舒服让她异常疲惫，她只想快点回房间躺下。 临汀的气候实在怪异。中午拍摄的时候闷热的怪，空气中好似有灼热的火苗跳动，摄影大哥都脱了外套，穿着t恤。可现在凉风不断涌进来，直钻进许诗晚的衣领里，又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司机是地道的临汀本地人，说话很热心，许诗晚能听懂大概，也礼貌回应。夜风不断从耳廓呼啸而过，与车内播放的时事新闻冗杂在空气里，让气氛没那么尴尬。 [昨天，我市诚温俱乐部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围棋大赛。蝉联两届冠军的天才选手宋韵成与诚温俱乐部成员……] 许诗晚睁开眼，路灯不断后移，暖黄色的光泽落在她那玻璃般的瞳孔里，一闪而逝，却始终抵消不散她眼底凝着的灰雾浪涌。 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找话题聊，“姑娘你也是学围棋的？” 接单目的地显示的是诚温围棋俱乐部。所以司机有了猜测。 许诗晚摇了摇头，眼眸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会下围棋，但不是职业棋手。” “那你肯定知道宋韵成吧？”似乎怕她不清楚，司机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围棋天才。” 刚好驶过环形大桥，司机颇有些得意地开口，“她昨天就在诚温俱乐部比赛，我女儿还去跟她合影了。” 合影……吗？ 浓密的长睫纤颤两下，许诗晚很轻的应了声，却敛眼眸，她又想起了叶漫的那条朋友圈。 照片里，叶漫穿着宋韵成的牛仔外套，正对着镜头自拍，半湿的头发还滴着水，发尾被风微微带起。而身后，靠近湖边，有一抹素材的身影，是宋韵成。 许诗晚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天生的情绪敏感力，让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爱原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自卑，或者在自卑的洞穴里步步深陷，或者转身，在爱的路途上迎候解放。] 说起来很可笑，她和宋韵成从未有过一张正儿八经的合照。 一张都没有。 在博志高中的一年里，她过得算滋润。学习成绩本不差，只是理科薄弱了些。经过宋韵成的辅导，后期已经能做中等难度的题型。 但开心的是她，浪漫的是她，敏感的也是她。 她总想着能和宋韵成站在同一个水平线。可事情的发展却总不尽如人意。 两人初次见面的那周五校庆，宋韵成穿着燕尾礼服，灯光下，身影纤瘦落拓，可望而不可即。她弹了一首很治愈的曲子《wishg》。那音符好似偏偏云彩，从她纤细的指尖倾泻而下，落进许诗晚心底。 那晚不知为何，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而后从网上找到了这首钢琴曲，戴着耳机才入了睡。 第二学期的文艺汇演，高三也要‘被迫’参与。但临考生的重心全在学习，高三（1）班又是a班，大家互相踢皮球。后来，班主任就拜托了宋韵成和叶漫。 那段时间，她俩在音乐教室练习，许诗晚去过几次。但看着伴着音乐起舞的叶漫，听着宋韵成的弹奏，她心底有些酸酸的。所以后来，她也不再来了。 甚至于，看见文艺汇演后拍摄的两人照片，她还央着孟雯去让她学舞。不过，连一个周也没有坚持住。 宋韵成很优秀，学校里贴有她的很多照片。有月考期末考的，有竞赛的，有文艺汇演的等等。 但大多里，都有叶漫。物理竞赛讲，她俩一前一后，文艺汇演也是她俩一个节目。 而许诗晚手机备份里，只有两张照片。 第一张也是竞赛领奖那次，只不过她领的是散文诗歌奖。那张照片是她同桌抓拍的，她正迈步上到颁奖典礼第一个的台阶，而宋韵成已经转身朝台下走去。两人隔着一个舞台的距离，在别人的见证下，同了框，却没有交集。 第二张照片，是第二学期快要期中考试，宋韵成给她补课，她偷偷拍的两人同框。 宋韵成允许她休息几分钟，她便偷偷打开相机，假装自拍，而镜头却悄悄移动，拍下了正在做题的宋韵成。她戴着眼镜，马尾垂落，眼尾拖拽的浅痣清冷异常。似乎快要察觉到，正准备偏过头。 照片的定格，是宋韵成即将偏头的一瞬，而镜头里的许诗晚青涩又略带慌张，眼眸亮亮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叶漫的朋友圈里，满是她。 也可以是她。 而许诗晚的那一年， 好似，最终也只有这两张照片寥寥概括。 那是掩埋在她心底最不能言的秘密。 她渴慕、渴望、无力又无所适从。 急促的喇叭声拉回了许诗晚凌乱纷杂的思绪，车辆驶过下坡路，停在了诚温俱乐部前面。 许诗晚下车后，被冷风激的一颤，她拂开凌乱的头发，却远远看见俱乐部门口有一道朦胧的身影。 是宋韵成。 见许诗晚回来，宋韵成站起身，蹲得太久腿脚有些麻，她停了下，才继续走到许诗晚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