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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反正于帘听了觉得挺舒服的，苏澄和她客气了几句，电梯门终于关上了。 这会儿电梯里没有别人，于帘肩膀都垮了下来，“真是烦死这些人情客套了，下次我不跟着来了。” 苏澄冷冷看她一眼，“你这种人就适合被关在屋里写代码。” 于帘不跟他呛声，扭脸看着电梯外面，一心只想赶紧回到有老婆的地方去。 …… 改版的意见得到了台长的许可，郁焉立刻便和节目组的人对接起来，然而收效甚微。 原本的《周六会》像是有一个模板可以套，每一期节目照着模板套就可以，但是现在她所做的，是在打散那个模板，然后自己撸起袖子再重组一遍。 平海电视台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地方台，节目再好就那样，再差也就那样。“求新”只是一句口头上的口号，和小时候跑步时喊着的“每天锻炼一小时”没差别，都是喊给别人听的。 大家好不容易摸索出来一条套路，结果郁焉现在全给堵了，难免心里会有怨气，一方面是因为前途未卜，另一方面是觉得多此一举。 满腔热血险些被浇灭，郁焉噎得好几顿饭没吃好。 生活一团糟的时候，人本能地会撑着填不满的心去填肚子，吃好喝足就行，极容易满足作为人类的原始果腹欲。 郁焉一个人坐在食堂的一角，烦得把手伸向了另一盒饭，拽过来扒拉几口囫囵进胃里。心里的烦闷减没减退，她现在五感皆闭，感受不出来，不过肚子有些胀痛是真的。 她边吃边想，在如此糟糕的生活里还能管住心情和嘴保持积极向上的那些人……简直就不是人啊。 被填得过满的胃终于开始抗议，郁焉捂着肚子，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她脑子有些发晕，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本想端起餐盘送去回收，结果发现手抖得抓不住东西。 “郁焉，你怎么了？” 安宁刚下来吃饭，远远看见郁焉不对劲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走过来问了一声。 闹改版的事害得安宁都好几天没搭理郁焉，她心里有些不乐意，总觉得郁焉是要颠覆原来的节目，是在冒一场很大的险。 郁焉一手撑在墙上，额上已经满是汗，疼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安宁姐……” “你……”安宁赶紧上前扶住她，靠近了看见她满脸的汗，“你这是怎么了啊？” “肚子疼……”郁焉感觉肚子里装着的器官在集体闹革-命，是些个比她还要不安分的主，咬咬牙想要自己离开，然而一动肠胃就抽痛。 “肠胃炎？”干这行的人的老毛病，安宁立马反应过来，叫了几个人过来搀着郁焉，把她扔进了出租车里，带着她去了医院。 检查完果然是肠胃炎，吃饭不规律、不健康，最近又熬了夜，这才演变成了急性的。 郁焉打了针，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盯着花白的墙壁发愣。安宁从外面进来，带了一碗清淡的白粥给她，“喝点，饿不饿？” “不饿。”郁焉没起来，枕在枕头上摇了摇头，“安宁姐，能坐下来聊会儿么？” “聊什么？”安宁语气有些硬邦邦的，“聊你最近怎么熬夜，怎么乱吃饭的？” “我在写一份更详细的改版计划书，这周的节目先按照以前的形式录着，但是下一期我想做新风格的。” 郁焉把手从雪白的被子里伸出去，厚脸皮地搭在了安宁手上，语气颇为无奈，“你怎么也不同意呢？改版了明明会更加有趣。” “谁想要有趣？”安宁没把手抽出来，“这就好比，你眼前有一条康庄大道给你走，你却偏说要从那个没人走过的地方趟一条路出来。” “人人都走的，未必是好路。”郁焉有些心累，“好路走的人多了，也未必通向正确的终点。” “姐姐不想和你讨论什么路不路的，改版我没意见，台长都同意了我还能反对不成？”安宁有些自说自话的趋向，“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选你做首席了，就是你这想法吧……也不对，反正你看起来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我就姑且相信你能成功吧。” 郁焉趁热打铁，“上次跨年晚会，和我一起做外场的那个男主持，他叫柳平阳，现在负责台里各种广告念白，我想让他加进来，你觉得怎么样？” “台嗓你都敢用？”安宁啧啧感叹，“同一个大学出来的，怎么就你想法这么多？” 郁焉抿唇笑，不说话。 她从小在红园不知道看了多少的电视剧和节目，在网吧也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各种节目，不管是正经的还是娱乐的，她都称得上博览，脑袋里也自然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好几年的工作给了她经验，给了她更多可行的建议，现在机会也来了，郁焉没有不做的道理。 生了场病，整个节目组的人都知道郁焉为了写一份更具有说服力的计划书累得病倒了，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也只好收敛了一些反对，配合着郁焉做节目。 开年的第一期节目, 依旧是以往的形式，只不过主持人阵容成了两位女主持搭一位男主持。柳平阳很高兴地加入了进来，二话没有。 他见到郁焉就涕泪交加, “郁焉！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你把我从那个小小的录音间解救出来的……” 郁焉不太懂，像柳平阳这种能自带助理的人, 一看背景就不简单，窝在他们这个小小的电视台是在图谋着什么不成？ 转身安宁就和她咬耳朵，“听说这个柳平阳是台长的侄子，不过消息准不准确我不知道，看样子有八成的可能性……” 郁焉：“……” 她还真是到哪儿都能遇见这种“走关系”的人呢。 既然是作为首席主持亮相的第一次主持, 郁焉就算没有把节目形式调整过来, 但是从其他方面已经给了观众不一样的感受了。 首先最大的变化便是阵容，郁焉站在居中的位置，一身正装看起来比平时气场强大了不少，左边是一袭长裙的安宁, 右边是新面孔柳平阳, 三个人的搭档意外合拍。 原来的节目顺序是先要邀请嘉宾，每期都会有一个相关的话题, 大家围绕着话题聊天，期间会穿插一些互动，趣味性和学术性兼备。 郁焉把目光放在了嘉宾身上, 以前邀请的都是一些比较有知名度的人物，但是这期节目她故意请了一些刚出道或是刚考上电影学院的年轻人们，定的主题是“梦”。 没人知道这些初出茅庐的孩子们, 他们是白纸，郁焉就要让大家听一听白纸对于未来有什么想法和创意。 因为主持人年纪都不大, 和这群小年轻聊起来也没有代沟，他们的脑子里也没有“地位”、“身份”的概念，说起话来倒是直言不讳，天马行空，扯什么的都有。 节目播出之后，收视率在主持人亮相的时候便爆了一次，在一个被评为“校草”的男孩发言时又爆了一次，播出结束后小孩儿们的发言又在新闻稿上爆了好几次。 郁焉旗开得胜。 那个校草说了一句，“我想拿到最有故事感的剧本，演最不像我的人，接受到最多人的赞美。” 柳平阳不知道是嘲笑还是鼓励，来了一句，“你可太有想法了。” 这句话也没惹毛那个男孩子，反倒把主持人和嘉宾之间的气氛调动了起来。录制结束后，郁焉听到安宁说，她从来没有和嘉宾聊天聊得这么开心过。 他们的讨论介于访谈和聊天之间，不用太拘谨，也不会太随意，听者可以当真，也可以就听那么一耳朵，真真假假只有真正在乎的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