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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两只手落在兜里，一只掌心里放着郁焉给她留的那张入场票，边角都被她捏皱了。 手机里也有一条郁焉先前发来的信息：【于大帘，我想跟你一起跨年。】 于帘皱着眉头，暗骂自己多不是人啊，心道：“我还总说郁焉儿钻牛角尖，我又何尝不是钻进去走不出来了呢？” 顾秋简给她打电话来，于帘不想接，挂了一次。那边消停了半分钟，又战斗力十足地打回来了。 于帘只好接起来，“干嘛？” “在忙吗？”顾秋简不知道在哪儿，旁边吵得不行，“我想搜焉焉的节目看，怎么台上没有她啊？” “她今年主持外场。” “这样啊……”顾秋简颇为失望，“我还想看来着呢，要不咱们打个视频电话，让我看看她那边？” 顾秋简还以为于帘坐在座位呢。 于帘更气闷了，“……没法给你看，我不在她旁边。” “你怎么不在啊？”顾秋简疑心立马起来了，直觉精准，“……你们俩不会吵架了吧？” “……嗯。” “都多大人了还吵架？”顾秋简又想抽于帘，忍了忍气，“是不是你忙得没空陪焉焉？还是……还是什么方面不和谐了？” “啧。”于帘不想说话。 “说啊！”顾秋简嗓门又高了起来，混合着周遭的吵闹简直是一记炸-弹直冲耳膜，于帘把手机放远了一些。 “……我不想说。”于帘才不想把自己和郁焉之间的矛盾说给家人听，大家总会有偏袒，偏袒她还是偏袒郁焉都不好，索性不说，“你自己玩儿，新年快乐，挂了。” 顾秋简提高声音正要骂她，手机黑屏了，“……小王八蛋！” 于帘走着走着就到了海滩边，远远地能看见那边主持的场景。两个主持人容光焕发地站在灯光底下，想装没看见都难。 于帘眼睛一眨不眨，遥望着远处的热闹。 她本来可以坐在第一排，此刻却退到了最外围。 于帘很久才呼出那口憋在心口的气，呼出去之后也没好受多少，但是好歹觉得“热闹是他们的”这种感觉消散了不少。 她有些崩溃地拿起手机，往上翻了翻消息，找到那俩小屁孩的照片，用双指捏着屏幕放大再放大。两个小孩儿看不出来哪个五岁哪个六岁，但是年纪轻轻的，眼睛里竟然透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神色—— 带着些惊慌失措，又有着期待之意，还掺杂着孩童本该有的童真单纯，几番交杂，也难怪郁焉喜欢了。 这么讨巧的两张脸和两双眼睛，谁看了不动容呢？ 照片里还有其他信息，于帘放大后才看到，墙上贴着的福利院名字也被拍了进去。她搜了搜位置，心里慢慢有了个主意，打定主意之后，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一场晚会三个小时拉下来，精神头再好的人都要疯了。但主持人就是这么个无论如何都不能疯的人，外场该露的脸都录完了，展示给平海人民外场有多热闹多人头攒动之后，镜头彻底切回了主台。 郁焉微笑着看着镜头，“还有五分钟就要迎来新的一年了，我们把时间传递给观众，采访一下大家的新年愿望吧，来……” 这边在采访，主台最后的五分钟也没了节目，全靠着主持人在台上聊天凑时间，林前辈和汪若梅聊了几句，突然看见了导演在台下对她打手势。 那手势的意思是，“时间给你了。” 林前辈会意。这算是巧合吧，所有节目的时间比他们预想的要早了那么几分钟，索性给她私心地宣布自己即将离开节目的消息也不错。 台上安静了下来。 林前辈举着话筒，准确地找到镜头。先是笑了笑，然后出声，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润，她是人们心中的一抹月光，已经有太多人习惯在周六的晚上听到她的声音了。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林易。”林前辈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大胆，占用了公众节目的时间，“今天的晚会我相信大家都很满意，无论是这里，还是外场，我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很开心。其实主持人和观众之间的距离有多近呢？我把话筒递出去，你就能接到，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很高兴在我这几十年的主持生涯中，可以遇到《周六会》这档节目，它让更多人知道了我，也给了我更多展现自己的机会。但人生华宴终会散，我想斗胆在这样一个大型的舞台上宣布一件自己的事——往后的时间里，我要回归家庭，享受自己的晚年，这个话筒……就交给年轻人吧。” “我们台里有许多优秀的年轻主持，希望大家可以多多发掘她们身上的优点和长处。每一档节目都有它的意义，每一个主持人都是风格多变的，我们共同期待吧，谢谢。” 林前辈在主持界都是位享有盛名的女主持，辗转来到平海电视台之后找到了自己的风格，带过的节目就算没有很火爆，也都是好评如潮。 她的退位，让无数人唏嘘。 然而，时间到了。 “五、四、三、二……” 郁焉的脸在镜头前格外明艳，她咧着嘴笑得格外开心，感染着观众们都笑了起来，两个外场的镜头全都切到了大屏幕上，安宁也捧着话筒笑得开怀，高高举起手臂。 “新年快乐！” 剩下的时间，主持人致结束词。外场不比主台正式，郁焉和男主持引导着大家往安全通道离开，看见观众们有秩序地散开了，这才离开镜头前，各自去收拾东西。 男主持看见郁焉脸都被冻红了，“天还是冷啊，要不要借一件衣服给你？” 郁焉盛装打扮，妆容精致，还穿着长裙，美是真美，冷也是真冷，她笑了笑，吸了下鼻子，“没事儿，不用……” “谢谢，不用了。” 有道声音同时在她背后响起，郁焉心里一颤，回头去看，却被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罩住，腰间也揽上来一条不容分说的霸气手臂，她重新回到了那个人怀里。 外套里有于帘身上的味道，分开了那么多天没见，郁焉骤然就酸了鼻子。 男主持见情况不对，迅速拎起自己的包，喊上助理，“那我先走了，郁焉，有空吃饭啊哈哈……” 于帘拿鼻孔看人，一直盯着人家，郁焉只好挥挥手，“拜拜。” 等人走了，于帘松开手臂，话也不说，走到郁焉对面，闷头帮她收拾着零散的东西。 郁焉脑袋上还罩着于帘的外套，她也不说话，就看着于帘，心里酸酸甜甜的，百般滋味缠绕。 好半天，她出声，“至于吗……于大帘？” 嗓子都是哽的，第一句话出来了就有第二句话，她一边说一边上手，使劲推着于帘，“我不就瞎说八道了一回吗？你说你至于吗？都二十六岁的人，还跟个傻逼似的！” 于帘：“……” 郁焉把手机掏出来，指着一个地方，“看见了吗？我备注都给你改了，你现在叫什么？老王八蛋！” 于帘：“……” 郁焉还是没哭出来，眼泪水儿有出息地没流出来。她又吸了吸鼻子，自己把衣服拽下来穿好，从于帘手里拿过包，看见对方一脸的面无表情，哼了一声。 转身就走。 于帘原地站了一会儿，天人交战，还是一股脑地几步追上去。心里尴尬得要命，却依旧冷着脸，叫了她一声，“郁焉儿。” 旁边有人在收器材，郁焉险些被撞到，躲了躲没躲好，于帘只好无语地把人拽回到怀里来，抱上了之后，话也说得更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