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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仍然一股懒劲儿,但相比起总是给人难以相处的傲慢感,他这样放松得像是没有戒备心,轻而易举就可以望进他一览无遗的世界,那里只有一颗在她面前柔软跳动着的心脏。 她怔了一下,伸手要把耳机拿下来,有话想要问他。 沈既白却以为她是不想听了,伸手摁住了耳机,阻止了她的动作,而后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想让她再听一听自己的世界,再在里面多停留一会儿。 她耳朵里的音乐声正随着鼓点一下一下变得高昂,渐渐屏蔽掉外界的所有声音,一时不方便说话,所以她也不得不停下来。 直到这一段再唱完,耳机里稍微安静了一些。但她仍然不太听得到自己的音量,所以只能才试探地简单问道:“你其实也会,对不对?” 沈既白只是保持着手放在她耳机的动作看着她,他什么都没有说。 可他的眼眸里好安静。 像此时耳机里渐渐平息下来的尾奏,颤动的余音在收束着在此之前的所有热烈。 直到最后一点旋律也结束,耳机里终于短暂地安静了下来,她才再次开口问他:“你其实,是不是也很喜欢做这些?” “你说的那个朋友。” 她看着沈既白此时格外安静的眼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你说他焦虑很长时间了,最近对音乐提不起什么兴趣的那个朋友,他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耳机里的音乐声又渐渐响起,但是这次的歌很温柔,旋律很轻,每个落下的音符都像情人的耳边呢喃。 他的手拿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眸还是好安静,他问:“你想听吗?” 她眨了下眼,正要开口,他忽然很害怕她说的话会是拒绝。 他又加上了一句,“可以弹你喜欢的周杰伦。” 听到周杰伦, 她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 然后有些可惜地说,“可是已经五点多了,我听不了多久。” 沈既白只是静了片刻, 轻轻挪开了在看着她的视线。 她没察觉,因为正在把戴着的耳机拿下来, 这才发现排练室里的人已经不在了,玻璃另一面只剩下冰冷的乐器,她沉浸在视频里的世界,都没注意他们什么时候排练结束了。 所以在耳机拿下来的这一刻, 感觉到外面的世界格外安静,安静到让人一时不适应, 空气脆弱得仿佛碰一下都会碎。 “一定要现在去找林嘉远吗?”他在这样的安静里问。 她怔了一下, 点头,“上次他生气的事都还没跟他解释。” “只是为了解释吗?” “当然不是。”她很自然就否认。 本来就密闭的空间,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空气, 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如同氧气浮上来的水泡,轻轻的一碰就会碎。 沈既白站了起来,她随着他的起身抬头, 只能看着他轮廓很冷,难以看出他有什么情绪。他的语气也很平静,“等会儿你要走的话, 直接走就行,不用告诉我。反正,我也不会送你。” “好。”她也正好觉得不方便麻烦他,还很好说话地补充:“没关系, 刚才的路我记得,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 不用麻烦你。” 可她客气的话说完后,沈既白更加沉默了下去。 他不再看她一眼,径直从那道开着的推拉门走进了排练室里面。 排练室很大,但是全部封闭,厚重的窗帘也遮住了外面全部的光。刚刚他的朋友排练完后也把里面的主灯都关掉了,只留了顶部几盏小灯做照明,但是这样微弱的灯光对于偌大的排练室来说并不够用,只能依稀看得见里面的乐器,隐隐坐落在中央。 他一步一步走近那些沉默昂贵的乐器,背影也随之越来越融进里面的黑暗,只能依稀看清他的轮廓。 少年的肩背宽阔,举手投足都带着不同于其他同龄人的稳重冷厉,可是这一刻随着他越来越深的走远,他身上的光亮也仿佛一点一点被抽走。 他像被放逐在了寂寞的无人之地,越来越难看清他的身影。 而后他的手指在琴键上随手划过一串音符,在冷清的排练室里格外清脆,又停止。 他静静站在琴键前,回头看着她坐在玻璃外面,双手撑着脸安静等待,脸上都是新鲜劲的期待,稚气柔软的一张脸,很像很像很久以前,那时候她每天都在他的身边。 她不知道他在看着她,借着黑暗,遥远地看着她的脸。 灯突然亮了,整个偌大的排练室都在一刹那灯光大亮,清晰到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每一个角落。 而坐在中央的人,早已在灯光亮起前就收起了脸上的眷恋。 他的手落在琴键上,循着运动会那天的记忆,慢慢落下的第一个音符,先是《七里香》,再是《晴天》。 那天她在他的身边跟他听着一样的歌,但她四处玩闹并不安分,奋力地喊着加油,耳机里的歌有许多都被她忽略,但是每一首,他都在好好感受。 久违地感受着,她喜欢的世界。 留在他的播放记录里的歌,也在后来听过很多很多遍。 从回到南江后,那一天是她难得安分地坐在他的身边,虽然起因也不情不愿,只是因为说好了那一个月要听他的话,所以才被迫过来坐在他身边。 那天也因为在跟林嘉远单方面怄气,没有一句提过林嘉远。 但也是在那一天知道,他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记忆里,甚至,她曾经觉得他这样的人很讨厌。 从起初的以为她会认出自己,再到后来希望她能记得一点,直到那一天终于彻底覆灭。 他只是一个陌生的新同学,甚至觉得很难相处,总是害怕跟他的面对面,也很少再跟他说很多的话。 他在那一天后想过很多遍从前,那是他离开南江的那几年里回忆过无数遍的从前,被她讨厌的、已经不记得的从前。 那时候他刚来南江,什么都很厌烦,可偏偏她总有说不完的话,其他小孩都不敢来招惹他,她为什么像看不懂气氛一样看不出来他根本不想跟任何人有交集。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别人都是看他不愿多说就悻悻闭嘴陪着,谁也不敢多一句嘴惹他不快,到了南江后,他的身世没人知道,倒是没人因此顾忌,但他本身就难招惹,他冷着脸,其他同龄小孩都怕得缩在一边不敢惹他,而她在气头上吵得不甘示弱。 因此在刚认识她的那段时间,为了让她少说点话,几乎每天都要跟她吵架。 可她一张嘴总有讲不完的话,缺心眼般的谁也不记仇,哪怕上一秒还在跟他势不两立有仇必报,下一秒又可以因为看到书上一张有趣的插图而拽他袖子让他快看,眼睛里纯粹得丝毫没有一点刚刚吵过架的怨恨,她连刚刚在路上看到的蚂蚁都能跟你讲上很久。 她不是单方面无休止的废话,她说话的时候要有回应。 她会不停地说“你猜后来怎么样”、“你难道不觉得是这样的吗”、“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也觉得应该那样吧”、“我才不信”,如果不回应,她会无赖地继续讲下去,把一件无趣的是事讲得好像天大的趣事。 直到她尽兴走了,你发现什么时候你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在笑。 以至于他都没有发现,在这样日渐消磨的相处里,早已比刚来南江的时候有了更多的耐心,不再像刚来南江那会儿,只会强硬地让她闭嘴惹她生气,而是日渐了解她的诸多小毛病,发现她很好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