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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为首的那人踹了男孩一脚，将男孩踹得往后一倒，差点被嘴里的东西噎住。 重重地咳嗽几声，男孩勉强咽下了口中来之不易的事物，终于抬起头望向几人。 明明是寡不敌众，他的眼睛却爆发出锐利的视线，倨傲地望向堵住自己的那几人，眉目间毫无惧意。 被男孩锋利的视线扫过，为首的少爷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片刻后，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眉心皱成一个川字，语气不怀好意：“哟！明明只能捡本少爷不要的东西吃，怎么好意思露出这样骄傲的表情啊。” “到底我是少爷……”为首那人用嫌恶的表情扫视了男孩一圈，撇了撇，“还是你这个连狗都不如的人是少爷啊？” 跟在那衣着华贵的男子身后的几人立刻捧腹大笑起来，指着男孩面露讥笑。 “我看啊，他怕不是个狗少爷，爸妈全得是狗，才能生出这样的狗少爷呢！” “不对！他在狗里都混不成少爷！” 侍从们顺着少爷的话继续讽刺着缩在墙角的男孩，为首的少爷听了之后觉得很解气，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男孩闻言半蹲起来，手掌支撑着地面随时准备弹跳起来进行反击，眼瞳里射出灼灼的视线，喉咙里发出狼一般的低喘。 为首之人不禁想起了上次的情形，男孩打不过一群人，虽然一直在挨揍，拳头却一下一下精准地砸在自己身上，叫自己养了好几天才终于可以下床活动。 一下床，他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侍从们过来复仇。看到男孩露出的凶相，他不禁心中生出紧张感，生怕自己又变成上次那样的惨状。 他没敢直接招呼身边几人出手，一行人在原地对峙着，没有人先出手。 “你们在做什么？” 小巷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呼喊，引起了墙角几人的注意。 一个身后跟了不少成年侍从的小公子缓缓靠近，他拧着眉，不满地看向眼前几人。 “少爷，他是谁？” 华贵少年身后跟着的侍从跟少年差不了几岁，突兀地见到了一个比自家少爷排场还大的小公子，有些奇怪地看向自家少爷，询问来人的身份。 “谢家的公子。我爹前几日求他父亲办事时，我看到他了。” 华贵少年眉头蹙起，不明白为何此人会过来打扰他们。 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公子叫谢臻，他家只是普通商人家庭，与谢家这种数人在朝任官的文人家庭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他父亲特地叮嘱了他不要惹到谢家的少爷，因此他没有主动去接触谢臻，怕使其不喜，没想到却在巷子里被谢臻叫住了。 光风霁月的小公子缓缓走到了几人身前，脏兮兮的男孩在墙角闭上了眼。 对上三四个人，他尚有一敌之力，如今又来了几人，当中甚至还有几个成年人，他因为长久的挨饿身体很瘦弱，显然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男孩阖上双眼，等待着后面的毒打。 “你们是在欺负他吗？”小公子厉声问道，年纪虽小，语气却凌厉无比、颇有气势。 本就因为父亲的话不敢反抗谢臻的华贵少年立刻向谢臻道起歉来，点头哈腰地离开了小巷。 男孩闭了许久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等到他躲不过的那场毒打。 眼皮轻颤，男孩睁开了双眼，凑到他身前的小公子占满了他的整个视野，男孩的眼睛里只装下了一个他。 “你要吃东西吗？”小公子半蹲在男孩身前，把好几块点心塞到纤瘦的男孩的手心，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 这样高贵的小公子就仿佛说书先生口中的神仙，不染尘埃，超逸绝尘。 男孩的手并不干净，小神仙却半点不嫌弃，笑盈盈地把身边带了的点心都递给了男孩，叫男孩两只手满满当当，再拿不下人任何东西了。 “你会说话吗？”小神仙用手在愣神的男孩眼前晃了晃，嘴角微勾，“我叫谢臻，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家在谢府，就是京城最大的那个府邸，你以后可以来找我玩。”小神仙抓起男孩的手，在上面写了一个“谢”字。 “我……”许久未曾与人交谈，男孩有些磕巴，小公子歪着脑袋等待着他的话，没有一点不耐烦。 “我叫顾峥。” 番外2 梦（2）（if线：假如谢家没有出事） 干净出尘的小公子临时有事，被身边的侍从叫走了。 临走前，谢臻重申了一遍谢府的位置，生怕顾峥找不到地方。 顾峥面上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去。 得到了男孩的答复，小公子满意地展露笑颜，与侍从们一块离开了。 天光穿过狭窄的小巷，落在谢臻的背影上，用璨璨的光辉将他笼起来，谢臻仿佛会发光一般，在顾峥的眼瞳里投射出一个明亮的光斑。 顾峥抬起头，就着这束光线，在心中一遍遍地勾勒着谢臻的身影，似乎想将眼中的画面镌刻到灵魂之上。 他从未遇到一个向自己散发善意的人。 像方才那群人一样对他冷嘲热讽的人倒是不少，只要他们不攻击自己的家人，顾峥多数情况会按捺下心中的不快，将怒气压抑下去。毕竟那群人为了更好地嘲讽他，偶尔会白给他一些食物。多数是些他们不要了的残羹剩饭，更谈不上干净卫生，但这已是顾峥获得食物最简单的途径了。 也曾有人一开始带着好脸色接近他，不一会儿就彻底翻脸，变脸比翻书还快，令顾峥防不上防。 顾峥垂下头，沉沉地盯了片刻手中的糕点。 这些糕点不仅颜色不一，形状也各有不同，做成了各种花朵的形状，造型精美。点心散发出清甜的香气，涌入顾峥的鼻腔。 顾峥深深地嗅了几下点心，眉头舒展开来。 他从未见到过做得这般精细的糕点，更别提吃过了。方才那个华贵少年丢在地上的那块点心与谢臻一股脑塞给他的这些相比，可以说是粗糙不堪，完全无法与他手心里快堆成小山状的点心相比。 平常要从这些衣着华贵的人手里得到些施舍给他的食物，顾峥通常得付出不小的代价。他没想到，刚才那个令华贵少年都退避三舍的小公子竟会将点心无偿地赠与自己，甚至没有仗着自己的高高在上藐视他。 甚至还冲自己笑。 那勾起的嘴角与月牙似的眼睛组合在一起，比顾峥想象中的仙女还要好看。 或许，那就是从天上下来的小神仙啊。 腹部传出咕噜声，华贵少年随意地丢在地上的那几块点心并没有解决顾峥的饥肠辘辘。虽然很舍不得，顾峥还是用指尖轻轻捏起一块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到口中，生怕自己粗糙的手不小心破坏了点心精美的造型。 糕点口感细腻、入口即化，清甜的味道在顾峥口腔内迸发。顾峥从未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囫囵吞枣地将点心咽了下去，眼睛微微睁大。 顾峥缩在墙角，飞速地将手中的点心一一塞到口中，担心吃慢了会被其他乞丐抢走。 自老乞丐死后，他用好不容易翻找来的一卷草席仓促地下葬了他，独自一人在街边讨生存。他不过是一个整日吃不饱的少年，得了食物若是不早些吃光，定会被那些年纪较大、身形更健壮的叫花子们抢走。 顾峥不想让那群人夺走小神仙送自己的点心，拼命往嘴里塞，把自己弄成了一只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的仓鼠。 很快，小山慢慢被吃平，顾峥灰扑扑的掌心里躺着最后一块糕点。 是一块水仙花状的点心。 顾峥并不知道这款糕点是按照什么花的样子制出来的，他只是觉得这朵花很漂亮。 洁白无瑕的花瓣中心嵌着明黄色的花蕊，就像刚刚那个善良温和的小公子，看上去像这几片花瓣一样不染尘埃，内心却有一颗明亮到让顾峥要眯起眼睛才能勉强观察的夺目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