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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母亲说起儿子时,会这么难过? 很快宋冥就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了。因为,在客厅里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果品糕点的簇拥后,供奉着一张被装裱起来的黑白相片。 那是张遗像。 遗像上的那人,赫然是钱奎的模样。 两颗深黑无光的眼珠,嵌在中年男人深邃的眼窝里,出离沉默地,注视着前方两位陌生的来客。定格在黑白相片上的眼神,平静得让人的后脊背发毛,好似阴风袭过,阵阵恶寒。 齐昭海拿起钱奎的简历,定睛一看。 只见这张遗像,跟钱奎放在他简历上的那张证件照,竟然一般无二。 “钱奎已经死了?!”齐昭海心下一颤,不由得问出了声。在来村子的一路上,他想过千般百般的可能,却不成想,最后会以这个方式见到钱奎。 “是的。”钱奎的母亲眼含哀伤,语调沉重:“我儿走了有两年了。那天下雨下得很大,他骑自行车跌下了坡,等邻居陪我去找他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有医院的证明吗?”齐昭海脱口而出。 直到话音落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是警方询问时常用的语句之一。 用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太适合。 警方办案最讲究证据,因而这个从警多年养成的下意识反应,一时间还没办法全改过来,让齐昭海险些露馅。 幸好,他和宋冥两人此行扮演的身份,是多年未见钱奎的同事。有着突闻死讯的惊讶,帮着遮掩一下,齐昭海问这个也勉强还算合理,没有引起钱奎母亲的怀疑。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一开始,我也接受不了。” 钱奎的母亲眼圈微红。 她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小心翼翼地从柜子中,拿出了两份证明:“这是医院开的死亡证明,这是火葬场的火化证明。我每晚睡前,都把这两个证放在床边,就好像我儿在陪我一样。” 齐昭海将信将疑。他偷偷拍下死亡证明和火化证明后,分别联系了开具这两份证明的医院和火葬场,对负责人进行询问。 然而,迷雾不仅没有因此散开,反而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结果显示,两份证明都没出问题。 全部都真实可信。 钱奎的确已经被火化了两年之久,这无可质疑。但众所周知,一个被焚烧得只剩下半盒骨灰的人,是没办法给自己投递简历,并一直工作到两周以前才离开的。 此外,真钱奎的学历也跟简历上呈现的不一样,只到小学毕业。他没上过大学,更没学过微生物专业。 综上所述,只有一种可能—— 宋冥比对着两份差异显著的个人资料,目光幽暗如深潭:“这个真钱奎,被幕后主使冒名顶替了。” 从山村出来之后,雨势暂歇。即便这次村庄之行,没让他们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但是从冒名顶替一事上,倒也不是不能挖掘出更多线索。 齐昭海不甘心无功而返。 在返程途中,他一边驾驶车辆,一边思索:“真钱奎在学历和专业上,都与幕后主使相去甚远。幕后主使选择钱奎,作为他顶替对象的原因,也许可以作为突破口,深挖一下。” 幕后主使顶替这个身份,兴许是相中了,他代替此人的容易程度。 宋冥:“首先,自然是外貌相似。” 这一点必然是最重要的。因为提交简历后,还需要线下面试。而面试,则会给面试官比对照片和真人的机会。幕后主使要是连面试这一关都过不去,就别提进分公司作祟了。 “我在想,可能还有一点,跟这个小村庄的地理因素有关。”齐昭海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他集中注意力,又开过一段泥泞的山路。 车辆裹挟厉风,切开阻碍在轮胎跟前的障碍。 路面凹陷处,积蓄的泥水恣肆飞溅。黑黑黄黄的泥点子,泼在两侧的车窗玻璃上,留下恶心的污渍。 宋冥禁不住微蹙眉心。 等他们回去,这车得好好洗洗了。 前方依旧蜿蜒曲折,宋冥掀起眼帘远眺,却只看见一眼望不到边的盘山公路。她忍不住怀疑,齐昭海对山村地理位置的考量,是他驾驶车辆经过这七拐八弯的山路,开车开到心力交瘁以后的有感而发。 “且不说进出山相对困难,山村里虽然通了网,但网络信号也很差,真钱奎已死的消息更难传播出去。”宋冥看着窗外枯黄凋敝的山景,感受不到一点初春来临的暖意: “这样对幕后主使来说,更为安全。” 几乎没有身份被揭穿的危险,行事起来,便免了后顾之忧。 然而,既然钱奎的死讯不容易传出去,幕后主使又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况且,没有一母同胞的同卵双胞胎,幕后主使要找个和自己外貌近似且已死的人,肯定也颇为不易。 宋冥略微低眸,若有所思:“幕后主使,一定存在着某种找人的途径。”而那个途径,不一定在村里。 除村里人之外,能够知晓钱奎死讯的,就只有两个地方: 一是医院,二是火葬场。 由于真钱奎被找到时,已然没了气息,那家开具死亡证明的医院,只是离村子最近的县城里,一家正规但规模很小的医院。而小医院里,每年病逝的人数量太少。 幕后主使想通过这个县城小医院,寻找可顶替的人,可行性不大。 两个选项排除了其中一个,只剩下另一个了—— 焚化钱奎尸体的火葬场。 被送到这一大型火葬场里进行焚烧的尸体,数量足够多,足够为幕后主使的挑选,提供大量适合的人选。 最终得出的结果,逐渐浮现在齐昭海的脑海里,仿佛笼罩着迷雾的前方,蓦地被灯塔照亮。当车辆行驶到下一个岔道口时,齐昭海突然猛打方向盘,一个急转弯,调转了行车方向。 宋冥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不回去了?”她问。 再怎么说,宋冥毕竟还是市局的心理顾问,哪怕请了假,也不好离开太久。按照原定的计划,她下午需要回警局一趟。 “回去啊,但是先送你回去。”齐昭海扬起嘴角,转头朝她笑了一下,说道:“等送你回去后,我打算自己去个地方。那个火葬场管理人员跟我说,他去年离开火葬场,自己开了个殡葬用品店,现在就在店里。我打算过去,跟他具体聊一聊。” 找熟悉当年情况的人问些信息,这一点是没错,但齐昭海眼下正是幕后主使瞄准的靶子,处境实在危险。 如今又要独自行动,宋冥终究放不下心。 宋冥抿了下薄唇,不由得出声提醒:“幕后主使蓄意筹谋了这么久,不会甘心只让你停职调查。即便在当下按兵不动,他后续难免不会有别的动作。你要多加小心。” 齐昭海深深沉吟。 他很能理解宋冥的担忧。 然而,他之所以急着行动,并非不想谨慎,而是已然没有退路。 警察职业前途未卜,家族企业卷入风波后一蹶不振,家里人也被他拖累——曾经他因叛逆而离开家门,现在更是沦为家中的罪人。他和家里的裂缝更加难以弥合,有苦难言。 未来晦暗至此,齐昭海看不到希望。 与其困死在黑暗里,倒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现在比起他找我,我更急着找他。幕后主使害得我们家公司声名扫地,气到我爸脑溢血住院的仇,我还没报呢。”齐昭海故作轻松地说,假装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