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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敏学。 齐队长眉峰一挑,略感意外。 这个瘦高的年轻人居然也在这里工作过,怪不得他对这里的事物比较熟悉。 齐昭海把那写了养猪场辞退员工姓名的纸条折叠了两下,塞进外套的口袋里。等当地民警协助筛选出符合侧写标准的人后,他打算把两者进行对比,找出这两份名表上面重复的人名。 回去的路上,天上开始飘起小雨。 仅有的线索被悉数掐断,车内众人的情绪难免低落。 宋冥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目凝视细雨。冬日的雨丝轻而寒,以一种严峻的缠绵,不动声色地斜落在车窗上。绵里藏针的湿气,像是要浸进人骨子里,氤氲开名为哀伤的愁绪。 从玻璃倒映的影子里,宋冥看见倚在窗边的简尧。 简尧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笑容消失,眉间的忧郁却沉了下去。他目光向外,好似看着雨雾里洇开的山村屋舍,可眸中所含的悲恸太过深沉,分明不来自这景色之中。 从玻璃上挪开视线,宋冥悄声询问正开车的齐昭海:“简副队的妹妹发生过什么?” “简尧的妹妹,死在一场案件里。” 路滑难行,齐昭海驾驶车辆,在弯折陡峭的山路上缓慢前进:“那是我转来前好几个月的事了。听说他因为错过救妹妹的最佳时间,自责消沉了很久,主动放弃了晋升的机会。” 雨势在加大。 越来越密的雨倾落而下,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模糊的线条。 远处的田埂被潮湿的水雾淹没。敲打在车窗玻璃上的雨滴声一阵紧似一阵,几乎练成一片,盖过了齐昭海的声音: “……他本该比我,更适合坐上这个位置。” 齐昭海的嗓音有些发涩。 他继续往前开了一段路,却只在连续不断的雨声中,听见了宋冥轻缓的呼吸。齐昭海转头,不期然地撞见宋冥的睡颜。 早在他说这句话前,宋冥便已然睡着了。 即便是在睡眠状态下,宋冥依然保持着双手环抱自己的防御状态。她头靠着车窗,睡得并不安稳。车辆每次颠簸,她的头都会磕碰到窗玻璃。 因而就算在睡梦当中,她依然微蹙着眉头。 “啧,昨晚忙什么去了?怎么困成这样?”齐昭海小声腹诽。 “队长,宋小姐这样睡得好像不太舒服,你是要拿这个靠枕帮她垫一下吗?”直到后座上樊甜恬的声音传来,齐昭海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靠边停了车,而手上拿的靠枕距离宋冥头部已经不到五厘米—— 再晚一点,这枕头就会被安放在宋冥和车窗之间。 “垫上就不会磕到头了。”樊甜恬双手捧脸,嗑生嗑死,一脸控制不住的姨母笑:“真没想到,队长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呢。” 齐昭海全身一僵,脸上烧得几乎能烫熟鸡蛋。 该死的潜意识! 明明宋冥都已经把他忘了,已经不在乎他了,他为什么还会上赶着关心她?可恶。 齐昭海忍一时越想越气。内心暗骂一声“靠”,他着急忙慌地缩回手把靠枕往后头一扔,像个头一次销毁证据的蹩脚罪犯。 不偏不倚,精准命中樊甜恬的脑门。 “哎呦!砸我干嘛呀?”樊甜恬捂住脑袋委屈巴巴。 可齐昭海还陷在令他抓狂的尴尬漩涡里,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强行辩解得牛头不对马嘴:“我才没有关心她。我只是觉得,这靠枕放在这占地方,就……想找个地方另外放。” 石延弱弱开口:“老大,她问的好像不是这件事。” 许是他们对话的音量有些大了,宋冥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即将被这噪音惊醒。 顿时,齐昭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回过身,凶巴巴地瞪了眼后座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樊甜恬和石延,压着嗓子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点声。” 樊甜恬冲他做了个鬼脸。 “这还不算关心?”不被允许说话,樊甜恬就趁齐昭海转过头开车,明目张胆地做口型:“怕把人磕着了,就递枕头。怕把人吵醒了,就来威胁我们。明明喜欢别人,还打死不认。” 这样的人设,在小说里叫什么来着?噢,想起来了—— 死傲娇,嘴硬! 敲窗的寒雨里,宋冥做了个很冷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那个如堕冰窟的夜晚。救护车令人目眩的光影,母亲淋漓淌血的尸体,父亲憎恨到极致的眼神,以及那试图掐死她的双手……一夜之间,宋冥同时失去了父母的爱。 医院的地板很冷很硬,如霜似冰。 硌着嶙峋突出的膝盖骨。 瘦小的宋冥蜷缩着四肢跪在地上,竭力收紧五指,紧紧握住白布下母亲无力垂下的手,失声痛哭。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却已唤不回逝去的人…… 往事如雪,覆过颅顶。以至于宋冥醒转后,还有些轻微的迷茫: “我睡了多久?” “不久,才半小时。”齐昭海说:“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你要不要看看?” 宋冥打开手机,但没解锁屏幕,只在粗略瞥了一眼联系人姓名以后,问了他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明年春节在什么时候?” 齐昭海:“一月份吧,我记不太清,反正快过年了。” 好快,居然要过年了。 宋冥不禁恍惚。 怪不得那个人会发消息过来。 垂下眼睑,宋冥再次看向新信息的发件人,简短的“父亲”两个字,冷淡又疏远。也只有在每年的这个时候,父亲才会主动联系她。 为的是错开他们拜祭母亲的日期。 以免难堪。 母亲逝世之后,他们父女之间一直隔着一道避不开的屏障。虽是亲人,却形同陌路。 突然之间,齐昭海猛打方向盘,避开几只在路面上横冲直撞的走地鸡,拐进了一条小路:“等下我们去个地方。” “去哪儿?”石延好奇地左右张望。 “我要到了那批曾经跟李百丰出村务工的人的住址。当时跟他一起出去的人那么多,现在还留在村里的就剩下这一个。”齐昭海左脚用力,把离合踩到了底,将车停在一栋自建房前: “就是这里,到了。” 供品人头10 矗立在他们眼前的, 是一栋二层的小洋楼。 靓丽,崭新。 鲜亮明快的色调,使它从村里一众灰了吧唧的房屋中脱颖而出,鹤立鸡群。与李家住的简陋石头房, 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 齐昭海扫了眼派出所民警发来的地点, 反复确认: “这屋主叫刘光,曾当过李百丰的员工。他跟李百丰出去务工的时候, 还是村里最穷的一户, 每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李百丰落魄,刘光却反而发达, 拿着城里赚到的钱回家盖了这栋房子,现在已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了。” 如此大的落差, 让人忍不住叹一句世事无常。 进到院里,感觉更加不同。 欧式铁艺围栏隔开的小院子里,不种菜也不养鸡鸭, 只栽些观赏花, 养一只金包银的田园犬。田园犬皮毛被养得油光水滑, 趴在地上傻呵呵地直摇尾巴,只在嗅到他们这些外人的气味时, 才凶恶地多吠了几声。 年过六十的刘光蹲在台阶上,拿肉逗着狗玩。 “……李百丰,李总?说起来啊,我有十几年好久没看见过他了。”孙广唏嘘不已:“李总脑子好使,以前生意做得也大,在一起风光过好一阵子, 要不是后来在合同上被人坑了,既破产又欠债, 他的公司指不定都开得多大了……唉,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