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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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她醒来的头一日起,她便觉得滕玉照顾人的方式,有种说不上口的怪异,尤其是在她看过前孽镜后,那等怪异且太过亲昵,益加更上一层楼,更别说那一回在任他摆布后…… 虽然说,他骨子里的坏心眼,一天也没变过可他的保护与照顾,却又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无比周到,害得她除了被他给虐待惯了外,还被西歧的好手艺给惯坏了嘴,一日无甜食便浑身都觉得不对劲,而她更怕的是,万一她这一走出庄外,就再也找不到那等可饿坏她腹裹馋虫的好味道该怎么办?她上哪再去找这么一个既崇拜又畏惧自家大师兄的大厨啊? 趁地低首喝药时,腾出一手替她把衣衫拉妥的滕玉,修长的长指在有意无意间再次滑过她的发丝时,她更是把脸整个往碗里埋,以期能直接掩饰掉,地那股实在是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的不自在感,以及她满面难以见人的红霞。 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她明显地察觉到,滕玉以往那些三不五时就碰碰她,摸摸她的举措,这阵子变得更加频繁了,而她,在被摸习惯了后在她回过神来时,赫然岭现,她竟把他这些小动作在脑子里给列为理所当然许久了,也因此,就在她的默允下,他老兄就更加无所顾忌,也无所不摸,兴致一来时,他还可花上一整个午后,牵着她的手,在这座她始终逛不完的山庄里闲晃。 都怪他,把她给晃惯了,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晃着晃着,很容易就晃出问题来吗? 也怪她,她不是在神界已待了几百年了吗?怎么她从没学会什么心如止水、乖乖修道,反倒是让人间的七情六欲盘据在她的脑海里,一样也不少? “怎了?”滕玉拿走她已喝空很久的药碗,在她的两眼直瞪着他发呆时,忍不住拍拍她的面颊要地回神。 “你这只强迫报恩的鬼,也着实报恩报过头了些……”造孽啊,到底是谁教授了他有恩就得报到他满意为止的这观念?地真的很想看看那位害得地走与不走皆为难的先烈是哪位。 他有吗?他不过是顺心顺意的去做而已。近在眼前,一张一合的唇办,显得过于没血色了些而这张月光下的容颇,也仍是白净过头了点,嗅着她发梢间的花儿鲜甜气息,他试着将空气中的药香与花香融在一块,而后将它化为一种沁彻心房的香味,一种,只属于她的香味。 一开始,其实他没注意到这香味的,就在庄里的春花纷纷依着时序绽放,而她也夜夜流连在廊上赏景后,他便觉得,镇日一畏,总是头重脚轻,心神不宁,每每她在廊上走过,他便乘机走至她的身后,以期能够吸嗅着她那飘散在廊上的清香,而他最是期待的时分,莫过千能将她拥在怀中,一口口喂她喝药的那个片刻。 那时,在他怀中的软玉温香,比起任何一朵花儿都要来得芳馥,也让人格外不舍松开倚在他怀中的纤躯。 “这阵子你在忙些什么?”眼看他的目光始终止定在她的身上不动,子问微腓着脸,赶紧随口找了个话题支开他那专注过度的视线。 “鬼界的小事。”想到这一点,滕玉的面色就有些沉。 据同是六部众的无常打听来的消息,这阵子六界蠢蠢欲动,原因皆为了那两柄遭封在神界的神之器,听说,鬼界一畏为数不少的阎罗们,在风闻这消息后,也有意在这事上头插上一脚。 其实,神界要怎么乱、各界众生又有多贪,皆与他无关,他在乎的,只是那些打着想坐收渔翁之利念头的阎罗,会不会在辗转获得了神之器之后,趁此良机再一举将鬼后给拉下台。一旦鬼界因此大乱,他想,只怕头一个牵连受害的,就是这座他曾生活过的人间。 数百年来,身处在鬼界,看遍了各殿阎罗在鬼后面前邀功争宠、计较名分与大权的各种德行,与他们那永不知收敛的相互残杀,这让身为座前六部众,本分就只是保护鬼后安危的他,终被逼得为求耳根安宁,不得不接下鬼界在人间的要职,远离鬼界只求别再见着那些纷扰一些,可最终,在他已在人间流浪了近百年后.恐怕他仍是得因神之器一事,而再次回到那个他一点也待不下的地方。 在他一径沉着声在想心事时,子问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我曾在人问见过你吗?”随着他相处愈久他看待她的目光,也从充满怀疑,变成了笃定,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他似乎是已经得到了个肯定的答案。 “曾。”他轻拍着她的头顶, “不过,某些事,待你想说时再告诉我吧。” 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没什么好说的,我对我的过往不怎么感兴趣。” “那家呢?你不想家吗?”她兀自苦笑,“我有家吗?”这座人间不是吗?难道神界不是吗? “你不想回天女宫去?”她当初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这个? “不想。”去那,好让无冕日后一逮着机会就将她大卸八块吗? “那就留在这吧。”大致推敲出她所不能言的是什么后,他很干脆地替她作了决定。 “这对你我来说,可不见得是好事。”她顿愣了好一会儿,而后摇摇头,起身离开了廊上走至庭园里,他却扯住她的手。 他微眯着灰眸, “你怕什么?” “怕呀,我怕的东西可多了。”她四两拨千斤地笑笑,不着痕迹地拉开他的手, “而我最怕的是,放不下。” 他往前跨出一步,只手扬起她的下颉,问得再认真不过。 “你要放下吗?” 望着他那严肃的神情,她想起月裳,那个曾经拥有他所有情爱,到头来,却又全盘推开决绝而去的女子,她从不明白,能够彻底拥有一个人的灵魂与心,是种无法言喻的幸福,还是一种生命中不可承担的重量? 而将一个人的影子置放在心底,当分别来临时,又是该怎么将它自心版上轻盈地挪开?就像是这座山庄在前日来到了这座城镇后,在镇上人来人往的石桥之处,白日一昙,总是挤满了贩卖各式商品的摊商,与游兴正好的赏春之客,到了晚上,当第一朵水灯置入河里,不过片刻.所有的莲花灯、解眠灯、百善灯等,数种色彩各异的水灯,将水面点绍得一派亮丽辉煌。 可当热闹散去,寂寞与冷清又再次笼罩在大街上时,那散落一地已用过遭人丢弃的残破花灯,看来,像是爱情。 被弃置在大街上,俯拾皆是。 在瞧过了夜空烟花的璀璨之后,褪回了伴着孤零零皓月的黑暗夜空,它又是怎么忍受热闹过后的寂寥? “人生终有尽头,相逢亦是,早晚,都是得放下的。”她仰望着自远处的天际飘来,一朵朵逐去所有月光的乌云,并在风中嗅到了雨丝的气昧。 他却不这么想, “我没那么看得开,也不会说放就放。” 她丝毫不意外, “我知道。”月裳不就是个前例,他都恨她几百年了?依她看,谁要真被他给爱上了,那可就惨了,因爱与恨仅有一线之隔,而他,刚好就是个虽恨之极深,但爱之亦即深的鬼。若是可以的话,她还真不想与他再继续牵扯下去,只是生命向来就是由令她感到头痛的意外所织就而成的一张蛛网,总是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擅作主张地网住了 她,然后将千丝万缕紧缠在她的身上,也不问问她的意愿。 在她的生命里,许许多多的众生,就像滕玉般,二话不说地任性闯了进来,在她的记忆里,许多具来来去去的身影也曾像他这般地停伫在她的眼帘里,可她所深深记住的,不是他们每个人想要挽留住她的脸庞,而是他们转过身高她而去时的背景。 人们不明白,多了一份情,也就多了一份牵挂。滕玉自生前起就一直不懂,或许他可以了却所有的情与永难忘怀的恨,只是牵挂,却是最难摆脱的悲哀。 而她,虽与天女们相处有若姊妹,却从不与她们谈心,她总是对神界所有的神保持好必要且刚刚好的距离,哪怕交情再深厚,也不许他们踏进她的心坎里,因她没有可以逞强的盔甲,也做好了随时都得分别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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