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剧烈头痛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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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这是一段甜蜜的时光,可以回忆过去,憧憬未来。可是,自从身体不适以来,独处变得痛苦异常。我们用整理药箱——药品按字母排序,会不小心弄乱——的方式欺骗自己,没有用。到头来,我们会坐在桌旁,阅读阿尔瓦雷斯·德·托莱多的作品(《研究你自己》)或汉弗莱的作品(《顺势疗法导师》)。我们中的一个曾患上间歇性白头翁症:反复无常、好掉眼泪、苛刻暴躁,晚上发病。另一个也是晚上发病,患的是原油症:一切——物品、声音、回忆——都游离于他之上,浑身僵硬麻木。两种病痛毫无冲突,平行发展,可以忍受。之后,也许,睡意就降临了。

我们也不想逐步强调这些笔记的重要性,好比让声音越来越响,直到乐队在悲伤中爆发,再让声音渐渐小下去,索然无味地重归平静。记录下来的状况有些在我们身上发生过(如第二窝芒库斯庇阿出生时的硝化甘油症剧烈头痛),有些正在发生,有些发生在早上。我们认为,有必要将这些阶段记录下来,等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请哈宾医生帮我们添进病历。我们并不能干,记着记着会突然跑题。可是,哈宾医生希望了解所有相关细节。我们晚上听见的刮浴室窗户的声音也许就很重要,也许是印度大麻症。要知道,印度大麻会产生兴奋感,夸大时间和空间。也许逃出了一只芒库斯庇阿,它像所有同类那样趋光而来。

一开始,我们很乐观,没有丧失卖幼崽发大财的美好愿望。我们很早起床,越到后期,时间越发珍贵。一开始,常格和莱昂诺尔的逃跑几乎没有对我们产生任何影响。这两个狗娘养的,没打招呼,没履行合约,昨晚上就这么跑了,还顺手牵走一匹马、一辆两轮马车、我们中的她的一床毯子、一盏乙炔灯和最新一期《阿根廷世界》。畜栏里悄无声息,我们猜到他们跑了,得赶紧放幼崽出来喂奶、准备洗澡用具和发芽的燕麦。我们一直在想,别去想发生的事,埋头工作。别去管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不能骑马去六里外的普安,粮食只够吃一星期了,愚蠢透顶的谣言已经在其他村子散播开来,说我们在养芒库斯庇阿,大家怕染上病,不敢靠近,周围转悠的是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只有健康地工作,我们才能忍受中午时分,午餐休息(我们中的她草草开一听口条罐头,开一听豌豆罐头,再煎些鸡蛋火腿卷)时困扰我们的不适。我们无法不睡午觉,身体不适比双道锁的门还要无情,把我们锁进荫凉的卧室。就在刚才,我们清晰地回忆起夜间不安稳的睡眠,那种奇怪的、透明的——如果允许我们造出这种表达法——眩晕。早晨起床,直视前方,任何物体——举个例子,比如衣柜——都在做变速旋转,时不时地偏向一边(右边),与此同时,旋转中,同一个衣柜却又好好地停在那儿,静止不动。用不着多想,是仙客来症,治疗几分钟见效,让身体恢复平衡,正常工作和走动。更糟糕的是,午觉睡得正香(每件物品正放得安安稳稳,阳光毫不留情地钉住它们的棱角),听到大芒库斯庇阿畜栏里传来骚动和低语。它们突然不安起来,拒绝静养,静养能帮它们长肉呀!我们不想出去。烈日当空,极易引发剧烈头痛。如今,什么活儿都指着我们,怎么能允许冒险发病呢?可是,确实应该出去。芒库斯庇阿越来越不安分,畜栏里的骚动声闻所未闻,实在没办法继续待在屋里。于是,我们在软木头盔的保护下冲出门去,快速商议之后,分头行动。我们中的她往芒库斯庇阿妈妈笼子那边跑,另一个检查大门关没关好,澳式水塘的水位如何,狐狸或山猫会不会钻进来。我们刚赶到畜栏门口,就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如白化病患者在白色火焰中摇晃不定。我们想接着干活,可惜为时已晚。颠茄症袭来,我们赶紧疲惫不堪地躲进工棚最里面背阴处。面部充血,发红发烫,瞳孔放大。大脑和颈动脉怦怦直跳。矛戳锥刺般的剧痛。头晃痛得厉害。走一步,坠一下,后脑像系着一块秤砣。刀戳锥刺般的痛。爆裂般的痛,似乎要把脑子挤出去。弯下身子更糟,脑子似乎要往外掉,人似乎被往前推,眼睛似乎要蹦出来(似乎这个,似乎那个,怎么也形容不出真正的感受)。声音、晃动、移动、光线,都会加重病情。突然,症状消失了。荫凉霎时带走了病痛。我们心怀感激,想跑动跑动,晃晃脑袋,奇怪一分钟前……可活儿还在那儿。现在,我们怀疑芒库斯庇阿的躁动不安是因为没有凉水喝,没有莱昂诺尔和常格的照顾——它们敏感得很,一定通过某种方式注意到他们不在——,对上午的工作变化也有些奇怪,我们那么笨手笨脚,那么慌慌张张。

这一天不用剪毛,我们中的他负责事先定好的雌雄交配和控制体重,很容易看出从昨天到今天,幼崽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妈妈们吃得不好,总要把发芽的燕麦闻上好久,才不情愿地将温热的食物放入口中。我们默默地做完剩下的工作,如今,夜幕降临有了另一层不愿面对的含义。我们无法像过去那样告别一个既定的、依然正常运转的秩序,告别莱昂诺尔和常格,告别各就各位的芒库斯庇阿。关上家门意味着让无法无天的世界自生自灭,对夜间到凌晨的一切听之任之。我们拖延了很久,直到无法再拖,才偷偷摸摸、互相回避、心惊胆战、忧心忡忡地走进家门。夜晚像一只眼睛在等待着我们。

幸好我们困了,中暑和劳累战胜了心绪不安和互不交流。我们艰难地咽下残羹剩饭:一点煎鸡蛋,牛奶泡面包。什么东西又在刮浴室窗户,屋顶上也有蹑手蹑脚的跑动。没有风,是月圆夜。有公鸡的话,半夜前就会打鸣。我们摸索着服下最后一剂药丸,二话不说,上床睡觉。灯关着——说得不对,灯不是关着,压根就没有灯,屋里浓雾弥漫,屋外圆月高悬——我们想说点什么,问出口的却只是明天怎么办,怎么弄吃的,怎么去镇上。后来,我们睡着了。一小时,就一个小时,拉开窗户的烟灰色的线尚未移到床边。突然,我们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竖起耳朵,黑暗中听得更真切。芒库斯庇阿出事了,听到的是怒吼或惊叫,听得出雌的嗓门尖,雄的嗓门粗。突然,叫声消失了,房里似乎掠过一阵寂静的风。紧接着,叫声又一次划破夜空,越来越高,传得很远。我们不想出去,听听就够受的了。我们中的他怀疑惨叫声究竟来自屋内还是来自屋外,有时候,声音听起来就在屋内。这个小时里,我们患上了乌头症,思维混乱,对错不分。的确,头痛来势凶猛,几乎无法形容。脑袋里,汗毛丛生的皮肤上,有撕裂感,灼烧感,还有恐惧,高烧,苦闷。额头又涨又沉,似乎有股力量在向外拉扯,将一切掏空。乌头症会突然爆发,疼痛难忍,遇冷风则病情加剧,伴有不安、苦闷和恐惧。芒库斯庇阿围着房子转来转去,再说它们还待在畜栏里、锁很结实之类的话无异于自欺欺人。

我们没注意到天亮。一晚上没睡好,只记得定点伸手将小药丸放入口中。五点左右,睡意终于将我们打倒。一会儿前,有人敲起居室的门,越敲越响,怒火万丈。我们中的他只好把拖鞋套在脚上,拖着身子去开门。是警察。警察带来了常格被捕的消息,送回了马车,并怀疑常格擅离主人,犯偷窃罪。得在证供上签个字。一切正常,太阳升得高高的,畜栏里一片寂静。警察看了看畜栏,一个用手帕捂住鼻子,假装咳嗽。我们赶紧说了他们想让我们说的话,签了字。他们几乎一溜烟地跑了,远远地绕过畜栏,盯着它看,也盯着我们看,甚至冒险往屋里看了一眼(屋里空气闭塞,屋前闻得到),几乎一溜烟地跑了。真怪,这些混蛋居然不愿意多看一眼,逃瘟疫似的从侧路上疾驰而去。

我们中的她单方面决定,利用早上干活儿的时间,另一个即刻动身,驾车去找吃的。人和马都挺不情愿,马被拖回来,一口气没歇,有些疲倦。不一会儿,人和马上了路,回头看看,什么都好好的。这么说,晚上在房里吵的不是芒库斯庇阿。得用烟熏死屋顶上的老鼠。一只老鼠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让人意外。我们打开畜栏,把芒库斯庇阿妈妈们聚在一起,可是,发芽的燕麦眼看就要没了,它们争抢得厉害,互相撕下对方背脊和脖子上的肉,还见了血。又是呵斥又是鞭打,我们好容易才把它们给分开。这么一弄,奶根本喂不好。幼崽们嗷嗷待哺,有的跑起来晃晃荡荡,有的干脆靠在铁丝网上休息。一只雄芒库斯庇阿莫名其妙地死在笼子门前。马儿不愿小跑,离家十个街区了,还耷拉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喘气,慢吞吞地前行。一人一马泄了气,只好回头,刚好看见最后一点食物被一抢而光。

我们不再坚持前行,折回门廊。一只幼崽在第一级台阶上奄奄一息,我们抱它起来,放在铺着干草的篮子里,想知道它得了什么病,可它和其他动物一样,不明病因地死了。锁好好的,搞不懂这只芒库斯庇阿怎么跑出来的,是逃跑才会死,还是快死了才会逃跑。我们喂了它十粒马钱子,药丸在嘴里,像十粒小珍珠,它咽不下去。从我们站的位置,能看见一只雄芒库斯庇阿摔倒在前腿上,它想晃一晃站起来,可还是像祈祷似的摔了下去。

叫声传来,声音很近,我们甚至朝门廊的草椅子下望了望。哈宾医生虽然叫我们提防早晨的动物性反应,头痛至此,还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后脑痛,时不时听到一声喊叫:原料药症,像蜜蜂蛰过那样痛。我们脑袋后仰,要不,埋进枕头(我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爬上了床)。不口渴,出汗,小便少,叫声刺耳。身体似乎被压伤,一碰就痛,握过一次手,痛得钻心,渐渐地不痛了。我们担心再来一次不同的动物性反应,先是蜜蜂,再是蛇。时间是两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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