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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椿扬唇道:“姐姐在楼上,喊她下来吃饭。” 柏熹一溜烟跑没了影。 柏灵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露出笑容。 裴椿招呼她坐,道:“来,尝尝我新泡的茶。” 柏熹刚上楼,便撞进了少女怀里,裴宴卿及时扶住她的胳膊,柏熹站稳了身子,仰脸露出灿烂的笑:“姐姐。” 裴宴卿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下。 她缓过神来,低头打量她有没有受伤,方温柔道:“跑慢一点。” 柏熹站到她的面前,兴奋地说:“姐姐,我长高了!” “是吗?”裴宴卿看了看她到自己胸口的位置,故意道,“没有啊。” 柏熹说:“不可能的,我在家里量了。” 少女隐藏自己的恶趣味,面色自然道:“你上次是不是到我这里,现在还是到我这里。”她伸手比了比。 柏熹仔细回想,确实是这样,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裴宴卿唇角翘了翘,牵着妹妹下楼。 妹妹上去的时候兴高采烈,下来的时候霜打的茄子。 柏灵&裴椿:“?” 柏灵把女儿叫过来,柏熹垂头丧气地和她说了事情的原委。 柏灵:“……” 在旁边听完经过的裴椿道:“她骗你的,因为姐姐也长高了,而且她很快就不会长了,你很快就可以追上她,甚至超了她。” 裴宴卿:“……过分了妈。” 少女双手抄在家居服兜里,眉头紧蹙。 柏熹眼睫微湿,看向她:“真的吗?姐姐。” 裴宴卿把手拿出来,展颜露出一个笑容:“真的。” 柏熹很容易就被哄好了,腻在妈妈怀里,不时看一眼在和裴椿比赛大眼瞪小眼的姐姐。 乔牧瑶:“吃饭了。” 四人作鸟兽散,又围到桌前。 裴宴卿揉了揉酸疼的眼睛,乔牧瑶看到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她吹眼睛,裴宴卿说不用,一扭头被柏熹踮脚吹了一脸风。 还是奶香味的。 呼,呼,呼。 少女闭着眼睛笑起来:“可以了。” 柏熹牵着她的手来到座位,扶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裴宴卿的视线恢复正常。 火锅热气蒸腾,熏湿了席上几人的长睫毛,像是很多年前一直在落的雨水,但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裴宴卿用柏熹给她的筷子,给她夹了 冬安 柏奚决定带裴宴卿回去一起给柏灵扫墓。 她知道墓园地址,旧报纸登的新闻里写过,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还是从裴椿那里得知的。 柏奚十六岁得知自己的身世,二十岁踏进演艺圈,直到八年后,她的二十四岁,才敢来给母亲扫墓。 以她的女儿的身份。 若不是裴宴卿找到陈淑仪还她真相,柏奚恐怕一生都要抱着她会不会是柏灵的耻辱的怀疑,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而柏灵死后,墓前来往的人影经过,永远等不到她心爱的孩子。 柏奚的腿伤在第二年的秋天好得差不多,扫墓这件事还是裴宴卿主动提起的。 在繁忙的复习备考中,只有这件事能让裴宴卿暂时摆脱唠叨形态。 “下个月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但可能会撞上你的考试时间,要不我们提前回去一趟?” 柏奚正在厨房洗菜,细白手指包裹在沁凉的水流里,好半天没有应声。 裴宴卿放下交叠的长腿,从厨房门口走过来,弯腰看向柏奚低垂的脸。 睫毛上的泪水滴进水池。 裴宴卿双手捧起她的脸,看向她泛红的眼圈。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 柏奚打断了女人温柔的话,喉咙沙哑道:“我准备好了。” 她已经迟了太多年。 裴宴卿拭去她眼睫下的泪,道:“好,我来收拾,过两天我们就出发。” 柏灵离群索居,去世的时候已退圈十余年,她昔日的旧友却没有遗忘她,尸骨得到了妥善的收敛和安置,丧葬事宜也由香港的友人操办,虽从简,但走得并不算太凄清。 裴椿因在国外,无法出席葬礼,事后第一时间赶到墓园祭拜。 五岁的柏奚高烧生病,身体孱弱,又被宋得昌夫妇俩蒙骗在家,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也无从认识那些故人。 根据裴椿的详细说明,两人顺利找到了柏灵的墓。 令人意外的是,柏灵的墓十分干净,墓前还有一束白玫瑰,上一个祭拜的人应该走了没几天。 裴宴卿道:“可能是她生前的朋友,也可能是影迷,有人一直记得她。” 柏奚嗯了一声,把带来的白色郁金香放在旁边。 她半蹲下来,手扶在墓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黑白相片。 柏灵留下的生活照很少,大多是和柏奚的合照,所以遗照用的是她经典的银幕形象,永远热烈的二十岁。 裴宴卿退到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将身子转了过去。 身后传来弦断般的泣声。 山风拂过,从裴宴卿的指尖绕过去,轻轻落在了柏奚的脸颊。 像温柔的手。 柏奚的哭声渐渐止住,裴宴卿依旧背对着她,等她平复,却被叫了一声名字。 裴宴卿回头。 柏奚说:“你来。” 裴宴卿走过来,柏奚也从墓旁起身,和她一起站在柏灵的墓碑前。 虽然她长眠在此,但裴宴卿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见家长的阵仗。 裴宴卿控制不住地紧张道:“阿姨好。”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柏奚,接着认真道:“我一定会照顾好熹熹的,请您放心。” 柏奚凝视黑白照片上女人的脸:“你好,妈妈,好久不见,这是我的伴侣裴宴卿。” 裴宴卿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自我介绍了。 “……” 柏奚继续道:“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礼物,让我在二十岁的时候遇到了她。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决定要永远在一起了。很遗憾您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天,所以我带她来见你,也想请你亲眼见证。” “这是我爱的人,是我决定共度一生的人,我会获得幸福,我会过得比你希望的最好还要好。” 裴宴卿以为她说的见证就是带自己给柏灵看看,于是称职地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紧紧地牵着柏奚的手,眼神坚定。 柏奚的手却从她掌心滑开,裴宴卿诧异地看着她,更令她诧异的是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柏奚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戒指,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裴宴卿睁大了眼睛。 “你愿意嫁给我,让我爱你一生一世吗?” 求婚可以有很多地点,很多形式,无数种华丽,但对柏奚来说,没什么比在柏灵面前,更加珍惜和郑重的了。 裴宴卿当然伸出手,让她把钻戒套上了自己的无名指。 “我愿意。” 她重新牵着柏奚的手站在墓前。 “我们会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会永远幸福。放心吧,妈妈。” …… 回程的车上。 裴宴卿抬起手,从车窗透进来的光满意地端详自己的钻戒,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