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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陈列馆里唯一的鲜亮。 出口是一条不算长的走廊，四周是昏暗的石灰墙，惟有前方照进来一片曙光。 讲解员的话在这时回荡在耳边。 “别回头，向前走，出口有光、有人间烟火、有国泰民安。别忘记，来时路，有民族苦难、有国仇家恨。” 从充满灰暗、庄严的陈列馆出来，米莉再看着周围纯白的景象，竟然涌上一股浓浓的悲伤。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北侧的建筑灰黑一片，枯木怪林在远处形成阴山的幻觉。 可夕阳是美的。 蓝紫色的天空在与地平线交界的地方渐变成明亮的白，白到发灰的雪地映照出天空的颜色。 这不像是夕阳，反而像是日出。 回头望去，朱红色的两层小楼泛着时光的痕迹，那颜色流动的，像血水一般笼绕着整座建筑。 除了作为参观的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之外，诺大的院子中还伫立着其他的建筑。 被日军在逃离时炸毁的特色监狱和细菌实验室、被修复的毒气实验室旧址、直径长达133米的毒气储存室…… 米莉仅仅是看着这些早就废弃的房子就脊背发凉，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多年前被日军困在这里的人该有多么恐惧无助。 这一系列可怕的场景，让她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那部电影《黑太阳731》。 寒意随着后脊逐渐向上蔓延，仿佛要穿透胸腔进到灵魂深处。 米莉不敢回头，她僵硬着身子沿着冰天雪地一路向东。 开往东站的地铁上，是多到几乎溢出来的庄严肃穆。 年轻的女孩靠在扶手上默默掉着眼泪，几个结伴而行的男生也红着眼眶。 在此刻，飞驰的地铁仿佛是穿透时光的利箭，承载着近百年的屈辱痛苦射向这些在新华国建立后出生的年轻人心中。 近乎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再次从地铁口出来至深于繁华的市区，脑海中那一幕幕的黑白画面被眼前的热闹景象替代。 太平、盛世。 这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画面吧。 米莉眨了眨眼，遏制住胸腔那一股想要流泪的欲望。 可眼泪这种东西，你越想阻止它，它就越不受控制。 米莉觉得鼻子更酸了。 ……算了。 哭就哭吧。 眼泪在流出来的下一刻就被风吹成冰珠，挂在她眼下的毛上，凉飕飕的。 “——哎？这里怎么有只小猫？” 一双大手从天而降，米莉抽泣着抬起头，对上一双格外熟悉的蓝眼睛。 “……有点眼熟，”王平安皱着眉头，“怎么还哭了？” 米莉心虚之下，突然打起了嗝。 “嗝……嗝！” 她奋力挣扎。 “喵……嗝！喵呜！” 快把我放下来！ “平安，怎么又捡到一只猫？” 原本在旁边卖糖葫芦的男人凑过来，也说出那句让米莉心虚到极致的话。 “……有点眼熟。” “……喵嗷！” 不认识！ 她似乎……已经被人类的骄奢洗脑了 但就是她这副翻脸不认人的表现, 却让王平安灵光一闪。 她咬牙切齿，“……果然是你，那只用完就跑的大花猫！” 亏她还担心了好几天, 生怕这只大花猫被人捉去了。 既然被认出来了, 米莉只好承认。 “喵……” 是我。 “咪嗷！” 但是我走之前留纸条了！ 王平安一把从口袋里抓出一张纸条, 怼到米莉跟前，“这就是你畏罪潜逃的罪证！” 旁边的男人也点点头，“我们还以为你留下证据让我们报警呢，但查监控才发现你是自己跑的。” 简直太可恶了！ 米莉看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爪子印，突然傻眼。 她脑子没有转过弯来，在写信的时候用了猫猫语，怪不得王平安他们看不懂。 看来这件事情还真怪她。 找到了证据, 米莉顿时变了一只猫。 “喵～” 我错了喵。 她放弃挣扎, 瞪着两只圆滚滚的琥珀色猫眼, 企图蒙混过关。 “咪嗷……” 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王平安盯着她, 表情越来越严肃, 突然一把将米莉塞进男人怀里，自己捂着脸躲到一边去。 米莉听见细碎的声音传来。 “……怎么这么可爱？” “我完了。” “太犯规了，好想原谅她。” “……该死的大胖猫, 竟然□□我！” “喵？” 不是, 你管谁叫大胖猫呢？ 米莉毛茸茸的脑袋四处瞅了瞅，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颇为肥硕的肚子。 她拍拍肚子, 雪白的肚皮在爪子的拍打下晃了晃，duang的一下, 荡出肥美的肉浪。 ……她寻思这也妹多少肉啊？ “平安、平安！这只猫好沉, 而且她好长……她要流下去了！” 这人不太会说话。 什么叫她要流下去了？ 猫猫明明就是液体的好吧。 米莉瞥了一眼男人，“喵嗷。” 竟然连她这么小小的一只猫都抱不动, 太没用了。 赵雪背了她一路都没有嫌沉。 男人莫名从这只三花猫的眼神中读懂了她想说的话，“……平安，这只猫似乎对我有意见。” “喵！” 竟然还告状！ 王平安已经平复了心情，见此也没有说什么，反而问米莉。 “你还打算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米莉思考了一下，果断点头。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要出发了哦，”王平安说，“原本准备在这里待久一点，但我朋友前几天出去旅游了，没有办法，只能等她回来再见一面了。” 怪不得比之前计划的早了好几天呢。 不过走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米莉用爪子扯了扯她的衣角，从手机上搜出赵雪家的地址，“喵喵！” 可以送我去这里吗？ 或者让她自己去也可以。 要不是担心王平安又误会她逃跑，她自己跑过去还省了去停车场取车的时间。 “真拿我当工具人了？” 王平安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看米莉直愣愣地盯着她，笑道：“还愣着干嘛？上车。” 赵雪家就在附近，驱车10分钟左右就能到，米莉在停车后跳了出去，爬到二楼敲了敲窗子。 不一会一只狸花猫就探出头，“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你还在睡觉的时候，”米莉看了一下已经暗下来的天，觉得自己需要长话短说，“我要走了。” 狸花猫被吓了一跳，“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她语气有些失落，“我还没有带你去见一见猫咖里的那几只帅猫呢。” “我过一阵子会回来的。” “那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来找我，我请你去猫咖……花赵雪的钱！” 狸花猫眼神游移，铲屎官每天上班，总不可能没有钱吧？ 不然她早晨起那么早，晚上回来那么晚，为的是什么？ “就这么说定了，你回来一定要跟我说。” 米莉和她相处两天，要走的时候还真有点舍不得。 狸花猫拍了拍窗户，“……你等一下！” 从米莉的角度只能看见一道棕色的猫影跳下窗台，她听见楼道里传来猫叫声。 “米莉，快来这里。” 她跑过去，见到狸花猫身手矫健地开了门，把一个装满了七彩糖果的玻璃罐推了过来。 “你把这个带走吧，两脚兽说这是特产，她不让我吃，说我吃了会中毒。” 她看着米莉把玻璃罐放进书包里，这才又眨了眨眼，“但是我偷偷尝过一个，没有味道，里面还有水一样的东西，吃起来怪怪的，我们猫的食谱和两脚兽不一样，但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吃他们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