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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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路上,不出所料他们又遇袭了几回,且来者阵容比以往来得更加盛大,但在纪家军强势的武力镇压下,纪非一行人没动用到皇甫迟神奇的结界,在一个月后,平安地抵达了皇城。 马车笔直地驶进了纪非已经睽违多年的纪府里,没过多久,皇甫迟被纪将军与兰总管两人联手客气地请出了府门外。 皇甫迟站在纪府大门外头看着下了马车的纪非,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过来亲昵地拉着他的手邀他一道进去,她甚至连句告别的话也没说,她只是视他如路人般地转身而去,任由府门在她的身后重重掩上。 他不解地望着纪府高大的门扉,在门外家卫刺探的目光下,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没有离开。 这一路上,看着纪非面无表情的侧脸,看着他俩之间一下子隔出了好远的距离,皇甫迟察觉到,以往曾在她身上所获得的那些平静与安宁,开始逐渐崩毁剥落。 在她背着他转过身去的那个瞬间,安栖在他心中一隅的那片小小天地,像是融化在朝阳下的薄薄初雪,再不复见,狂乱暴躁的心跳声,骤然在他耳边响起,而再次盘据在他身上的满腔杀意,则化为一股动力,逼得他必须得去做些什么。 可他该做些什么? 他就连这一路送她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记得几年前,她曾问过他,为何从不在人间找个地方停留? 是的,他从不落脚也不停留在何处,当年不意停泊在她的身畔后,他就一直忘了离开,他一直想不出他不离开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与她作伴的感觉太好?也许是因为看着老被命运拨弄的她,他觉得心疼;又也许是他太过习惯与她两人一块儿关在书房里,因为那时专心致志处理公务的她,那眼睫垂落的角度,是最好看的。 某种经由沉积再酝酿而起的强烈风暴,在他心底窜动肆虐,却苦无一个出口,他寻不着可宣泄的理由,也找不着那么一个可大肆发作的地方。 他只能站在门外,冷眼看着她,变成另一个人。 数月之后,承元殿上,纪非跪在金阶之下叩首向皇帝谢恩。 殿上的文武百官神情各异。 锐王与沁王在朝中的党羽,难以相信在那一连串不止息的暗杀之下,准太子妃依旧尚在人间,并且容光焕发地来到殿上谢恩。 这名传闻中能助太子一臂之力稳固墨氏河山的纪家女儿,虽然年纪轻轻,但她却有张令人惊艳的柔美容颜,长长的眼睫下,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似灵动无比,微微翘起的嘴角,则似是无视着他们这一干大臣面上错愕的表情,更加无视于同在殿上的锐王与沁王。 与太子同样列位在殿上的锐王与沁王,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就这么冷眼看着太子脸上掩不住得意的笑意,与皇帝那松了一口气后总算不再紧皱的两眉时,他们不禁同时在心底扼腕。 怎么她就是死不了? 沁王是在今日才得知,这些年来他排出大批潜伏在纪氏一族里的内奸,之所以会无功而返,问题全都出在当今宰相纪尚恩的身上。这深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纪尚恩还真狠得下心,居然亲手送自个儿的一双女儿去纪府做了替身,害得他大费周章在纪府白费功夫不说,还连杀了两回假的替身。 而那个从一开始就知道纪府派上了替身这回事的锐王,眼睁睁的看他去做无力之功,却从没出个声提醒他一下,锐王定是在心底笑他笑了很久吧? 实际上,此时的锐王,他是想笑也笑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通,纪非究竟是怎么躲开那些刺客的? 据所派出去的门人与探子回报,纪非所居的那座小山,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地理风水,也无任何特殊之处,可就是这么一座平凡无奇的小山,他所派去的人别说是想上山,就连山下的小径也踏不进去。 每回一到了山脚下,来得诡异的大雾即在他们眼前笼住了整座山头,在那张手不见十指的白雾里,似有面墙阻隔住了他们的脚步,阻止他们往前迈进一步,若是他们不信邪要硬闯,没多久他们便会发觉,当他们走出迷雾时,已经来到距离那座小山有着百里之遥的无名小城外。 关于这一点,据百草的回报是,住在那儿那么久,他每回上山从没遇见过什么迷雾,更别说是什么看不见的墙了。 如今已死的百草没能再给他另一个答案,而一直握在他手中的百草父母,前阵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居然就凭空消失在软禁他们的房子中,也没能给他另一个答案。 始终隐身站在殿上的皇甫迟,跟在纪非的身后,没有出声。 他静看着她在离开了承元殿后,来到了皇后所居的未央宫,去见她那个一手为她定下婚事的皇后姑母。 而这个风韵犹存的皇后,面对纪非,却一非皇甫迟先前所想,她甚是不假辞色,对纪非的语气中隐隐透着严厉,可又深知太子此时必须借助纪家的家族势力,因此才不得不将这名侄女给迎进宫来。 这女人究竟是在不满纪非什么? 纪非不是都已经把自个儿卖进了皇家,去帮那个身子骨弱不禁风,日日都需要汤药伺候的太子了吗?听说那小子性格还挺软弱无能的,她这个皇后没为纪非拼着九死一生进到宫里来而感激涕零,她还对纪非摆个什么脸? 愈看愈是反感,皇甫迟使劲按下心中的杀意,转身跟着纪非离开的脚步,跟着她一块儿出了宫。 离宫回到了纪府里后,纪非在书房连连代太子下了几道太子令,接连处置了沁王的左右手后,再模仿了太子的字迹书完一道手谕,将它与已经集齐全的沁王罪证,一块儿都交给了兰总管。 “小姐?”兰总管两手捧着重重的摺子与名册,期待这日已是多年的他,眼底有着激动的热意。 纪非伸手推窗档,看着夏日午后天际一角逐渐飞来的黑云,缓缓挪进后,密密实实地笼罩住了皇城的土空,几道闪电横划过天际,同时亦照亮了她沉静的脸庞。 她低声道:“要变天了。” 轰隆的雷声盖去了她的低语,可站在她身边的皇甫迟却听得再清楚不过,他踱着无声的步子来到她的书案前,看着那支犹沾着墨汁的笔,回想着方才纪非在摺子里,为沁王安下的罪名,并非一开始时所拟定的科举舞弊,而是造反。 科举舞弊只是一团纠结线绳的尾端,掏空户部的存银与垄断国内的盐米才是最大罪证。 沁王藉由金钱堆累而成的欲望,自一开始时的偷偷贪污政务上数目不大的款项,到赈灾所用的赈银,到买断盐场抬高盐价,到私建民仓暗中鲸吞朝廷官粮、令市场米价居高不下,再到科举舞弊大赚士子文人的银两…… 这些年来,沁王的欲望变得深不见底,所谓的贪婪蒙蔽了他的双眼,进一步烘托出他站在九五之上的野心,为了金钱,他一年走得比一年远,伸入朝中的两手,一年伸得比一年长且深。 同样也是因为金钱,纪非寻着沁王一路所做的买卖,收买、囚禁了沁王旗下产业的掌事总管,逼他们吐出账册与沁王富得流油的家产,令他们托出盘根错结的商事脉络,同时亦将朝中与沁王交好的朝臣们的家底给查了个仔细,在将他们交给纪家之人逼供,折腾了他们的家族好阵子后,再策反那受不住折磨的朝臣们联表上书其罪证,然后,她为富可敌国的沁王,亲手安上了一个挟民生命脉准备日后造反的确实罪名。 当冬日来临时,朝中一如纪非所言的风云变色,停留在京中的抚远将军纪尚义,奉皇帝旨意迅雷不及掩耳地包围了沁王府,然后宰相纪尚恩与太子带着一干大臣,来到了沁王府进行大规模的抄家。 春嬷嬷恭谨地站在纪非的面前向她请示。 “小姐,这些沁王的党羽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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