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卷五 霸纪中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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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雄略第十八臣闻天下大器也,群生重蓄也。器大不可以独理,蓄重不可以自守。故划野分疆,所以利建侯也;亲疏相镇,所以关盛衰也。昔周监二代,立爵五等,封国八百,同姓五十五,深根固本,为不可拔者也。故盛则周邵相其治,衰则五霸扶其弱,所以夹辅王室,左右厥世。此三圣制法之意。然厚下之典,弊於尾大。自幽平之后,日以陵夷,爵禄多出於陪臣,征伐不由於天子。吴并於越,晋分为三,郑兼於韩,鲁灭於楚。海内无主,四十馀年而为战国矣。秦据势胜之地,骋狙诈之兵,蚕食山东,山东患之。苏秦,洛阳人也,合诸侯之纵以宾秦;张仪,魏人也,破诸侯之纵以连横。此纵横之所起也。

苏秦初合纵至燕,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呼迤、易水,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六百乘,骑六千匹,粟支数年,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田作,而足於枣栗矣。此所谓天府者也。夫安乐无事,不见覆军杀将,无过燕者。大王知其以然乎?夫燕所以不犯寇被甲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秦赵相毙,而王以全燕制其后,此燕之所以不犯寇也。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代上谷,弥地数千里,虽得燕城,秦计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赵之攻燕也,发号出令,不至十日,而数十万之军,军於东垣矣;渡呼迤,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国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战於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於百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於千里之外,计无过於此者。是故愿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事矣。燕文侯许之。苏秦如赵,说赵肃侯曰:臣窃为君计,莫若安民无事,且无庸有事民为也。安民之本,在於择交。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而不得,则民终身不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君诚能听臣,燕必致毡裘狗马之地,齐必致鱼盐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园,韩、魏、中山皆可使致汤沐之奉,而贵戚父兄皆可受封侯。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军擒将而求也;封侯贵戚,汤武所以放弑而争也。今君高拱而两有之,此臣之所为君愿也。夫秦下轵道,则南阳危;劫韩包周,则赵自操兵;据卫取淇,卷则齐必入朝秦。秦欲已得乎山东,则必举兵而向赵矣。秦甲渡河逾漳,据番吾,则兵必战于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为君危也。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强於赵。赵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数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燕固弱国,不足畏也。

秦之所害於天下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而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无名山大川之险,稍稍蚕食之,傅国都而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奉无韩、魏之规,则祸必中於赵矣。此臣之为君患也。臣闻尧无三夫之分,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士不过三千,车不过三百乘,卒不过三万,立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明主外料其敌之强弱,内度其士卒贤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固已形於胸中矣。岂掩於众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臣窃以天下之地图按之:诸侯之地,五倍於秦,度诸侯之卒,十倍於秦。六国并力,西乡而攻秦,秦必破矣。今西面而事之,见臣於秦。夫破人之与见破於人、臣人之与见臣於人也,岂可同日而论哉?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与秦。秦成则台榭、美宫室、听笙竽之音,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是故冲人日夜务以秦权恐偈诸侯,以求割地。愿大王孰计之。臣闻明主绝疑去谗,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故尊主强兵之臣,得陈忠於前矣。故窃为大王计,莫若一韩、魏、齐、楚、燕、赵,从亲以叛秦。

合天下之将相,会於洹水之上,通质,刑白马而盟,约曰:秦攻楚,齐魏各出锐师以之佐之,韩绝其粮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齐出锐师以佐之,赵河涉漳,燕守云中;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成皋,魏塞其粮道,赵涉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涉渤海,韩魏皆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涉清河,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有不如约者,以五国之兵共伐之。六国从亲以宾秦,则秦甲必不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东矣。如此则霸王之业成矣。赵王曰、善。苏秦如韩,说韩宣王曰:韩北有巩洛成皋之固,西有宜阳商版之塞,东有宛穰洧水,南有陉山,地方九百馀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括洞胸,近者镝掩心;韩之剑戟,则龙泉太阿,皆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夫以韩卒之劲,与大王之贤,乃西面而事秦,交臂而服焉。羞社稷而为天下笑,无大於此者也。是故愿大王孰计之。大王无事秦,事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又复求地。与之则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弃前功而受后祸。且夫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己。以有尽之地,而逆无己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不战而地已削矣。臣闻鄙谚曰:宁为鸡口,无为牛后。今王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异於牛后乎?夫以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窃为大王羞之。韩王勃然作色,按剑太息曰:寡人虽不肖,不能事秦。从之。苏秦如魏,说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鸿沟陈汝,南东有淮颍煮枣,西有长城之界,北有河水卷衍,地方千里。地名虽小,然而田舍庐庑,曾无刍牧之地。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绝,輷鞫殷殷,若有三军之众。

魏,天下之强国也。王,天下之贤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臣窃为大王耻之。臣闻越王句践战弊卒三千,擒夫差於干遂;武王卒三千,革车三百乘,制纣於牧野,岂其卒众哉?诚能奋其威也。令窃闻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仓头、奋击各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六千匹,此过越王句践、武王远矣。今乃听於群臣之说,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以效实,故兵未用而国已亏矣。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偷取一旦之功,而不顾其后,破公家而成私门,外挟强秦之势,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愿大王孰察之。《周书》曰:绵绵不绝,蔓蔓奈何?毫釐不伐,将用斧柯。前虑未定,后有大患。将奈之何?大王诚能听臣,六国从亲,专心并力,则必无强秦之患。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诏之。魏王曰:谨奉教。苏秦如齐,说齐宣王曰:齐南有泰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此四塞之国也。临菑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蹴踘者也。临菑之途车毂击,人摩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未殷人足,志气高扬。夫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强,天下莫能当也。今乃西面事秦,窃为大王羞之。且夫韩、魏之所以畏秦者,为与秦接境壤界也。兵出相当,不出十日,而战胜存亡之机决矣。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胜,则国已危亡随其后也。是故韩魏之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今秦之攻齐则不然,倍韩、魏之地,过卫晋阳之道,经乎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守险,千人不敢过也。秦虽欲深入,则狼顾,恐韩、魏之议其后。是故恫疑虚喝,骄矜而不敢进。夫不深料秦之无奈齐何也,而欲西面事之,是群臣之计过也。今无事秦之名,而有强国之实,故愿大王少留意计之。齐王曰:善。苏秦如楚,说威王曰:楚,天下之强国也。王,天下之贤主也。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陉塞、邭阳,地方五千馀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夫以楚之强,大王之贤,天下莫能当也。今乃西面而事秦,则诸侯莫不西面而朝章台之下矣。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强则秦弱,秦强则楚弱,其势不两立。故为大王计,莫如从亲以孤秦。大王不从亲,秦必起两军,一军出武关,一军下黔中,则鄢郢动矣。臣闻治之其未乱也,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后忧之,则无及也。故愿大王早熟计之。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诏;委社稷,奉宗庙,练士励兵,在大王所用之。故从合则楚王,衡成则秦帝。

今释霸王之业,而有事人之名,窃为大王不取也。夫秦,虎狼之国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雠也。衡人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谓养仇而奉雠。大逆不忠,无过此者。故从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两策者,相去远矣。二者大王何居焉?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诏之。楚王曰:善。谨奉社稷以从。六国既合纵,苏秦为纵约长,北报赵。赵肃侯封秦为武安君。乃投纵约书於秦,秦不敢闚兵函谷十五馀年。

张仪为秦连衡,说魏王曰: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过三十万,地四平,诸侯四通,条达辐凑,无名山大川之限。从郑至梁,二百馀里,车驰人走,不待倦而至梁。南与楚境,西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卒戍西方,守亭障者不下十万。梁之地势,固战埸也。梁南与楚,不与齐,齐攻其东;东与齐,不与赵,赵攻其北;不合於韩,则韩攻其西;不亲於楚,则楚攻其南。此所谓四分五裂之道也。且诸侯之为纵者,将以安社稷、尊主、强兵、显名也。今为纵者,一天下约为昆弟,刑白马以盟洹水之上,以相坚也。而亲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而欲恃诈伪反覆苏秦之谋,其不可成亦已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据卷衍、酸枣,劫卫取晋阳,则赵不南。赵不南则梁不北,梁不北则纵道绝,纵道绝则大王之国欲无危,不可得也。秦折韩而攻梁,韩恃於秦,秦韩为一,梁之亡立可须也。此臣之所为大王患也。为大王计,莫如事秦。事秦则楚、韩必不敢动。无楚韩之患,则大王高枕而卧,国必无忧矣。大王不听臣,秦下甲士而东伐,虽欲事秦,不可得也。且夫从人多奋辞而少可信,说一诸侯而成封侯之业。是故天下之游谈士,莫不日夜扼腕瞋目切齿以言纵之便,以说人主。人主贤其辩而牵其说,岂得无眩哉?臣闻之,积羽沈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故愿大王审计定议。魏王於是倍纵约,而请成於秦。张仪说楚怀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敌四国,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虎贲之士百有馀万,车千乘,骑万匹,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乐,主明以严,将智以武,虽无出甲,席卷常山之险,必折天下之脊。天下后服者先亡矣。且夫为纵者,无以异驱群羊而攻猛虎。虎之与羊,不格明矣。今王不与虎而与群羊,臣窃以为大王之计过矣。凡天下强国,非秦而楚,非楚而秦,两国交争,其势不两立。大王不与秦,下甲据宜阳,韩之上地不通,下兵河东成皋,韩必入臣,则梁亦从风而动。秦攻楚之西,韩攻其北,社稷安得无危。臣闻兵不如者,勿与挑战;粟不如者,勿与持久。秦西有巴蜀,大船积粟,起於汶山,浮江而下,至楚三千馀里,舫舟载卒,一载五千人,日行三百里,里数虽多,然不费牛马之力,不至十日,而拒扞关矣。扞关惊,则从境以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也。秦举甲出武关,南面而伐,则北地绝。秦兵之攻楚也,危难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诸侯之救,在半岁之外,此其势不相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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