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第九卷 转运汉遇巧洞庭红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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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云:日日深怀酒满人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

青史几番春梦人红尘多少奇才。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见在!

这首词乃宋朱希真所作二词寄《西江月》,单道着人生功名富贵,总有天数,不如图一个见前快活,试看往古来今,一部十七史中,多少英雄豪杰,该富的不得富,该贵的不得贵。能文的倚马千言用不着时,几张纸盖不完酱瓿;能武的穿杨百步,用不着时,几竿箭煮不熟饭锅人极至那痴呆懵董生来有福分的,随他文学低浅,也会发科发甲个随他武艺庸常,也会大请大受只真所谓时也,运也,命也!俗语有两句道得好:"命若穷,掘得黄金化作铜;命若富,拾道白纸变成布。"总来只听掌命司颠之倒之,所以吴彦高又有词云:"造化小儿无定据一翻来覆去,倒横直竖,眼见都如许!"僧晦庵亦有词云:"谁不愿黄金屋?谁不愿千钟粟?算五行不是这般题目向枉使心机闲计较,儿孙自有儿孙福,"苏东坡亦有词云:"蜗角虚名几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这几位名人说来说去儿都是一个意思。总不如古语云:"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说话的二依你说来,不须能文善武口懒惰的也只消天掉下前程;不须经商立业败坏的也只消天挣与家缘人却不把人间向上的心都冷了?看官有所不知二假如人家出了懒惰的人上也就是命中该贱;出了败坏的人只也就是命中该穷,此是常理,却又自有转眼贫富出人意外把眼前事分毫算不准的哩儿且听说一人,乃宋朝汴京人氏姓金,双名雄厚,乃是经纪行中人几少不得朝晨起早,晚夕眠迟,睡醒来,千思想,万算计,拣有便宜的才做。后来家事挣得从容了口他便思想一个久远方法:手头用来用去的,只是那散碎银子,若是上两块头好银上便存着不动。约得百两上便熔成一大锭,把一综红线结成一绦下系在锭腰,放在枕边。夜来摩弄一番口方才睡下。积了一生,整整熔成八锭口以后也就随来随去,再积不成百两一他也罢了。

金老生有四子一日,是他七十寿旦,四子置酒上寿,金老见了四子跻跻跄跄个心中喜欢,便对四子说道:"我靠皇天覆庇,虽则劳碌一生,家事尽可度日,况我平日留心,有熔成八大锭银子永不动用的,在我枕边,见将绒线做对儿结着今将拣个好日子分与尔等上每人一对,做个镇家之宝了"四子喜谢,尽欢而散个是夜,金老带些酒意口点灯上床,醉眼模糊,望去八个大锭,白晃晃排在枕边。摸了几摸,哈哈地笑了一声,睡下去了,睡未安稳,只听见床前有人走脚步响口心疑有贼。又细听着,恰象欲前不前相让一般床前灯火微明,揭帐一看几只见八个大汉身穿白衣,腰系红带,曲躬而前,曰:"某等兄弟,天数派定,宜在君家听令口今蒙我翁过爱,抬举成人,不烦役使,珍重多年,冥数将满了待翁归天后,再觅去向今朝我翁目下将以我等分役诸郎君我等与诸郎君辈原无前缘,故此前来告别,往某县某村王姓某者投托,后缘未尽,还可一面。"语毕下回身便走。金老不知何事,吃了一惊。翻身下床,不及穿鞋几赤脚赶去。远远见八人出了房门,金老赶得性急,绊了房槛,扑的跌倒。飒然惊醒,乃是南柯一梦了急起挑灯明亮,点照枕边已不见了八个大锭。细思梦中所言句句是实。叹了一口气上哽咽了一会,道:"不信我苦积一世,却没分与儿子每受用,倒是别人家的?明明说有地方姓名,且慢慢跟寻下落则个。"一夜不睡又次早起来,与儿子每说知二儿子中也有惊骇的,也有疑惑的二惊骇地道:"不该是我们手里东西人眼见得作怪。"疑惑地道:"老人家欢喜中说话口失许了我们,回想转来只一时间就不割舍得分散了了造次鬼话,也不见得。"金老见儿子们疑信不等,急急要验个实话。遂访至某县某村几果有王姓某者。叩门进去,只见堂前灯浊荧煌,三牲福物正在那里献神。金老便开口问道:"宅上有何事如此?"家人报知二请主人出来。主人王老见金老,揖坐了,问其来因。金老道:"老汉有一疑事儿特造上宅来问消息。今见上宅正在此献神必有所谓,敢乞明示。"王老道:"老拙偶因寒荆小恙买卜,先生道移床即好。昨寒荆病中了恍惚见八个白衣大汉腰系红束,对寒荆道:我等本在金家只今在彼缘尽,来投身宅上,言毕,俱钻入床下。寒荆惊出了一身冷汗,身体爽快了。及至移床个灰尘中得银八大锭,多用红绒系腰不知是那里来的。此皆神天福佑故此买福物酬谢。今我丈来问个莫非晓得些来历么?"金老跌跌脚道:"此老汉一生所积口因前日也做了一梦,就不见了梦中也道出老丈姓名居址的确,故得访寻到此。可见天数已定一老汉也无怨处。但只求取出一看,也完了老汉心事。"王老道:"容易"笑嘻嘻地走进去,叫安童四人托出四个盘来个每盘两锭,多是红绒系束正是金家之物。金老看了眼睁睁无计所奈,不觉扑簌簌吊下泪来,抚摩一番道:"老汉直如此命薄消受不得。"王老虽然叫安童仍旧拿了进去,心里见金老如此,老大不忍另取三两零银封了,送与金老作别口金老道:"自家的东西尚无福人何须尊惠?"再三谦让,必不肯受。王老强纳在金老袖内上金老欲待摸出还了,一时摸个不着,面儿通红,又被王老央不过人只得作揖别了。

直至家中二对儿子们一一把前事说了个大家叹息了一回。因言王老好处上临行送银三两。满袖摸遍,并不见有,只说路中掉了下却元来金老推逊时,王老往袖里乱塞,落在着外面一层袖中。袖中断线处,在王老家摸时,已在脱线处落出在门槛边了,客去扫门,仍旧是王老拾得,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二不该是他的东西,不要说八百两,就是三两也得不去;该是他的东西儿不要说八百两,就是三两也推不出向原有的倒无了,原无的倒有了,并不由人计较。

而今说一个人人在实地上行,步步不着极贫极苦的,却在渺渺茫茫做梦不到的去处,得了一主没头没脑钱财了变成巨富。从来稀有,亘古新闻,有诗为证,诗曰:分内功名匣里财不关聪慧不关呆。

果然命是财官格海外犹能送定来。

话说国朝成化年间苏州府长洲县阊门外有一人下姓文,名实,字若虚。生来心思慧巧二做着便能,学得便会。琴棋书画,吹弹歌舞,件件粗通。幼年间了曾有人相他有巨万之富他亦自恃才能,不十分去营求生产,坐吃山空,将祖上遗下千金家事,看看消下来。以后晓得家业有限看见别人经商图利的,时常获利几倍,便也思量做些生意,却又百做百不着口一日,见人说北京扇子好卖二他便合了一个伙计,置办扇子起来上等金面精巧的,先将礼物求了名人诗画了免不得是沈石田、文衡山、祝枝山拓了几笔,便值上两数银子;中等的了自有一样乔人,一只手学写了这几家字画也就哄得人过,将假当真的买了,他自家也兀自做得来的;下等的无金无字画下将就卖几十钱,也有对合利钱是看得见的。拣个日子装了箱儿到了北京。岂知北京那年自交夏来,日日淋雨不晴,并无一毫暑气个发市甚迟。交秋早凉,虽不见及时个幸喜天色却晴,有妆晃子弟要买把苏做的扇子下袖中笼着摇摆。来买时上开箱一看,只叫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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