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第三十卷 念亲恩孝女藏儿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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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子息从来天数,原非人力能为。

最是无中生有,堪令耳目新奇。

话说元朝时,都下有个李总管,官居三品,家业巨富。年过五十,不曾有子个闻得枢密院东有个算命的开个铺面儿谭人祸福,无不奇中。总管试往一算,于时衣冠满座,多在那里候他,挨次推讲。总管对他道:"我之禄寿已不必言,最要紧的只看我有子无子又"算命的推了一回,笑道:"公已有子了,如何哄我?"总管道:"我实不曾有子口所以求算,岂有哄汝之理?"算命的把手掐了掐道:"公年四十,即已有子。今年五十六了,尚说无子,岂非哄我?"一个争道:"实不曾有"上一个争道:"决已有过"上递相争执。同座的人多惊讶起来道:"这怎么说?"算命地道:"在下不会差个待此公自去想。"只见总管沉吟了好一会拍手道:"是了,是了,我年四十时,一婢有娠,我以职事赴上都,到得归家下我妻已把来卖了,今不知他去向若说'四十上该有子'人除非这个缘故。"算命地道:"我说不差几公命不孤,此子仍当归公,"总管把钱相谢了,作别而出,只见适间同在座上问命的一个千户,也姓李,邀总管入茶坊坐下,说道:"适间闻公与算命的所说之话只小子有一件疑心,敢问个明白,"总管道:"有何见教?"千户道:"小可是南阳人几十五年前,也不曾有子人因到都下买得一婢,却已先有孕的一带得到家,吾妻适也有孕只前后一两月间,各生一男,今皆十五、六岁了。适间听公所言,莫非是公的令嗣么?"总管就把婢子容貌年齿之类两相质问,无一不合,因而两边各通了姓名、住址,大家说个"容拜",各散去了了总管归来对妻说知其事,妻当日悍妒,做了这事下而今见夫无嗣,也有些惭悔哀怜儿巴不得是真。次日邀千户到家。叙了同姓,认为宗谱,盛设款待几约定日期,到他家里去认看只千户先归南阳,总管给假前往,带了许多东西去馈送着千户下并他妻子仆妾多有礼物,坐定了,千户道:"小可归家问时,此婢果是宅上出来的。"因命二子出拜上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官人一齐走出来下一样打扮,气度也差不多只总管看了不知那一个是他儿子,请问千户,求说明白。千户笑道:"公自认看下何必我说?"总管仔细相了一回,天性感通,自然识认,前抱着一个道:"此吾子也,"千户点头笑道:"果然不差又"于是父子相持而哭,旁观之人无不堕泪。千户设宴与总管贺喜,大醉而散了次日总管答席,就借设在千户厅上只酒间千户对总管道:"小可既还公令郎了一岂可使令郎母子分离?并令其母奉公同还,何如?"总管喜出望外口称谢不已,就携了母子同回都下上后来通籍承荫,官也至三品。与千户家往来不绝。可见人有子无子多是命理做定的,李总管自己已信道无儿子,岂知被算命的看出有子。到底得以团圆,可知是逃那命里不过几小子为何说此一段话?只因一个富翁也犯着无儿的病症二岂知也系有儿,被人藏过,后来一旦识认,喜也非常,关着许多骨肉关亲的关目在里头人听小子从容表白出来。正是:越亲越热一不亲不热。附葛攀藤,总非枝叶,奠酒烧浆,终须骨血。如何妒妇,忍将嗣绝?必是前生,非常冤业,话说妇人心性,最是妒忌上情愿看丈夫无子绝后,说着买妾置婢二抵死也不肯的。就有个把被人劝化,勉强依从,到底心中只是有些嫌忌口不甘伏的。就是生下了儿子儿是亲丈夫一点骨血,又本等他做大娘,还道是"隔重肚皮隔重山"下不肯便认做亲儿一般。更有一等狠毒的上偏要算计了绝得,方快活的,及至女儿嫁得个女婿,分明是个异姓二无关宗支的,他偏要认做嫡亲,是件偏心为他,倒胜如丈夫亲子侄下岂知女生外向,虽系吾所生,到底是别家的人;至于女婿当时就有二心,转得背。便另搭架子了,自然亲一支热一支儿女婿不如侄儿,侄儿又不如儿子人纵是前妻晚后,偏生庶养,归根结果,嫡亲瓜葛终久是一派二好似别人多哩。不知这些妇人们为何再不明白这个道理!

话说元朝东平府有个富人,姓刘名从善,年六十岁,人皆以员外呼之,妈妈李氏,年五十八岁,他有泼天也似家私不曾生得儿子。止有一个女儿小名叫做引姐;入赘一个女婿口姓张,叫张郎。其时张郎有三十岁,引姐二十七岁了。那个张郎极是贪小好利刻剥之人只因刘员外家富无子,他起心央媒,入舍为婿。便道这家私久后多是他的了,好不夸张得意!却是刘员外自掌把定家私在手,没有得放宽与他。

元来刘员外另有一个肚肠儿一来他有个兄弟刘从道同妻宁氏亡逝已过,遗下一个侄儿,小名叫做引孙。年二十五岁,读书知事。只是自小父母双亡,家私荡败。靠着伯父度日。刘员外道是自家骨肉上另眼觑他。怎当得李氏妈妈一心只护着女儿女婿人又且念他母亲存日,妯娌不和,到底结怨在他身上,见了一似眼中之钉,亏得刘员外暗地保全,却是毕竟碍着妈妈女婿,不能十分周济他,心中长怀不忍上二来员外有个丫头叫做小梅儿妈妈见他精细,叫他近身伏侍员外就收拾来做了偏房,已有了身孕,指望生出儿子来又有此两件心事,员外心中不肯轻易把家私与了女婿几怎当得张郎惫赖,专一使心用腹,搬是造非,挑拨得丈母与引孙舅子日逐吵闹,引孙当不起激聒,刘员外也怕淘气,私下周给些钱钞,叫引孙自寻个住处,做营生去。引孙是个读书之人虽是寻得间破房子住下,不晓得别做生理,只靠伯父把得这些东西了且逐渐用去度日。眼见得一个是引孙赶去了,张郎心里怀着鬼胎,只怕小梅生下儿女来,若生个小姨,也还只分得一半;若生个小舅,这家私就一些没他分了,要与浑家引姐商量,暗算那小梅下那引姐倒是个孝顺的人但是女眷家见识,苦把家私分与堂弟引孙上他自道是亲生女儿,有些气不甘分;若是父亲生下小兄弟来,他自是喜欢的。况见父亲十分指望他也要安慰父亲的心,这个念头是真晓得张郎不怀良心,母亲又不明道理,只护着女婿,恐怕不能勾保全小梅生产,时常心下打算。恰好张郎赶逐了引孙出去,心里得意,在浑家面前露出那要算计小梅的意思来,引姐想道:"若两三人做了一路下算计他一人,有何难处?不争你们使嫉妒心肠只却不把我父亲的后代绝了?这怎使得!我若不在里头使些见识了保护这事,做了父亲的罪人,做了万代的骂名。却是丈夫见我口不肯做一路,怕他每背地自做出来下不若将机就计,暗地周全罢了又"你道怎生暗地用计?元来引姐有个堂分姑娘嫁在东庄,是与引姐极相厚的,每事心腹相托儿引姐要把小梅寄在他家里去分娩,只当是托孤与他。当下来与小梅商议道:"我家里自赶了引孙官人出去,张郎心里要独占家私。姨姨你身怀有孕只他好生嫉妒!母亲又护着他,姨姨你自己也要放精细些!"小梅道:"姑娘肯如此说只足见看员外面上,十分恩德,奈我独自一身怎提防得许多?只望姑娘凡百照顾则个,"引姐道:"我怕不要周全?只是关着财利上事,连夫妻两个,心肝不托着五脏的,他早晚私下弄了些手脚几我如何知道?"小梅垂泪道:"这等却怎么好?不如与员外说个明白,看他怎么做主?"引姐道:"员外老年之人口他也周庇得你有数。况且说破了只落得大家面上不好看,越结下冤家了了你怎当得起?我倒有一计在此,须与姨姨商量。"小梅道:"姑娘有何高见?"引姐道:"东庄里姑娘与我最厚,我要把你寄在他庄上,在他那里分娩。托他一应照顾。生了儿女只就托他抚养着。衣食盘费之类多在我身上,这边哄着母亲与丈夫,说姨姨不象意走了,他每巴不得你去的,自然不寻究二且等他把这一点要摆布你的肚肠放宽了后来看个机会,等我母亲有些转头你所养儿女已长大了。然后对员外一一说明二取你归来,那时须奈何你不得了,除非如此,可保十全。"小梅道:"足见姑娘厚情上杀身难报!"引姐道:"我也只为不忍见员外无后口恐怕你遭了别人毒手,没奈何背了母亲与丈夫私下和你计较,你日后生了儿子,有了好处,须记得今日。"小梅道:"姑娘大恩。经板儿印在心上,怎敢有忘!"两下商议停当,看着机会,还未及行。

员外一日要到庄上收割,因为小梅有身孕,恐怕女婿生嫉妒,女儿有外心,索性把家私都托女儿、女婿管了几又怕妈妈难为小梅,请将妈妈过来,对他说道:"妈妈,你晓得借瓮酿酒么?"妈妈道:"怎地说?"员外道:"假如别人家瓮儿借将来家里做酒。酒熟了时就把那瓮儿送还他本主去了口这不是只借得他家伙一番,如今小梅这妮子腹怀有孕一明日或儿或女得一个,只当是你的,那其间将那妮子或典或卖,要不要多凭得你。我只要借他肚里生下的要紧。这不当时'借瓮酿酒'?"妈妈见如此说二也应道:"我晓得,你说的是几我觑着他便了。你放心庄上去,"员外叫张郎取过那远年近岁欠他钱钞的文书一都搬将出来,叫小梅点个灯,一把火烧了。张郎伸手火里去抢被火一逼,烧坏了指头叫痛,员外笑道:"钱这般好使?"妈妈道:"借与人家钱钞上多是幼年到今,积攒下的家私上如何把这些文书烧掉了?"员外道:"我没有这几贯业钱,安知不已有了儿子?就是今日有得些些根芽一若没有这几贯业钱,我也不消担得这许多干系口别人也不来算计我了。我想财是什么好东西?苦苦盘算别人的做甚?不如积些阴德人烧掉了些,家里须用不了,或者天可怜见,不绝我后只得个小厮儿也不见得。"说罢一自往庄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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