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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的花摆放得十分凌乱，谈星手里正拿着把小刀，很粗鲁地削剪花枝，再暴躁地插进一个装了半瓶水的木瓶里。 动作很粗暴，但成品居然卖相还行。 这是她跑遍了整个璃月搜集来的琉璃百合，按照上等品的规格挑的，香气浅淡，不会熏人，同时每一朵都有变色的趋向，基本是万中挑一。 “没事，他会喜欢的。”谈星脱口而出，将将要插完时，眉头又一皱，这好像是璃月安定之后，当了几千年岩王爷的钟离会喜欢的东西，这时候的摩拉克斯喜不喜欢，她还真没什么底。 那个战斗狂加事业脑，搞不好现在还没发展出这种爱好。 于是谈星又改口道：“他不喜欢也没事，反正我喜欢。他如果不要我就抱回去。” 意识到自己失言，归终解围道：“其实我也很喜欢琉璃百合，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她话还没有说完，谈星已经利落地从瓶子里，拿出了两朵刚放进去的琉璃百合，刚还好是开的最好的那两朵：“送你了。不用谢。” 归终的那句“多谢”便重新咽回了嗓子里。 好在没等多久，不知道从哪赶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摩拉克斯终于推开了门。 屋里是熟悉的身影，以及，这段时间出现频率过高的面孔。 照理来说，他应该出声呵斥，阻止她随意进出这里。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走到书桌旁，那里，一整瓶的琉璃百合开得正艳。 谈星撑着下巴，再一次问出她这段时间说了无数遍的那个问题：“喜欢吗？” 她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义务般，只是好像不问这一句，这堆东西就白做了。 果然，他只看了一眼，便道：“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三十七度的嘴巴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行，知道了。” 谈星痛快地把花瓶抱进怀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摩拉克斯却突然叫住了她：“你要带去哪里？” “既然你不喜欢，我当然是送给喜欢的人了。”谈星不抱希望地开口问道：“你现在又喜欢了？” 那道视线却已经率先移开了。 就知道是这样，谈星叹口气，挥挥手算是告别，利落地出了门。 “怎么样？”归终在外面等她。 谈星连花带瓶子一起塞进她怀里，顺便把她手上那两朵重新插进瓶子里：“喏，结果很明显。他不喜欢。” “抱歉。”归终抱着花，下意识开口道。 谈星看她一眼，惊讶道：“你道什么歉，这和你又没关系啦。” 归终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早点告诉你，你也不用白跑这一趟。”找齐这么多品种特殊的琉璃百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哈哈，没事啦，反正最后也没有浪费。再说，哪能这么容易就成功啊。”谈星显然对攻略摩拉克斯这件事，放平了心态。 急于求成是一回事，但也不至于有多沮丧。 她磨了磨牙，想到自己那些珍藏库存，信誓旦旦地道：“我会努力的。说不定下一次他就喜欢了。” 归终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 总归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说不定两个人之中谁就突然想通了呢。 她只委婉提醒道：“过犹不及，也许未必非要从礼物入手。” 这段时间，她送出去的东西，大大小小堪称惊人。就如摩拉克斯所说，这份心力如果放在其他地方，说不定能成就一番更大的事业。 但谈星的眼睛里，却好像只能看到那一个人。 谈星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门口两人离开之后，原本在屋内的摩拉克斯向门外看去，地面上散落着几片花瓣，抱花的人消失不见。他依然是那副没什么情绪的面孔，只突然走到一边打开了窗户。 浅淡的百合香气，却久久挥之不去。 一如某个人的身影。 他自认不曾迟疑犹豫，手却不自觉握紧了窗沿。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毕竟作为一个兢兢业业满脑子攻略的玩家，谈星发誓，就算是上班，她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好吧，上班就是拿来摸鱼的。跟认真搭不上关系。 换个说法，她就是高三都没有这么废寝忘食过。 好在，死水一般平静的心电图并非真的毫无动静。 在每个夜深人静，连鸟都不叫的晚上，比如此刻，那道刺目的数字，就会又轻又快地往前加一个数字。 谈星忍住冲过去拎着摩拉克斯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这么别扭又抠搜，连好感度都要在没人的时候，才只偷偷涨一个。 他总不会是到了半夜良心发现，终于察觉到自己有多么混蛋和难搞了吧！ 这个速度堪称感人。 理所应当的，直到游戏主线过了一大半，甚至逼近尾声了，谈星才不得不承认，这次好像真的要凉了。 难不成她真的没有玩乙游的天分？ 不是吧。 所以一个纸片人乙女游戏，到底是为什么这么难通关啊！ 夕阳被暮色包围，最后一缕光线即将被吞没之际，谈星随手递了一朵琉璃百合给旁边的人：“现在还是不喜欢吗？” 她刚从地上现摘的，现在正是花期将逝的时节，这多琉璃百合也不例外，原本水润饱满的花瓣，此刻萎靡地耷拉在一起。就算她不摘下来，恐怕第二天也会枯萎凋谢。 阵前叫嚣的声音传来，和她语气随意的花混杂在一起，但依然十分清晰。 摩拉克斯接过她手里的花，却没有回答。 行吧，傲娇是这样的。不过，接过去就代表喜欢？ 谈星不死心地又问道：“花喜欢的话，那人呢？” 摩拉克斯终于转过了头，那张少年意气，锋利张扬的面孔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茫然。 他的唇抿得很紧，谈星错觉自己是否问了一个很过分的问题。 她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大概是今晚最真切的笑容：“没关系，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对面的魔神终于按捺不住了，战争一触即发。 她没有再回头，在暮色彻底吞没最后一缕阳光时，落入了最深的黑暗里。 摩拉克斯伸手抓她，却只碰到一片空气。 他这时才在自己的脑海中看清，那笑容是终于如释负重。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谈星总结了一个深刻的经验。 如果前期就形式不好，那么就算是拖到游戏最后，也不可能再绝地翻盘的。 她失去了玩游戏的乐趣，开始真正地把这当作一场攻略。 她不再欣赏重复的景色，相似的故事情节，也不再为喜欢的npc流连，费尽心思盘算怎么避过主线，改变他们必死的结局。 上百次的攻略，变成了一份沉甸甸的注意书。 什么身份最容易接近，什么性格更容易收获好感，什么语气，更容易惹人怜爱。 安如磐石的好感度，稳定地发生着喜色的变化。 但谈星却觉得自己越来越麻木，她不再为那些数字的跳动而激动，更不会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尽力看到最后的结局。 她成为了一个挑剔的商人，用概率，用数字，来衡量是否值得继续。 说实话，她玩得很想吐。 甚至，在某一次被拒绝的夜晚，她看着摩拉克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突然产生了抗拒和厌恶。 他的爱，是这样复杂的东西，即使她付出再多，也难以换到一次真心。 好像只是一瞬间，她对那些突然消失的库存，也失去了执念。 比起找公司质问，让他们恢复那些东西，她此刻更想离开这场游戏。 第一百零一次。 这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他甚至给了她婚礼的承诺。 即使在如此危急重要的大战之前，他依然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的打算。 风声从耳边呼啸着过去，谈星走神望着前方，不少敌对魔神的脸，千奇八怪各有不同，她见过他们太多次，甚至能分清对面每个魔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