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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坐在镜台前,荀瑾自然而然地走到她的身后,为她取下发髻上的钗环。 秀发如瀑落下,垂在腰间。 他拿起梳子,为她梳洗。 一梳梳到尾,白发又齐眉。 虽未成婚,但他们早已生死相许,二十年的耳语厮磨,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加真切和温馨。 正梳着,荀瑾发现了沈兰乌黑的发丝间有一根灰白的头发。 “怎么了?”沈兰从镜中看到他迟疑的动作,回眸看他。 荀瑾从后面拥住她,“兰娘有白头发了。” 沈兰一怔,但很快又坦然,笑着道:“我老了。” 荀瑾握住她的手,温柔摩挲,“兰娘不老,只是近来太多事情让你忧心了。” 他们才四十多岁,距离垂老之年还有二十年。 荀瑾唇角噙着笑,他们已经走过了二十年,将来还有二十年。 “我想与兰娘一起走到白发苍苍。” 沈兰靠在他的怀里,心里如春日暖莹,“阿瑾,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荀瑾轻轻拥着她,如怀抱珍宝。 “是兰娘值得。” 大结局(二) 元君十四年,燕国皇宫。 建春宫外,已经年过半百的沈兰,坐在轮椅上,默默地等待着。 她满头的青丝已经斑白,脸上也已布上细细的皱纹。 岁月夺去她的青春,但却留下了一种洗尽铅华的风雅。 她一袭青色的裙衫,沉静的目光下掩藏着深切的担忧。 “没事的。” 荀瑾扶着她的轮椅,哪怕已经满头华发,身形依旧昳丽如竹,清贵优雅。 他的手轻轻覆在沈兰的肩膀上,低声安慰她。 沈兰正想要说话,忽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在建春宫中。 “启禀皇母皇父,女皇陛下生了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沈兰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回眸与荀瑾相视一笑,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这是沈元的第三个孩子,也会是最后一个孩子。 沈元已经二十八岁,而沈兰与荀瑾已经渐渐垂老,尤其是沈兰,这两年来,腿上的旧伤复发,平常走路都已有些困难,他们渐渐地不能再给沈元庇护,身为女皇,她不可能丢下朝臣百姓,几个月不理政务。 这是女子天生的弱势,哪怕是身为女皇,也无法改变。 不过,沈元的大女儿已经被封为皇太女,如今豆蔻年华,早早的就跟着沈兰与荀瑾一起处理政务,小小年纪已是龙凤之姿。 荀瑾推着沈兰进了建春宫的寝殿,他在外室等候,侍女将沈兰推到了沈元的床前。 床上的沈元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都已被汗湿透。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看向沈兰,伸出纤白的手臂,“母亲。” 沈兰忙握住她的手,心酸泛泪,“元儿……” “我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这个孩子我打算送到东澜王府,承袭血脉……”沈元虽然无力,但还是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对父亲有愧,可我理解你,我在皇位上呆的越久,就越能够明白你的做法。母亲,在我心中,你是这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我为你骄傲……” 沈兰被她说得感动得落下眼泪,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沈元的掌心里,“傻孩子,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你该好好休息才是。” 元君十四年,秋,三皇女荀澄入东澜王府玉碟,封为承欢郡主。 元君十六年,沈兰六十岁。 她已经不能远行,不能爬山。 春日里的阳光格外的明媚,她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皇母,唐县主来看您了。” 沈兰睁开眼眸,看向身边的丫鬟,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锦书也老了,她已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锦书了。 “快让她过来。” 元君四年,唐婉因为治疫有功,被封为县主。 她早已和安国公宋远和离,在女子学堂中教授医术,桃李满园。 因为沈兰双腿不便,每隔一段时间,唐婉都会来皇母府看她。 唐婉在两个小丫鬟的引领下到沈兰身边来,她深习医术,身体调理得十分康健。 但沈兰年轻时却为国事奔波操劳,又多次受伤,以至于现在身子如此残弱。 她之所以如今只能依靠轮椅,便是因为当年在北关所受的腿伤复发。 那时她担心永安,没等腿伤好全,便启程去追。 每每提及此事,唐婉都忍不住将她斥骂一顿。 “兰娘……” 沈兰陷入往日的回忆,耳边忽然传来唐婉的声音。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少年在衡州府时,她与唐婉还是豆蔻年华,一起学习诗书礼义,一起绣花抚琴。 “这几日觉得身体如何?”唐婉自然而然地在沈兰旁边坐下,拉起她的手便开始把脉。 沈兰笑着道:“我好多了。” “你的身子还是虚,得好好调养,待会儿我再给你开个方子。”唐婉收回手,叹了口气,“你啊,从来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这些年要不是有东澜王在你身边,你早就……” 后面的话说出来实在机会,唐婉咽了回去。 沈兰看她苦口婆心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婉儿,学堂里怎么样了?我听金玲说,今年又增设了治玉和制香二科。” “这些都是小科,芝麻大点的事情你也操心。”唐婉没好气地道。 “我喜欢听。”沈兰唇角扬起,“我不方便出去,金玲常常来把外面的新鲜事告诉我。” “她说,采姑的宝香楼开到衡州府去了。” “天娇家的小子喜欢上了你的一个徒弟,闹得满城风雨。” “今年春猎,魏姐姐把渊毒送来的那头狮子给打死了,英勇不减当年。” “还有……” 沈兰看着唐婉,顿了顿。 唐婉道:“还有什么?” “金玲说,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喜欢你,是不是真的?”沈兰笑吟吟地看着她。 唐婉忍不住无奈一笑,“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和那小年轻玩什么?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沈兰靠在躺椅上,淡淡地道:“其实,不必在意别人怎么想,你若是喜欢,也无不可。” “去去去,你若是觉得无不可,你先找一个小年轻去,可别赖上我。”唐婉哼声道。 沈兰看出唐婉脸色有些泛红,低低地笑了声,闭上了眸子。 好一会儿,她叹息道:“好想再回一趟衡州府啊。” 这一句话,让唐婉没来由的眼眶一酸。 看着自己枯皱的手和对面沈兰平静安详却又已苍老的面容,一生如此匆匆过去,仿佛眨眼间的光景。 “距离你上次回衡州府,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唐婉道。 “过了今日,就是整整二十四年。”沈兰慨然,“元儿三岁的时候,回衡州府祭祖,就是今日,我们乘着马车离开了衡州府,再也没回去过。” 唐婉握住她的手,“你要是想回去,过些日子咱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虽然沈兰双腿不便,但是有人一路照顾着,也并非不能回去。 “罢了。”沈兰顿了顿,又仿佛叹息一般地重复了句,“罢了吧。” …… 元君十六年,夏夜。 沈兰病了,昏昏沉沉睡了两日,醒来间,发现自己伏在荀瑾的背上,在一片月光通透的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