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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扒饭的勺子停下了，李舜生看一眼已经吃完的林子墨，没多说话，眼珠子从林子墨的碗里转了一圈，又转到林子墨脸上，把某个家伙看得一阵心虚。 “我吃不动了。”林子墨委委屈屈地装可怜，仿佛这碗里放的不是喷香的饭，而是什么毒药似的，这剩下一小半，已经是林子墨努力后的结果了，要不是这饭是李舜生做的，还那么好吃，估计盘子里得有一半。 他垂下眼梢，闪亮亮的眼睛满是讨好，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放在李舜生面前。 李舜生一愣，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右手已经松开饭勺，摊开放平到林子墨面前。 几颗圆滚滚，包着薄荷绿包装纸的糖，落到手心中间。 对面的男人见他不动，又伸出手指把包装撕开，白色和蓝绿色相间的糖球甜腻腻的落在李舜生的掌心。 林子墨趁着李舜生发愣，连忙岔开话题：“对了，猫和黄他们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李舜生像是没反应过来，低头垂眼，黑色刘海遮挡住了一部分神情，他好一阵没说话，而后缓缓把那可幼小的糖放进嘴里。 “我掐断了通信，他们暂时联系不上我。”李舜生面无表情地说着可怕的话。 像他这样的行为，基本上等同于背叛组织，但凡他们小队中的猫、银或者黄有任何一人上报，那最好的结果就是惩戒，最差的结果就是被驱逐，甚至于被灭口。 不过两个做了同样选择的人似乎都不在乎，该吃吃该喝喝，还有闲情逸致聊聊天，在一旁的哈沃克甚至都比他们着急。 “你们不明白组织有多么强大”哈沃克摇摇头，原本架在骨架子上一般，空空荡荡的吊带裙，顺着肩侧滑下来，她瘦弱的像是在地牢里待了半辈子，吃不饱穿不暖的囚徒。 “既然我已经决定要回想起那些事，事不宜迟，我们”肩上的温暖打断了她的话。 她左右望望，看到自己肩上的咖色风衣，一双手提着衣领慢慢合拢，把冰冷隔绝在外，她的舌头有些打结：“谢、谢谢” 名叫龙舌兰的男人，冲她微微笑了笑：“不要着凉，还有很长一段路。” 压根不在意对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打了个措手不及，内心中升腾起怎样的情绪，林子墨一边收拾碗碟，一边偷偷斜眼看着李舜生的表情。 恩，戴面具的李舜生完全没注意那边。 “走吧。”李舜生拎起哈沃克：“我们去‘门’那里。” 林子墨插着兜跟在身后，自言自语：“没有设备可有点头痛了啊毕竟还有两个熟人，看样子是该学学黑，整个面具什么的” ------------------------------------- “能确定bk-201和-202的具体位置吗？” 荷枪实弹的雾原未咲穿着防弹衣，和下属斋藤雄介跟在西蒙身后。 白西装的契约者神色轻松，和身后两位严阵以待的公-安截然相反，他的架势看上去倒不像追踪契约者，更像是出门参加宴会。 “安心。”西蒙比了个向下压的手势，示意过度紧张的两个人放宽心：“我们这边的搭档可是很靠谱的。” 他这话一点也不假，身为能够冻结水分的契约者，他的另一位女搭档april则是非常互补的聚集水分的能力，而他们身边跟着的doll，july，作为追踪目标行踪的重要角色，能够透过金属和玻璃放出观测灵。 三个人的搭配，从某种意义上讲，堪称完美的组合。 “他们朝着‘门’的方向前进，再过十分钟就会通过柳町。”西蒙在地图上比划：“我们从这个位置出发，我的同伴从另一个方向这样一来，正好能把目标三人包围住。” “万无一失？”雾原未咲推推眼镜，作为领导者，她往往要比别人考虑得更多。 “e”西蒙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他实在喜欢看课长小姐这幅严肃认真的模样：“不能说万无一失吧？不过，我们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啊，不过，当然要除了之前哈沃克被抢走的情况。” 自打脸来的如此之快，还是自己揭穿自己，雾原未咲实在看不懂面前这个家伙。 几个人加快步伐，小跑着前进。 “当然了，等到再抢回来，就又可以保住从不失手的名号了。”西蒙自信的表示：“我倒是有点好奇，传说中的‘黑色死神’，到底能有多厉害呢？” 雾原未咲和斋藤雄介不说话。 “对了，你们这些东西。”西蒙指指两个人身上的装备——步-枪，手-枪，弹夹，战术带，防弹衣，十分诚恳，但怎么听怎么欠打的说：“对上契约者，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现在摘了减轻重量，还能多点跑步的力气。” 雾原未咲、斋藤雄介：“不了，谢谢。” 转过十字路口，就是一排小型的居民区，零星的店铺空无一人，只有小动物活动的痕迹。 走过一段漫长的道路，西蒙突然停住，举手示意噤声。 惯性作用下的斋藤和雾原向前跑了两步，赶忙刹住步伐：“怎么？” “前面有人，看来我们到地方了。” “唰——” 豆大的雨点突兀的从空中落下，刚才分明还是薄云笼罩的清凉阴天，此刻却堆积起浓密的雨云，疯狂的下起大雨。 “怎么样？想起来点什么了吗？”背着哈沃克的林子墨不得不把对方放下，“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是哪里难受吗” 瑟缩着的哈沃克几乎是在落地的一瞬间就颤抖着膝盖跪倒在地，仿佛身上的雨珠有千斤重，她哽咽着，牙齿咬住苍白的嘴唇，喃喃道： “不要再过去了，我、我做不到，我不想变成原来的样子！” 她指的原来的样子，是曾经自己作为一个杀人机器，无情掠夺生命，为了支付代价，吸食儿童血液的契约者模样，原本的她在契约者理智的影响下，并不在意这些，可五年前“天国战争”后，成为了普通人的她，重新拿回了自己的感情。 午夜梦回间，那些血腥与哀嚎不断地、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想，无比清晰又无比执着的让她一次次记起曾经的自己是个多么恐怖的人 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我、我没办法”她失声痛哭，眼泪混在雨水中，那双绿色的眼睛已经亮起红点——这是契约者的特征。 “我没办法做到像你们一样！明明我们都是契约者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你们一样呢？我也想拥有感情，我也想要拥有爱别人的权利” 她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前言不搭后语的在地上哀嚎。 不知道李舜生和哈沃克究竟进行了怎样的对话，对方才同意到“门”这边来，要想恢复记忆，就要承受一并恢复契约者身份的结果。 想来，这个女人是看到李舜生和自己虽然身为契约者，但还拥有感情，所以才 林子墨突然楞了一下。 如果说自己是因为穿越，而且契约能力是系统赋予的，所以才会是个不寻常的契约者，那么李舜生，他又是怎么回事？ 是演戏吗？ 他的心跳仿佛骤然暂停了一瞬。 侧手边站着的李舜生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他用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抹去挡在眼前的刘海，走过去，搀扶起了跪坐着的哈沃克。 “之前说好的！黑！”哈沃克突然揪住李舜生的衣领，犹如溺水者抓住了岸边仅剩的一株救命稻草：“如果我变回以前的样子，你就要杀了我，我、我现在” “你还没有变成契约者！没有必要死去！” 李舜生的瞳孔震了震，他握住女人的手腕，轻轻从衣领上摘下，就像是珠宝鉴定师取下胸前佩戴的宝石胸针一样，温柔极了，眉眼似乎也在这雨水间略微融化。 他向来是吝惜展现自己温柔内心的，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学会了戴上冷酷的面具，成为一个“黑色死神”，可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都能从他表里不一的行为里触摸到那颗坚硬外壳下包裹的柔软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