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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芜不知昨日的那些话是否有用,也不清楚百里息是否改了心意,边思忖边端起药碗,却闻到了一股子极苦的味道。 见殷芜皱眉,厉晴道:“这药是大祭司重新调的,说风寒已好得差不多,所以里面又加了几味条理身体的药,有些苦,圣女忍一忍。” “大祭司他……去哪了?” 厉晴今晨见百里息从殷芜房中出来,虽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却知两人的关系应该是缓和了许多,如今又听殷芜问,便道:“清晨暗阁送来了急报,大祭司出门处理去了,说是晚上能回来,让圣女安心养病。” 殷芜稍稍放心,喝了那苦辣的药,精神稍稍好了一些,便让茜霜准备水给她沐浴,她这几日病着,身上出了许多汗,早已粘腻难受。 屏退了茜霜厉晴,殷芜自己浸在温水中,转头看见木架上挂着的一件白衫子,似是百里息昨日穿过的,不知为何没收起来。 她不知怎地想将那衣衫拿下来,偏偏不管怎么够,都差一点距离,随后颓然垂下了手。她将自己的头埋进水中,等憋得受不了才抬起,呼吸也又急又重。 前世她怯懦,为了活命努力留在百里息身边,只要呆在他的身边,就觉得是安全的,根本无暇顾及那些细微的情愫。 重生之后为了活命,为了报仇,她便去依附百里息,想让他护着自己,帮着自己。 可是这肮脏的利用是在什么时候变了味?是她被狄昴绑走时他出手相救开始?还是被孟家算计时他帮她善后?亦或是她被封在墙里时,他砸出一片天光驱散了黑暗? 或者只是日夜的相处和耳鬓厮磨? 殷芜已经无法说清,但她明白这样的情愫对她是灭顶之灾,会让她被牵绊住,让她失去判断。 她闭了闭眼,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茜霜进来,便道:“不必服侍,先出去吧。” “风寒未愈,不宜沐浴太久。”百里息的声音。 他不是要晚间才回来吗? 殷芜忙起身擦拭穿衣,带起了一阵水声。 她妖娆纤细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带着莫名的蛊惑。 百里息看着那屏风,觉得这纸糊的屏风似乎有些厚重,若是纱制的屏风则更好些。 不多时,殷芜穿好衣服出来,见百里息正坐在榻边,一时不知是坐过去,还是站远些,便听百里息道了一句“过来”。 室内燃了香, 殷芜只着小衣趴在榻上,百里息正给她施针。 以前他施针时,指尖会故意划过她的肌肤, 带起一阵阵的战栗,或者轻轻咬她的后颈, 却又让她不要动, 然后轻笑着勾起殷芜的头发, 道:“蝉蝉真是过分敏|感了。” 可今日他真的只是在施针,除了施针再无多余动作。 半个时辰后, 他收针,道:“这些日子帮你调理身体, 辣辛凉的食物都不可再吃,不要多思多虑。” 殷芜应声,可那脸上分明满是愁绪,怎么可能不多思多虑。 百里息去净手, 之后去衣橱内拿了套新寝衣换上,他上榻伸手揽住殷芜, 道:“前些日子不和你同榻, 是因为到了月中我体内燥热难忍, 并不是厌弃你, 亦不是觉得你烦, 你知道若我真的要了你, 很快就会同百里家那些禽兽无异。” 他停住,按住她想过来抱他的手,殷芜半转身体看他。 百里息神色异常冷静:“要了你之后, 我会成为一个疯子,渐渐神志不清, 只能靠服食丹药维持清明。” 他松开殷芜的手,继续道:“回京后,我会以神教的名义下一封文书,宣告黎族不可再买卖,已经被买的黎族也可用一笔公道的价格赎身,脱离奴籍,只是文书发出后,神教内外必会掀起波澜,我会忙一阵,只能稍晚再安排你离开,正好也用这段时间调理好你的身子。” 殷芜背对着他,百里息不知她神色,又担心她不信自己,便将她的身体转过来,看着她的脸。 绝色娇艳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垂着眸。 “看着我。” 殷芜听话抬眼,水盈盈的眸子里映出他的影子。 “安心调理身体,你以后会很自由,也很安稳,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在客栈里又住了三日,队伍才再次出发,这一路异常顺利,第十日夜里入了京。 殷芜被送回灵鹤宫中,沐浴后洗去一身疲乏,孙泓贞的密信便送入她的手中。 信中说有要紧的事需同她面议,让她三日后去观潮楼。 三日后是每年一度的观潮会,游人如织,也是现成的借口。 她烧了信,起身去临渊宫。 百里息不在前殿,殷芜便往后殿去,还未到近前,便看见白玉池中的人。 月光落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银色,俊美无俦的脸仿若神明。 他听见声音看过来,向来绝嗜禁欲的眼中染了丝丝的雾气,殷芜不知怎么心跳就快了起来。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月光却亮,以至于能看见对方脸上细微的神色。 “过来。”他轻声,声音似带着露水,滴落在池中。 殷芜一步一步走过去,在池边站定,百里息走近。 他腰部以下浸没在水中,身上的衣衫被水浸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修长精壮的腰身。 “有事?”他的视线落在殷芜身上,少女衣着整齐,却让他想起那个不停反复的梦。 “听厉晴说你明日要出城办事,想问问要几日才能回来?”殷芜垂眼看着他的鼻,不敢直视他的眼。 “快则三日,慢则五日。” 殷芜屈膝在池边的小凳上坐下,浅粉色的绫鞋从裙底露出一个尖。 “还有事?”百里息的目光落在她的脚尖上,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想拽着她的脚,将她拉下来…… “我想去观潮会,”殷芜吱唔了一声,又补充道,“私下去,不让别人知道。” 观潮会人多,但想到殷芜向来很少出门,想来是想趁离开前看看京中盛景,便不想让她失望,只是叮嘱她带上厉晴和江茗。 殷芜自然满口答应,之后两人便再无话说,殷芜告辞离开。 看着殷芜离开的背影,百里息的手还是有些痒,还是,想把她拉下来。 三日后的早晨,殷芜梳洗一番,穿了件素色简单的衣裙,又戴了帷帽往城外去,路上游人无数,殷芜挑起车帘往外看,见远处的观潮楼上人头攒动。 很快到了楼下,殷芜上了四楼,在雅间内床边看了一会儿大潮,听见下面众人一声声的惊呼,觉得天地都开阔起来。 看了片刻,她说想小憩,让厉晴和江茗去门外守着,屋内只留下茜霜。 不多时,雅间内的暗门打开,殷芜让茜霜上床躺着,自己则进了暗门,走了片刻,便来到一间四面都是墙的密室。 天玑长老和孙泓贞已在等候。 天玑起身行礼,“参见圣女。” 殷芜虚虚一扶,道:“不必如此,大祭司的人尚在门外看守,有事还请快说。” 天玑看了孙泓贞一眼,孙泓贞道:“冠州的消息我们也有听闻,知道百里崈牵涉其中,我们不如趁此机会铲除百里家。” 殷芜皱了皱眉,却很快否定他们的想法,道:“我欲先解决黎族的事,若将百里家牵扯进来,只怕反而增加了阻力,且即便追究起来,也不能将百里家彻底拔除。” 甚至会让百里崈狗急跳墙,将百里息的身世昭告天下,她虽觉得这不是百里息的污点,可天下人却未必都如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