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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年幼的孩童躯体无法承受六眼给身体带来的压力，发烧也好生病也好，几乎都是一种必然，或者说——这就是强大的代价。 因此，五条家上下虽然紧张，但却并不慌乱，都有条不紊地细心照料着这位寄托了五条家未来希望的小少爷。 精细的饮食，优良的药品，以及适合休息的绝对安静的环境。 前两者还好，但对于后者，年幼的五条悟只想说，睡觉这种事哪里是想睡就能睡的? 睁眼五颜六色闭眼群魔乱舞的世界，根本就睡不着好吧。 真烦。 还不如别这样安静，来点热闹好玩的东西给他打发时间呢。 五条悟小朋友思来想去，辗转反侧，最后翻身坐起，打开了游戏机。 下一秒，那个有着一头幻色长发和金色眼瞳的妖魔如约而来。 五条悟看了过去，发现这只妖魔还是那么漂亮，那么从容，比起不得不躺下养病的自己来说，对方就像是随时都能展翅飞走的自由的鸟儿，只是因为被自己强留，才不得不与他一块儿停留在名为五条家的鸟笼中。 ……切，强留怎么了? 就要勉强！ 五条悟伸手拽住妖魔的袖子，理直气壮地发号施令道： “好无聊，给我讲个故事。” 但这一次，这只妖魔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对他百依百顺，而是歪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惊讶而不确定道： “小少爷，你这是……生病了吗?” “对啊。”五条悟无所谓， “那又怎么样?欧格斯特，你该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对我说些普通又无聊的话吧?” 如果连欧格斯特也在说那些千篇一律的老套说法的话，他会很失望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妖魔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甚至他第一次用不确定的语气迟疑说道： “什么叫做……普通又无聊的话?小少爷，你是希望我说点什么吗?但是……我该说点什么?” 五条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这一刻，他突然来了精神。 “你没有生病过吗?”五条悟问。 妖魔歉意一笑，没有半点歉意地说： “没有哦。” 五条悟又问： “你没有见到人类生病过吗?” 妖魔回答： “也没有哦。” 小少爷一个鲤鱼打挺，声音暗藏兴奋： “所以，欧格斯特，你完全不了解‘生病’这件事，对不对?” 所以，这个知识渊博，看起来什么都知道，并且也一副好像什么都能做到的从容的妖魔，也是有不知道的事的，对吧?！ 妖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有他唇边一向从容的微笑慢慢拉平。好一会儿后，妖魔才用有些不情不愿的声音回答道： “是的。” 但很快的，妖魔又像是不服气地说道：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反正这也不是必须要知道的事不是吗?而且，小少爷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谁说我不知道?”六岁的五条悟小朋友心里开始冒着开心的泡泡，脸上却一派的高傲冷漠， “这种事，我随便看看书就知道了。” “真的吗?我不信。”妖魔不信任地说着，手上蓦地多了一本书，开始翻动， “我考考你——提问，当人类被杰托修姆光线意外击中后该如何抢救?” 五条悟： “……” 什么杰托修姆光线，你以为他不知道这是奥特曼的技能吗?！ 原本还有点病怏怏的小朋友悟感到不对，一个虎扑，一把抢过妖魔手上的书，看到了封面上的一行大字：地球人类急救手册。 翻到出版社—— 出版社：宇宙小怪物和平与爱出版社 翻到推荐页—— 八嘎星球八嘎王子鼎力推荐。 五条悟： “……你都在看些什么啊！” 这个可恶的妖魔，这是刻意来逗他的吗?！ 都这种时候了，还来装模作样地逗他这个病人，这么没有良心的吗?！ 小朋友怒气冲冲地扭头一看，果然见到那坏心眼的妖魔已经无声笑倒在榻榻米上。 小朋友悟气急败坏，再也绷不住自己神子的偶像包袱，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掐住这个坏心眼妖魔的脖子用力摇晃。 “给我好好反省你自己啊！” 33 一番打闹过后，本就在病中的五条悟小朋友越发感到累了，但仍然不想睡觉，于是那妖魔熟练地把小朋友裹进被子里，卷成一只猫猫虫，并在小朋友感到不对开口抗议前，用非常自然的语调问道： “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呢，小少爷?” 糊里糊涂的小朋友悟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想听……欧格斯特你的故事……” 哈欠连天但就是睡不着的五条悟，感到了来自妖魔的柔和注视，甚至好像听到了妖魔隐约的叹息。但当他转头去看时，那妖魔依然是平日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我的故事没什么好听的。”妖魔温柔说， “会很无聊呢。” “我想听！”五条悟才不管，反正他就要听， “欧格斯特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以前都做过什么，去过什么地方?还有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它们都是你怎么拿到的?不准那‘无聊’这种话敷衍我，我全都要听！” 想要了解欧格斯特。 想要知道欧格斯特的来历与过往，想要知道他走过的地方看过的世界，想要知道他眼里的世界……想要了解欧格斯特的一切。 甚至，五条悟隐约感到，自己其实早就该解这些的。 但是——为什么是“早就该解”? 不知道，大概……大概这就是身为人类对世界上唯一一只妖魔的基本好奇心? 五条悟小朋友迅速找到了理由，完成了完美的逻辑自洽，完全不认为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妖魔忍俊不禁，金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漂亮的闪光： “真的想听吗?” “当然！” “真的那么想解我吗?”妖魔含笑的声音里带上了奇异与微妙。 但五条悟小朋友没有细想： “当然！” 妖魔轻笑出声： “乖孩子。” 什么?乖孩子? 神子大人可听不得这种话！ 五条悟眉毛一扬，就要抗议，但这时，欧格斯特已经移开了注意，用他舒缓柔和的语调将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 “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从我有记忆起，那里的天空就是红色的，大地一片荒芜，所有的生命只能生活在两个地方，那就是天空与海底……” “那在天空上的，是神灵与妖魔;那在海底的，是海兽与人鱼……大家相安无事，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但有一天，人类出现在了大地上。他们团结起来，改造了大地，令世界变得适合人类生存，可这样的团结没多久就被战火点燃。” “又后来，在他们的美梦与恐惧中，我从虚无中苏醒，在黑色的火焰里看到我的翅膀，明白了我的身份……我的记忆很远很长，但直到我拥有身体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才算是正式开始……” “……” 就像是充满幻想与神秘的神话故事，在这样的午后将绚丽的画卷徐徐展开。 年幼的五条悟一边听得入神，一边开始犯困，理智开始抽离。 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似乎黑了下来。 半梦半醒间，五条悟感到坐在自己身侧的妖魔的故事停下了，伸出手来，像是想要触碰他，但又似乎忌惮着什么，顿了顿后，缓缓收回了手。 五条悟小朋友莫名烦躁，莫名不爽，莫名不高兴。 迷迷糊糊中，五条悟将手挣出把他卷成一团的被子，抓住那妖魔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想摸就摸嘛！”小朋友像是梦游一般的嘟哝着， “我又没说不行。” 不就是摸摸头摸摸脸嘛，他这么可爱，会爱心泛滥想要摸摸都是很正常的！ 妖魔的手指像是鸟儿的羽毛，在他的眼睛上轻轻拂过。 “但是，会害怕吧?” “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