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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帘搁在床单上的手指敲了敲床，她想，这样一对比，好像自己也不是很苦。再一想，做什么对比呢，神经病似的。 晚饭做的很快，于帘只呆了一会儿就被叫下去吃饭，七八张餐桌，全都是捧着碗嚷着饿的，她被这阵仗惊到，那个说要给她做菜的女孩子又过来拉她的手。 “姐姐，你和我一桌吧，我吃饭不吵。”女孩眨着大眼睛，“你叫我小艾吧，姐姐，你叫什么呀？” “我叫于帘。” “于帘姐姐。”小艾乖巧地改了口。 于帘去拿了空碗和筷子，和小艾坐在了一桌，女孩儿心思很细，特意在她的身边留了个空位给郁焉。 于帘突然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郁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高声嚷道：“我需要五位端菜的好汉，谁来？” 一群小家伙蹬蹬蹬跑了过去，稳稳地拖着菜盘子走了出来，每张桌上放一碗，这么跑了几趟菜很快上完，也不需要发号施令，自己盛饭、夹菜，这个流程好像走了很多遍。 年纪大的照顾年纪小的，于帘坐在其间，有些看愣了。 郁焉端了杯红糖水出来放在于帘手边，“你肚子不疼了吧？” 于帘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但是神志好像并没有，“……嗯？” 郁焉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失了魂似的。” “有点震惊。”于帘实话实说，但很快消化好情绪，正要起身去盛饭，小艾已经接过她的碗去帮她了。 郁焉敲着自己的碗表示不公平，“小艾你帮我盛过几次饭！” 她喊得像真的似的，小艾伸手过来，她又把人家的手拍开，“我自己去，不用你，哼！” 于帘挑了一筷子饭放进嘴里，夹菜的时候瞥到小艾在看自己，于是立马做出吃到美食一般的表情，“这个蛋谁炒的？大厨啊这是！” 小艾低着头抿嘴笑了，没有说话。 郁焉像没察觉到于帘的异样似的，热热闹闹吃完饭，她让小艾带着大家去看电视、洗漱，“我送这个姐姐回家，很快回来，你们玩儿一会儿就早点去睡觉，知不知道？” 红园小孩子都很听郁焉的话，纷纷点头，“我们知道啦！” 郁焉用手指勾了勾于帘的手臂，“走了。” 走到门口，于帘突然顿住脚，她转过身，张开双臂蹲下，“大家和我告个别好不好？于帘姐姐以后会经常来找你们玩的，给你们买糖吃呀。” 小孩们愣了愣，接着全都扑了过来，要不是郁焉在后面撑着，于帘差点被扑倒在地上，小孩儿们都往她怀里拱，一个劲地撒娇。 “于帘姐姐的可乐棒棒糖超好吃！” 于帘眼睛亮起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说完拜拜，噔噔带头亲了于帘一口，亲得于帘都愣了，但是紧接着是更加多的热吻，脸上，鼻子上，额头上，全都是黏腻腻的口水味。 于帘哭笑不得，正要站起来，突然发现小艾也挤在人群中朝她凑了过来，于是她装作没注意到小艾，放缓了起身的速度。 小艾也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于帘心里一震，鼻子差点酸起来。 郁焉带着她去院子里洗脸，小孩儿们都被带去看电视了，灯从窗户照出来，于帘捧着脸，好久没缓过情绪来。 “喂，你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郁焉这才注意到于帘的异样似的，“我也经常带钟隽和柴可可他们来玩，就你反应最大。” 于帘深深呼出口气，放下手，她的眼睛亮亮的，看着郁焉，“我现在挺想抱你一下的，要不来一下？” 最后还是来了一下。 郁焉别别扭扭的，像从来没抱过人似的，抬哪条胳膊，侧哪个方向，都不清楚似的，还是于帘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来。 于帘抱得很紧，郁焉感觉自己要被勒死了，拍拍她的手臂，“那个，壮士，咱们稍微温柔一些好不好？” 于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一个在城堡里住了太久的公主突然看见了人间疾苦似的，她受不了，甚至接受不了有那么多那么好的孩子遭遇了抛弃，所以只好把全部的情绪都融进了这个拥抱里，传递给郁焉。 沉重到她几乎承受不住。 郁焉还记着于帘是个有主的人，没有回抱，只是等着于帘平复下来。 等待的时候，她稍微琢磨了一下这个拥抱，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抱她，抱得那么紧，好像生怕她丢了跑了似的。郁焉鼻子里充斥着于帘身上的气味，淡淡的香气，还有衣服上柔顺剂的味道，闻得她忍不住犯起了困。 快要打哈欠的时候，于帘放开了她，“郁焉儿，以后我会对你好一点的。” 郁焉受惊了，“你这是……同情心泛滥？” “人生其实挺不容易的。”于帘感慨完，看了眼没有路灯的街道，突然又缩回了脚，“走吧，你说送我回去。” 郁焉大抵猜到她怕黑，偏不如于帘的意，“我就随口一说，你这么大人了，还至于我送？走几步就到了，再见啊。” 于帘沉默地看着郁焉。 “好了，逗你的。”郁焉撞了下于帘的肩膀，“这么大人还怕黑？你是小朋友吗？” 于帘不回答她。 “于帘小朋友，跟着姐姐走，别摔跤了哦。”郁焉走出几步，又回头笑话她。 于帘没怼回去，而是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之后，十分轻地笑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有些安静，已经入秋了，降温也就那么一个晚上的事，郁焉没穿外套出来，于帘倒是套了两件，暖暖和和。 她搓了搓手臂，抱住自己，挑起话题，“问你件事呗。” 于帘抬起头，“什么？” 郁焉，“你喜欢女孩子，是天生的吗？” 于帘不解，“怎么是天生的？怎么不是天生的？” 郁焉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嗯……也是，分不清楚，这又不是基因里带着的。” “碰上了喜欢的人就喜欢，是男的就是男的，是女的就是女的。”于帘继续说，“不过……我确实从心底里认可，女孩子更可爱一些。” 可爱是个很危险的形容词，一般觉得一个人可爱的时候就是要敲响警钟的时候了，郁焉吸了吸鼻子，她刚刚就觉得于帘抱着自己的时候挺可爱的。 “那你觉得楚扉然可爱？”郁焉问道。 提到楚扉然，于帘沉默了一会儿。放假以来楚扉然约了她不下十次，每次都被她搪塞过去，于帘也讲不出来原因，就是觉得和楚扉然待在一起不太舒服。 这种舒服，就是感觉上的，她觉得在楚扉然面前的自己不是真实的自己。 可当初人是她先撩的，现在自然要负责。 “有件事没给你说，之前知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挺震惊的。”郁焉想了想，还是说了，“我们班大部分人都知道，楚扉然家管得很严，她妈妈是根本不会同意她谈恋爱的。” “虽然平时群里大家都在开玩笑，但是这个问题是真的挺严重的，你得好好想想。” 于帘用手遮了下脸，叹了一句，“罪孽啊。” 郁焉附和，笑道：“让你瞎撩。” 于帘看了眼郁焉的背影，突然小声说道：“这不是才反应过来撩错了吗？” 回去之后，于帘觉得自己是得好好和楚扉然谈谈了，她们俩说是谈恋爱，却一点没有谈恋爱的样子，及时收手还能及时止损。 这么想着，她试探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于帘：【楚扉然，你休息了吗？】 那边回得快：【没呢，有事吗？】 于帘挠了挠头，回道：【我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下。】 【很重要的事吗？】 于帘：【挺重要的。】 【那就见面说吧，我先睡了，晚安。】 于帘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全给噎回了肚子里。她倒在床上，看着灯光朦胧的天花板，有些心累，只觉得生活给她出了一个又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