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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宋念初最怕的是那个人真的在松城、真的住在雪贸广场附近，在街上撞见她。 那天开播前就该检查检查摄像头，可是现在懊恼也已经来不及，只会徒增担心。 宋念初叹了口气，点点头，又说：“纪录片还是给我打个码吧。” “当然。”梁贺笑起来：“本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在工作室待到傍晚，宋念初收拾好东西回家。 确实是被那些信息吓到了，心中有点儿忐忑，不愿意在外面滞留得太晚。 她打车到了小区门口，又在街边顺便打包了一份晚餐。 一路上宋念初都在观察四周，一双眼眸警惕地睁得圆溜溜，东张西望。 好在一直到回到家中，她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吃完晚餐，宋念初照常直播。 今晚没玩浴火奋战，她尝试了一个刚上架的新游戏。 游戏很好玩，远超她的预想，直播效果也很不错。 宋念初近乎要将那些吓人的私信忘在脑后。 直至深夜，门铃声突然响起。 一夜直播结束, 宋念初盘腿窝在床上，捧着平板电脑浏览购物平台。 有位关系要好的朋友下周要过生日，两人之间距离相隔太远, 无法当面祝贺, 宋念初准备买个礼物，给她寄过去。 融蜡灯、香薰唱片机、生肖项链, 推荐商品琳琅满目, 她对这一样心生满意，转眼又被另一个吸引了目光。 宋念初正纠结着, 便听见门铃作响。 其实她那时候并未多想, 也还未升起什么警惕心, 只是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是谁会这么晚来按她家的门铃。 不过已经将近深夜十一二点, 宋念初还是习惯性打开猫眼, 往外看了一眼。 猫眼中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清。 宋念初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外面的人走了？走廊的灯自动熄灭了？ 困惑涌上脑海, 直至她看到猫眼边缘漏出来的一线光亮。 在那一刻，她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一个猜测猛地跃上心间。 ——有人站在门外, 用手指堵住了她的猫眼。 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这是宋念初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站在门前, 后背一刹那漫开凉意，飞快把猫眼关上, 抽身远离那扇门，步子放得轻而又轻。 宋念初忽然察觉到, 这个夜晚分外安静。 一直陪伴着她的糯米这个周末留在了父母家中，楼上往常能够听见的脚步声、抽水声也消失了个彻底。 周围的一切都寂静无声, 她站在客厅里，一双莹润的眸惊疑不定地眨了又眨。 “咚咚——” 眼前的门被轻轻敲了敲。 “有人在家吗？” 外面响起了陌生男人的声音，粗厚沙哑，“我是楼下的业主。” 那道声音很哑，吐字模模糊糊，喉口像是含了什么一样。 后面说了什么，宋念初没有听清。 她不敢应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门锁，飞快地回到房间里，给物业打了个电话。 漫长的拨号声响，那边终于接通，听她说完事情经过，答应她会让巡逻人员来查看，十分钟内会到。 宋念初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不已。 她在床边坐下，手脚都有些发软，好不容易平复了些，又听见客厅中传来动静。 这次是转动门把的声音。 安保过来还要十分钟，宋念初有些坐不住，回到客厅中扫视一眼，将单人小沙发挪到门口。 然后她又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给沈则随发消息。 【糯米吃饭了吗：在吗？】 还未打完下一句话，对方的消息便回了过来。 【bei：在。】 或许是因为害怕，又或许是因为事态紧急，文字难以快速述明状况。 宋念初拿着手机重返卧室，拨打了语音通话。 拨号音仅响了短短一刹，语音接通，沈则随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些许意外。 “怎么了？” “贝贝，”宋念初语速很快，“我家门口有个人在敲门，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眼外面是谁。” “我的猫眼被他堵住了……我不敢再看了。” 女孩儿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她明显是在极力保持镇定，不安与忐忑却还是从隐约颤抖的尾音中泄露了个彻底。 沈则随眉眼稍稍一动，微怔，先是应声：“好。” 然后他转动轮椅，开了免提，语调浅淡沉着，“别怕，刚才他也来敲过我的门。是楼下的邻居。” “啊……啊？他也敲过你的门？他找你干什么？” 男人稍稍一顿，“借盐。” 方才的记忆迅速在沈则随的眼前回放。 除了同样捂住了可视门铃的猫眼之外，那男人似乎没有其他的异常举动，与他的沟通也简洁正常。 沈则随穿上假肢，将轮椅往门边转，在玄关处摁亮监视屏，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景象。 屏幕中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形，但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照得到他的半边身子，看不清面容。 敲门声愈发重了，近乎到了砸门的程度。 他这边都能够将声音听得这般清晰，也难怪她会害怕地给他打电话。 沈则随稍稍拧眉，眸底暗色浮沉。 “借盐……借盐用得上这副阵仗吗？” 手机通话没有挂断，那头的女孩儿出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犹豫着没有说。 她的声线隐隐发紧：“他不会是喝醉酒了吧？” 沈则随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我去问问。” “啊？物业马上……” 通话戛然而止。 宋念初话音停住，看着被对方挂断的语音，心尖像是有一道弦，在那一瞬间紧绷起来。 这画面太过熟悉。 令她想起高中之前的那个暑假，想起在网吧门口遇到不良青年的那一夜。 宋念初怔然着，攥着隐约发烫的手机，喉口一涩。 说什么自己是烂人。 他分明没有变过。 她咬了一下嘴唇，心尖好似被泡在了酸楚的汁水里，涩意顺着奔涌的心潮流淌至五脏六腑。 无暇顾及自己的情绪，宋念初放下手机，奔去客厅，把堵着门的单人沙发吃力挪开。 沈则随的腿不好，坐着轮椅。 那个敲门的人多半是个喝醉了的酒鬼，宋念初担心他会吃亏。 就在她推沙发的时候，门口处几乎狂躁的砸门声终于停止，有人在门外说话，声音模模糊糊。 宋念初又看了看猫眼，只能瞧见那个男人的背影。 沙发被推开，她的手握上门把，想想还是不太放心，又回去翻出一瓶防身雾剂。 不知多久之前买的，一直搁在包里，从来没有用上过，也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 但小小一个瓶子握在手里，确实给她添了几分勇气。 宋念初打开门，轻轻喊了声“沈则随”。 走廊中的两个男人听到声音，同时望来。 宋念初的目光率先落在了沈则随的身上。 他偏头看向她，眉心稍稍一动，“怎么出来了。” 她一时没有说话。 男人坐在轮椅上，上身穿着宽松的灰色睡衣，下身却穿着卡其色休闲裤，搭配突兀。 宋念初突然意识到，他从前与她见面，或者说与外人见面时，总会将衣着搭配齐整。 即便他……即便他没有腿，不需要穿裤子，也总会为假肢替换裤装。 这次他却没有这么做。 心绪愈发汹涌，她稍稍抿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却听见另一道声音响起。 嗓音粗厚、沙哑，与她之前在客厅中听到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