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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毛线的小石像鬼 卡兰城也好，卡涩镇也罢，都不是什么旅游胜地。 它们地处这片大陆的南部，也可以说略微偏西南部，算是这片大陆上相对偏贫瘠的地区。 除了农业乏善可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矿藏，风景又不足以美到成为旅游区，因为多山，交通道路状况也不太好…… 但是即使是心急如焚，秦屹却也由衷地称赞说：“这里还挺美的……” 是的，这个季节，当树上的许多小花儿还是半绽的浅粉白和淡淡的蕾，草还是嫩得叫人不忍心踩上去的绿，山水间透着一种初春才有的温润，他们才发现，这里好似还挺风光秀丽的，山是不那么高不那么险峻的，水和路也是清凌凌的…… 而卡兰城略有些单薄陈旧的城墙和清澈如溪涧的护城河便仿佛天然为这山水而设的，融在里头有种浑然天成的秀美和微微湿润的青苔似的沧桑……视野边缘若是加一棵樱花，便能直接入画。 秦屹注意到黄昕鹤看到卡兰城的这一幕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好像再次见到阔别已久的美景或许久不见的老友一样，轻轻的，瞬间融入了天地之间，却又让人难以忽视地觉得这里终究多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秦屹因此对这个小城突然间充满期待起来。 …… 但其实卡兰城真的不是一个小城，它实实在在是一个真正的中型城市——有将近十万的居民。 在这个大陆上，已经够格叫作城邦了，至少，它虽然矗立在卢克子爵的领地上，却不归子爵大人所有，而是一个自由的城邦。 它不算富庶，但该有的商业都不欠缺。 和卡涩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里有专门的水果店，点心店，虽然价格不菲，但终究是能买到的。 秦屹看着黄昕鹤高高兴兴地买了点心，心里再度懊悔自己一开始没来到这样的城市潜伏，做农民实在是太不适合他们俩了。 可惜，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蛮不讲理。 他甚至开始想，如果一开始他们就穿越到卡兰城附近，他们照旧可以卖点首饰换取起始资金，然后一起租个房子，也许找个工作，一起慢慢把这个世界弄清楚……他还挺喜欢这里的房子，有点诺曼底的风格，略带阴沉，适合下雨的和湿润的天气……下雨天他们可以一起窝在家里的壁炉前，各看各的书，然后在不得不起身的时候一起撑个伞，趟过浅浅一层雨水的无人的街道，一起去面包店买面包，再去买点果蔬和点心熟肉…… 但也许现在也不晚。 他的心情突然燃起了一簇小小火苗。 如果测试下来两人……或哪怕只有他一个人有魔法天赋，他就毁掉佃农的合约，赔偿人家，然后还是在这里租个房子……也许他们的日常里会有点变化，但是却也是可喜的变化：比如，那壁炉里的火，在他轻轻一指虚点之下，就自动燃起……还有，下雨天一起撑着伞在湿漉漉的街道行走，伞不够大，雨水湿了黄昕鹤的一侧臂膀，他的手可以不经意地贴上去，不动声色地给她烘干…… 若是黄昕鹤也能有魔法天赋当然更好，她也许用魔杖一点，盆里的衣服就自动洗干净了，自己把自己晾起来，而扫帚也会自己扫地，她呢，在一边微笑，终于某一天，笑着笑着，把脸倚靠到他的肩头，壁炉的火光会映红他们俩的面颊…… 如果回不去，在这里这样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秦屹还真的是个谨慎且并不过于乐观的性格，虽然没听说过穿越连魔法天赋都不给的，但他也是认认真真想过如果真的没有魔法天赋怎么办这种问题的。 可想也只限于想一想罢了，也就是想想最糟糕的情况下如何安排退路，他并没有想到，作为一个穿越者，上天对他真的会这么冷酷。 黄昕鹤还记得他们是如何轻易就在水果店老板娘那里轻易就问到了卡里塔的住所——卡里塔夫妇在卡兰城本来就是名人，城中一半人都知道他们的住所。 于是他们就这么找到了一处房舍，这房舍比起周围的要高大一点，南侧和东侧还带着小花园，几级大理石台阶上去，回廊里藏着一个拱形橡木门，门上有一个很奇怪的门环。 门旁边墙上还有一盏模样古怪的壁灯。 秦屹还没碰到那门环，门环就细声细气，还带着几分羞赧，好像一个很懂礼貌的妙龄少女一般说：“您好，……请问您要找谁？” 而那个壁灯发出的却是暴躁青年男子的声音：“这里是大剑师卡里塔的府邸，无事之人不得打扰！” 秦屹当然很懂得通名报姓的礼节，行了个礼说：“我是秦屹，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和妹妹曾在卡涩镇的小酒馆得到卡里塔阁下的帮助，特意前来道谢，另外还有件事希望得到阁下的再次帮助。” 然后他们就被放了进去。 卡里塔的家装饰得介于简朴和华丽之间，有点像小贵族的城中别业或某些商人的府邸，不同寻常的是他家中塞满了乱七八糟难以言喻的东西：墙壁上挂着整条巨蜥的标本；藏在画架后面的石像鬼；画儿多得墙上挂不下，只好摞在一起堆在墙角；大大小小莫名其妙的雕塑，有的会冲人眨眼睛…… 事实上，他们一进门，就有一个少女的石像伸出手来，对秦屹说：“脱下的帽子和大衣请交给我……” 秦屹和小精灵相处久了，不但不怕这些超自然的东西，眼里还闪闪发光。 接下来就是秦屹的个人社交秀了，他用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得体的语言表达了对卡里塔先生的感激，又表达了他们的困窘和暂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尴尬，又更加惭愧地表达了他们这次来还另有目的，是希望卡里塔夫人能帮助他们测试魔法天赋。 卡里塔有点不耐烦，他阴沉着脸，但是秦屹实在表现得太坦荡太懂礼貌了，而且也知道对自己额外的要求感到羞愧，让人不大好驱赶他走…… 何况旁边还有个温柔娴静一言不发的妹妹在。 卡里塔夫人倒还好，她是个骨骼宽大，头发灰粽，但面目却挺温柔秀气的老妇人。 她正在指挥一只非常小的石像鬼织毛线，看到黄昕鹤的小精灵，羡慕得直叹气：“怎么就没有小精灵愿意跟我呢……他们太能干了呀！” 这点黄昕鹤很同意，说起织毛线，她的南耳比小石像鬼快十几倍，成品更是漂亮一百倍！ 大概因为对小精灵的好感，卡里塔夫人说：“……你们想要测试魔法天赋？可以呀！这并不麻烦。” 她拿出来一本书，一本非常厚重，画着难懂又隐晦的花纹的暗银灰色的书。 翻开一看，才发现是空白纸页，竟然是个笔记本。 卡里塔夫人又拿出了羽毛笔和青铜墨水瓶，说：“喏，写吧。” 示意他在本子上写字。 秦屹莫名其妙：“写什么？” “如果你有魔法天赋的话，拿着笔放在纸上就自动写了……”卡里塔夫人把笔塞在他手里。 秦屹坐在桌前，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搁在那神秘的本子上。 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任何动静。 秦屹试图放空自己，守气抱元之类的，什么用都没有。 “……很遗憾。”卡里塔夫人同情地看着他，“不过也别太难过，你知道，一万个人里面也没有一个有魔法天赋的……” 秦屹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这……有魔法天赋的人会如何？” “会自动写出单词来。”卡里塔夫人耐心地说：“即使是同一系的，魔法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说传奇女王，她当时写出来的有两个颜色，代表森林的翠绿和代表水流的蔚蓝……词也有两个，一个是丰饶，一个是守护。她的魔法就体现在能召唤树精灵大军为她作战，还能召唤水精灵来治疗，并且能为全天下祈福，祈求丰收和富饶……我呢，当然不能跟女王比，我的字是灰色的，我的能力是给死物赋灵……我当初写的字是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