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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听:“你装也不装得像一点,印记也好,锁链也好,一个也没解,你和我说‘你自由了’?” 池子霁沉默片刻,却说:“我没有装。” 他像是被击破一般,声音都透着股易碎感,抬起手,指尖抚过廷听身上的剑形印记,灵力滑过皮肤,印记缓缓消散在了空中。 刹那间,灵力如泉涌,廷听身上再无桎梏,身上的金链再不具备锁住廷听的功能,变成了一个美丽的装饰。 “我只是……”池子霁鸦睫一颤,最终还是将剩下的话吞下去,垂下眼睑,很轻地说,“没什么。” 算了。 “明日会有人来教导你宗主之事。”池子霁转过身,向洞府内走去,不愿再多言。 下一刹,他的手腕上突然缠上了一截金链,扯住了他。 池子霁缓缓侧过身,眸光昏暗,看到廷听手中捏着金链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竟平生些逃避般的自暴自弃。 他又让廷听不开心了。 “人话就那么难说出口吗?”廷听上前抓住池子霁的腕骨,质问,“为什么?说一句‘我不想你走’不行吗?” 难说出口? “我说过的!” 池子霁反手捏住金链,转身反驳,定定地看着廷听,瞳孔黢黑,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听听,我说过的。” 他突然放轻声音:“在生心魔前,我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只想和听听一直在一起。” 说了,有用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池子霁扯着金链,顺其而上抓住廷听的手,眼尾恨得透红,“明明你不在意被我关起来,一次次地和我说你喜欢我,我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不知好歹。” “我没有这样说过。”廷听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反驳。 “我会不知道把一个人关起来与世隔绝不合理,不现实吗?!”池子霁咳嗽中嘴角溢出血丝,透出几分歇斯底里,“我知道啊!但我没有办法了。” 他作为七星位居高位有什么用呢,就像是平胥之一样,该得不到的东西还是会得不到。 力量看似能无所不能,偏偏在感情上毫无作用。 “我不想……再被你抛弃一次了。”池子霁缓缓抬起手,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如引颈受戮般将锁链铐到了纤瘦的脖颈上。 与其一无所知只能眼睁睁看着廷听遇险死去,将他一人落在这世间,他宁愿就死于秘境的雪中。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一无所知地活在这里。”池子霁偏过头,缠着金链的手插在发缝之中,掌心对着脸,掩去眉目的狰狞,没有喘息与起伏,只有血滴不断顺着脸颊滑过,安静地留出一道道红痕。 池子霁在意的并非是廷听爱不爱他,而是廷听的生死与他毫无关联。 不爱便不爱吧,他一个人爱也没什么。 金色的锁链看似缠在廷听身上,实际上早就死死地缠在了池子霁身上,锢得他每分每秒都难以呼吸,不断提醒着他血淋淋的事实。 池子霁垂下的眼眸,充满着冗杂的欲望,与他表现出来的脆弱截然相反,好似将自己精心包裹成猎物的猎人即将收获他的成果。 血珠低落,在他脖颈上的黄金锁链上折射出了瑰丽的色泽。 坠落在地上的血花,在璀璨的灵石之中格外刺目。 廷听缓缓抬起手,指尖贴在了池子霁苍白的下颌上,接住了温热的血珠,垂眸思索良久,握住了他指尖的金链,轻声开口。 “我过去反复拒绝,是因为之前我不敢。” 因此,也没有看到身旁少年掌心下勾起的唇角。 好用 “对于朝不保夕之人, 喜爱显然是奢侈之物。” 廷听屈膝坐在床边,指尖缠绕着金链,细长的锁链另一头连着另一侧的池子霁。 两人坐在洞府内, 中间却隔着足足一丈远。 廷听提起这个话题时身上不自觉透着股生疏,下意识捏着手边的锁链反复摩擦起来。 她明白了心魔的意思。 真相或许并不是重点,但当许许多多的矛盾都缘于过去的某个细节时, 那就不得不拎出来说。 “你不是早就发现我身上绑着邪器了吗?我其实知道那是谁绑的。”廷听垂着眼, 眼里透着平淡。 她记得为了遮掩此事, 还在池子霁面前流过鳄鱼泪。 一旦聊到这个,他们之间许多事就从此站不住脚。 “我没有养父母, 入门时的填的文书也是造假的。我自小是孤儿,幸而被长音阁收养,不幸因天资被选中绑下邪器,从此成为了给别人供灵气的工具。” 池子霁蓦然抬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是他?” “是。”廷听大方地承认, “很可笑吧?我自有意识起就被控制, 但直到论道大会才见到罪魁祸首。” 池子霁目光左右来回游移, 突然想起来, 手指曲起, 青筋略鼓:“我当初给你绑命灯的时候, 你误以为是什么?” 廷听不假思索:“当初长老以绑命灯为由割我血肉, 实则绑的是邪器。” “所以, 你当初处处犹豫, 是因为你是被长音阁派来太华宫的细作。”池子霁喃喃道。 “他们最初以寻找灵宝为名派我来,后来我发现, 很可能不过是想避免我和那人见面。”廷听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我曾数次与长音阁之人接头,被威逼,被惩罚。”廷听现下想起来,脑中的记忆依然清晰,从未有一刻忘记过那时的苦痛与屈辱,“啊,对了。” 她眼神恍惚了下,露出了个不在意的笑容:“结缘寺的那夜,那个秘宗之人是我杀的。” “实在不巧,他搬尸体的时候恰好撞上了我与长音阁之人会面,我不得不率先处理掉他。” 池子霁一怔,哪怕知晓廷听是细作,却也没想到她会与这件看似无关的事扯上关系。 廷听并不够阳光善良,睚眦必报,行事作风甚至有些乖戾,她的善存在于一种理想化的状态,在她有余力情况下也不介意行些善事,所以她自己都想不通老祖的法宝为何会选择她作为下一任宗主。 但就与许多平凡女子一样,总是愿意将自己更美好的一面展露在恋人面前,廷听也不例外,所以当她阐述这些和所谓“明媚善良小师妹”这个形象完全不符的事时多少有些不适应。 可只要一想,池子霁这个正道七星也没正道到哪里去,就能马上释然。 “那宗门大比前的那夜,你深夜找那个鲛人究竟为何?”池子霁其实一直没有信廷听是为了鲛人鳞,但比起得到她喜欢萧粼这个更令人心烦的结果,最终还是轻轻放了过去。 “他引诱我的行为太刻意了。”廷听垂眸,“我以为是他或者是哪个背后之人察觉了我的细作身份,就深夜去逼问他。” 如果得到了不好的答案,池子霁撞到的可能就不是两人看似暧昧的场景,而是血溅当场了。 “他脖子上有秘宗禁制,但我那时尚不知那是秘宗之物。” 廷听不说,池子霁也能从之前的叙述中揣测到廷听言下之意。 廷听慢吞吞地讲,池子霁若问起,也不在意地回答。 廷听不想在池子霁面前剖析她隐瞒的心路历程,在已经坦诚的结果而论,那些已经没有意义。 她也不是很在意池子霁堪称极端的向她索求爱意与回应,不如说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廷听反而会奇怪。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