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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和他说。”少年笑着按下廷听的手,“我陪你去。” 就够了。 述情 文惠庭。 熟悉的石砖地和审判台, 森严而威武,常人鲜少前来的地方,廷听这是来的第二回。 廷听一踏进门, 长音阁阁主就笑着迎道,好似这并非是一场审判,而是一场小聚, 客套非常:“少宗主应邀而来, 真是令老朽颜面倍增。” “阁主客气了。”廷听目光一扫, 就能看到不少门派长老似有似无地看来这边,也跟着客套起来, “听闻贵阁长老一案与九悻有些浅薄的关系,阁主赏罚分明,明察秋毫,我来一趟也是应该。” 赏罚分明姑且算,这明察秋毫…… 长音阁阁主顿了顿, 老脸笑着将这茬揭过去了。 “今儿个怎么不是邹小童陪你来?” “堂内事务繁忙,邹副堂主也不例外。”池子霁抬眼笑道, 手搭于剑柄, 温和地说, “护卫少宗主一事交由我, 大抵也算不得敷衍?” “破军年少有为, 谁人不知?”长音阁阁主摸了摸胡子, “看到你们如此和睦, 想必贵宫宗主必定安心。” 一通客套, 几人沐浴着多方打量的视线来到了台上。 相比起九悻那回, 这次的事虽也严重,牵连者却不多, 自然也远没有那回的阵仗,前来旁审的各方人都各怀心思,不少人揣测起太华宫和长音阁的目的。 “昔长音阁长老尤某,勾结秘宗中人,于百年之间以权谋私,残害长音阁收养幼童三十余人,且留存骸骨交易于秘宗,大肆牟利,现证据确凿,经由大理寺判罚,可处以死刑。” 判官念完抬起头,看向旁审众人:“认可死刑之人请示意。” 尤长老头发凌乱,浑身血痕,被粗硬的锁链拘束住跪倒在地,连呼吸都颇为困难,狼狈不堪。 若不处以死刑,留给他的就是千年流放的苦果,但只要人还活着,就尚有转圜之力。 廷听垂着眼眸,笑着抬了抬手。 一直注意着廷听动静的人陆陆续续、若无其事地举起了手,脸上无不带着嫉恶如仇之色,好似尤长老这等恶人早该承受严峻的后果。 修真之人耳清目明,自然能听见旁边的动静,原本尚抱有一丝希望的尤长老顿时浑身无力。 “我同为孤儿出身,幸而年幼受人收养。”廷听温和的开口,声音轻而真挚,“我能想象战乱时九死一生的孩童们进入长音阁时有多么欢欣,以为命运终于能眷顾他们一回。” 一听到廷听的声音,尤长老浑身一僵,如受利刃刺伤,脊背蓦然佝偻下来,万念俱灰。 台上台下,分割出一道无比明晰的线。 廷听笑着看着判官,掷地有声:“孩童们命陨于恶人之手,骸骨还要遭人买卖,实在——天理难容。” 判官点头,看向周围人:“诸君可有疑议?” 寂静无声。 判官点头,一拍惊堂木:“此案结于此,宣布犯人尤某择日处以死刑。” 艳阳高照,落于地面如夺目的光柱。 廷听搭着池子霁的手,一步步走下台阶,笑着与旁边其他门派之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等到有人试探她与长音阁是否与此案有关的时候,长音阁阁主走了过来,咳嗽了两声解了围。 等周围人或若有所思,或心怀不甘地散开,长音阁阁主才对着廷听开口:“此事已了,剩下细节不劳少宗主费心,我会全权处理。” “有劳阁主费心。”廷听点头。 长音阁阁主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几乎是贴在廷听身侧,寸步不离的池子霁。 “如何?有话是我听不得的?”池子霁堪称“不识趣”地调侃道。 若廷听不是太华宫未来宗主,长音阁阁主相比还能调侃池子霁一句情深义重,好事将近,偏偏命运不凑巧,廷听差亿点就能成为他的继承人了,遂看池子霁越看越不顺眼。 “阁主可直言。”廷听对池子霁那可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起把池子霁推到一边事后再身体力行地解释,还不如就把他放在旁边当个美丽的摆设。 反正该说的早都说了。 “少宗主高义,尤世静那孩子得你灵力,即便修为不得寸进,也得以保住性命,当一凡人即刻寿终正寝。”长音阁阁主叹息,“他无颜面对你,只托我向你道一声谢。” 早年不知其情,受君恩惠,知情后愧疚万千,仅能谢君救命之恩。 廷听沉默片刻,说了句“我知晓了”便道了别。 回太华宫时,恰好在传送处碰到了神色恐怖的邹无忌。 “你们私自跑去哪儿了?!”邹无忌“唰”地冲到廷听面前,又是焦急又是担忧,“今时不同以往,你身份特殊,要格外小心。” “你昨日上的课,恰逢长音阁来信,我便伴听听取去文惠庭实践了一番。”池子霁轻描淡写地粉饰了一下。 邹无忌瞪大了眼,显然没想到池子霁会拿这个理由搪塞他,廷听却笑着开口:“仅此一次,日后不会了。” 邹无忌向来吃软不吃硬,廷听还一副格外乖巧的模样,把在执法堂见惯了妖魔鬼怪的邹无忌也弄得生不起气。 “若无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廷听问。 “等等,有的!”邹无忌眼见廷听提起裙摆就准备转身,当即一拍脑门把她叫住,“宗主不日将出关,要寻甘星长老择一吉日退位,将宗主之位传予你。” 廷听脚步一顿,无比茫然地回过头看了看池子霁,又看向邹无忌,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这么急吗? “有道理。”池子霁也像是忽然想起来,垂眸思索起来,“我也去寻一趟甘星长老,寻个良辰吉日,我们行结契礼。” 廷听还没回过神,就感觉突然两件大事就要砸到她头上来,下意识抬起手:“你等等?” 池子霁确实停下来了,只是浑身如同凝固一般,缓缓转过身,朝着廷听露出了一个体贴但毫无温度的笑容:“怎么了?” 廷听也僵住了。 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能瞎说话,不然池子霁受不受刺激不知道,她之后一定不好过。 “没关系,结不结契不重要。”池子霁放轻声音,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打出一层浅浅阴影,“我只要留在听听的身边就好了。” 说罢,还扬起了一个懂事的笑容。 廷听:“……” 这么多话本看下去,好的是一点没学到啊,净学这些没用的。 “廷听你怎么想?”邹无忌可见不得池子霁这副矫情的模样,看向廷听,提出,“你若有意,结契典仪其实可以和继位大典一起办,只是分早晚罢了,正好白日忙碌,晚间可宴请旁人。” 继位大典通常在上午,不影响午后结契仪式,双喜临门不说,正巧也避免给其他门派发两次邀请函。 “我并无异议。”廷听答应下来,邹无忌便转身去找宗主准备商议此等大事了。 突然,一只手牵住了廷听的手。 廷听偏过头,就看到池子霁再无刚才的戏瘾,眼眸黢黑,只是平静地望着她,像是起不了波澜的死水,启唇问:“你真的愿意吗?” “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并不执着于此。”池子霁说,“契约不过是一纸契书,哪怕系了二人命数,也并非不可撕毁之物。” 事实上,过去已有无数签下契书,当初说着海誓山盟,与子偕老的道侣甚至用不了百年千年,就撕破了脸皮,反目成仇。 契约从爱重之证到缠身之锁,不过一念之间。 人在两小无猜的年纪什么许诺都敢轻易抛出。 “我…不是不愿意。”廷听走上前,眼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小声说,“我就是觉得我好像还有点没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