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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然垂首,道:“八郎,吃饭罢。” 周鸣玉佯作捧碗,将放在桌下的手,从杨简的手里抽了出来,接下来只作不察,再也没理过他。 饭后,三人起身,杨符看了一眼周鸣玉,道:“姑娘还请在此处稍后,我与八郎说些话。” 周鸣玉颔首:“道长请便,我就在此处等候。” 杨符方对杨简道:“你随我进来。” 他面色十分平淡,先袖手进了内室。 杨简跟在后面,前脚方在周鸣玉眼前消失,后脚周鸣玉便听到□□击打的沉闷一声。 周鸣玉冷笑:打得好。 她冷然转过身去,看到侧室木制隔断上的布帘打起,露出正中的桌案书架,上摆着杨符常用的那些笔墨经书。 她心念微动,轻步走了过去。 走近了,挡在隔断之后的那些摆设才映进周鸣玉眼里。 靠窗那一边,是普通的柜几,上面放着一盆半枯的梅花盆景。 而另一面,挡在帘子之后的,是一个木案。那案上明晃晃地放着香炉蜡烛,一个小巧的牌位,被人擦得干干净净,静静地摆在那里。 周鸣玉看清楚的那一瞬间,脑海中仿佛惊雷劈落,轰的一声。 那上面的字迹分明。 爱妻谢忆之灵。 杨简早就预感到杨符会生气了。 只是杨符自幼待人有礼,又一向同他比其他兄弟姐妹更亲近些,所以杨简万万没想到杨符居然直接给了他一拳。 杨简没躲,这一下就感到口腔里多了些铁锈味。 杨符甩甩手,骨节分明有些红,冷冷问:“知道你今日有多荒唐吗?” 杨简非常清楚杨符的逆鳞是什么。 他老老实实行礼认错,道:“请兄长对人作戏,确是我不尊重嫂嫂,我会去给嫂嫂上香认错。” 杨符看他一眼,道:“不必去。” 他转身到一旁,取了自己用的巾子,就着盆中的山泉水浸湿,冰冰凉凉地递给杨简,道:“九娘不爱见杨家人,你少去碍她的眼。” 杨简接过,放到颊边冰着。 杨符觑他一眼,又道:“我不单纯是为此事打你。” 杨简知道自己的兄长在指什么,他目光落在外面,可惜此刻却瞧不见周鸣玉。 他低声道:“我既然能带她来见兄长,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心的。” 杨符不知想到什么,很轻地哂笑一声,道:“杨家不会允许的,你父亲应当提点过你了罢?” 杨简称是。 杨符直接道:“我不会帮你看顾她。” 杨简拧眉:“兄长。” 杨符抬手打断他,道:“我是你的兄长,你肯走出旧事,重新开始,我自然为你开心。但是我每日面对九娘,若她知道,该如何心疼十一娘?我如此做,如何向她交代?” 他诚然自私,但也坦诚:“你当弟弟的,莫要我难做。” 杨符此言一出,杨简便再不就此话多言。 杨符一切唯谢忆论,若是顺势告知他周鸣玉即是谢惜,杨符未必不能看在谢忆的份上,就此答应保护周鸣玉。 但是如此行事的风险,杨简根本不敢想象。 周鸣玉的身份,他无妨告诉龚大夫,是因为龚大夫一向口风严紧,又行事谨慎,绝不多生事端。 但杨符不一样。 说到底,杨符如今性情不比从前,根本不会站在杨家一方。杨家如今给他安排这样多的仆从,未必没存戒备监视的意思。 杨简常来看杨符,多少对他了解,越了解,便越忌惮。 杨简对杨符点头,道:“那今日我带人来的事,兄长当没这回事。” 杨符没中他以退为进的话术圈套,立刻表明态度道:“调查郡主的事,我也当没这回事。” 杨简扯了扯嘴角,还是感到有些暗痛。 他心里嘀咕着杨符下手真黑,口中道:“这事恐怕不行。” 杨符的脸色往下落了些,凉凉道:“你别逼我再打你一拳。” 杨简并不退让,口中道:“第一,兄长,你身手不如我,如果再来一拳,我真的会还手的。第二,原之琼的事和杨家有关系,你必须知道。” 杨符冷笑一声,道:“第一,八郎,我身手如何,你尚未试过。第二,端王府和杨家的事我都没兴趣,也不会插手,你不必多说。” 杨简将那把焐热了的巾子丢进水盆里,捏了捏下巴,转过身,正色看向杨符。 他口中淡淡道:“我知道兄长不会插手,但若与谢家有关呢?” 杨符的面色倏然变得冷厉。 他迈步快速走向杨简,期间还极快地看了一眼外间,来到杨简面前时一把抵住他肩膀,将声音压得极低,极具警告意味地从齿缝中挤出他的名字:“杨简!休要胡言乱语!” 杨简收起那些对兄长的尊敬,眼里浮起的尖利目光,显然是半分不怵杨符的。 他沉声道:“兄长不过是放不下嫂嫂,所以才一直站在杨家对边,始终不肯与杨家和解。我与兄长不同,我要见谢家旧案的真相,我反杨家,是要一个公道。” 他一把推开杨符捏着他肩膀的手,道:“我无所谓兄长是为什么,但此刻,为谢家旧案,你我暂时尚可同道。” 杨符唇角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道:“你前半句说的不错。九娘是谢家人,我就会站谢家。至于后半句……你又是为什么呢?你拿天家俸禄生活,食杨家水米长成,如今另有佳人相伴左右。你说你为公义站谢家,未免太令人难以信服。” 他眼底目光颇轻蔑:“杨家何时有过为公义的子嗣?” 杨简放缓了态度,道:“此事上,兄长与我都无法全然信任对方,但我说过,你我都为谢家,暂时尚可同道。兄长若来日与我有了异议,请去便是。” 杨符望着他神色,思忖片刻,道:“你且说来。” 杨简这才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道:“不说。我来日就要离京,今日尚有事要做,没空与兄长长篇大论。兄长等我消息罢。” -- 杨简走出内室时,看见周鸣玉和照闻并排坐在门口,头对着头不知在搞些什么。 他从后面轻轻走过去,才看到两个人往地上丢了十几个桃核大小的石子充数,就这么玩抓沙包的小把戏。 周鸣玉到底成年,手也大,总能比照闻多抓几个,把把都赢,看得照闻颇不服气,一遍一遍地要求再来。 周鸣玉故意逗照闻,笑得不行,待听到脚步声,便回头看去。 这一看,便露出了怔然的神色。 她丢下石子几步凑上来,手指轻轻碰了碰杨简的下巴,但是顾忌着在杨符居所,口中没有多问。 杨简看她面上关切之色,低声说没事。 周鸣玉听他说,侧目看了看他身后跟着走出来的杨符,眉尖都紧了起来。 杨简看着她这副神色很是受用,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在她眉尖揉了揉。 他回头面对杨符道:“兄长,那我就告辞了。” -- 二人上了马车,周鸣玉方细细地瞧起了杨简的下巴,问道:“你兄长打你了?” 杨简无所谓道:“那么大的动静,你没听到?” 他眉眼垂着,捉着周鸣玉的手放在膝头,一点一点摩挲。 周鸣玉瞧他这副样子,抽出手打了他手背一下,转身从他身边离开坐到了对面去:“我好好问你话,你非要动手动脚。” “这算什么动手动脚?” 杨简微笑着倾身,道:“你放心,我兄长待我很好,没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