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异族小说】地址:www.1uzu.com
这话让卢听玉很想喊停轿,想掉头回去,复述给何风盈听,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只问:“小妹如今这般心境,你们两人闹脾气,怎好殃及她?” “忆之如行尸走肉,季五姑娘尸骨未寒,可也不耽误季姜两家议亲啊。”祝云晟口吻淡漠地说:“很多事情,唯有身在其中,才会觉得天塌地陷,可旁人眼中,甚至都不觉得新鲜。” 他这番话露骨得让卢听玉几乎打了个寒噤,想到自己被人视为命硬不详,其中多少心酸,在别人口中也不过就是‘那个守望门寡的’。 不过卢听玉对她那个已经亡故的未婚夫并没有什么感情,知道他死了,只哀悼了两日,心底甚至有几分晦暗的松快,这谁又能知道呢? 送了卢听玉回府,祝云晟直接就往城外的楼台观里去,观中的道长是他忘年之交,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屋门前立着个不常在他身边跟着的小厮,祝云晟看了他一眼,道:“回信了?” 对方一颔首,随着他进了屋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祝云晟扫了一眼,见是祝山威手下的文书代笔,虽有文书润色过了,但信中还是斥他居多,说他连个女人也拿捏不住,但总得来说还是随便他的。 祝云晟将这信随手叠起来,自言自语道:“无父无母无遮蔽,无拘无束得自在。” 他抬眸扫了那送信的小厮一眼,道:“还有什么事。” 对方凑上前来,附耳与他说了一句话。 祝云晟一时僵住,半晌才缓缓侧眸看那小厮,“当真?叫什么?” “冷镜湾。”小厮干脆道。 “这什么名字,听着像是个地名?”祝云晟又问。 “嗯,听说是南草场上的一个冷泉湖,他被胡人军中的女奴救回了起镬部落,部落被胡人灭掉的时候,那女奴又带着他逃到冷镜湾,后来那女奴伤重死了,他被狼群捡到养大的。” 祝云晟不可置信地轻笑一声,摇头道:“命真大啊。” 过了会子,他又问:“爹待他如何?” 小厮迟疑了一下,道:“还不清楚,只得了这样一个消息,且说那人还不愿认咱们将军呢。” “娘那种死法,自然不愿认。”祝云晟倒是很理解,又忍不住一连说了好几个‘有意思’,“有意思,这可太有意思了。” 他笑了一阵,笑意僵缓下来,直至消失。 “叫府里的先别下手。”祝云晟忽一扬手,道:“你说能不能瞧见这狼子对上毒妇的场面呢?” “爷,也不一定会让他一个狼子回京城来啊,粗野蛮人那般不受教,能领得出来嘛。”小厮道。 祝云晟想了一想,却是摇头,道:“不,爹一定会让他认祖归宗的。” 有娘没爹 西牧部落营地外的铁矿, 昨日还只是忙忙碌碌地挖凿运走,但今日却直接架了好些焚烧冶炼高炉就地淬炼。 明亮火热的炭块在炉中灼灼燃烧着,一旁甚至还有匠人直接开始淬火打铁, 炽热的铁器雏形在马尿里呲呲作响,蒸腾出的热度将这一片地区的气流都扭曲了。 冷镜湾的表情也如被热浪熏蒸, 十分地不自在。 “你这什么意思?”他按着企图偷溜出去的罗石, 一把把他推回毯上去,扭脸问祝山威。 祝山威脸上的表情慈祥、疼爱, 令冷镜湾几欲作呕。 “只是给你兄弟的见面礼而已。” 冷镜湾睨了罗石一眼, 一掌把他手里的烤饼打飞了,这黑塔一般的汉子慌里慌张地摆手,道:“他没打招呼硬塞来的。” 前些日子祝山威借口比武脱他上衣, 看见左肩上那一朵青灰花型胎记之后, 就跟疯了一样说他是自己的儿子。 冷镜湾也听过祝山威当年是如何扬名的,他从没觉得这事儿会跟自己有关, 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回狼窝里才躺了不过两日, 祝山威竟然就让人熏烟进来。 果然是镇守一番的大将军,心狠手辣才是正理。 “你很缺儿子吗?怎么喜欢到处乱认的, 我舅舅从没说过我有你这么个爹!” 冷镜湾说着就给了罗石一脚, 要他给自己帮腔,却见他抓耳挠腮, 甚至低头研究起身下那块地毯来。 “啧,怎么这么脏,拿出去用雪洗洗吧。” 祝山威笑了起来, 听得冷镜湾一股一股火就往上撞。 “你爹说过没有?”祝山威问罗石。 罗石觑了冷镜湾一眼,又躲着祝山威的目光, 只恨自己长得太大,挤不进任何一条缝里。 这几乎已经回答了,冷镜湾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罗石见他神色难看,也不再躲避,摆正了身子道:“爹临终前说他确实是你爹。” 此话一出,冷镜湾望过来的目光瞬间锋利如一把黑刃,一如当初罗石在狼群里初见他的时候。 “那舅舅为何不早说。” 罗石看了眼祝山威,咂了下嘴,还是挺硬气的,说:“我爹说,弃子做一回就够了,难道还要给机会弃第二回 吗?” “呵。”冷镜湾背过身去笑了一声,不难想象他此刻讥讽的神色。 祝山威长长出了口气,道:“小老二说话真狠呐。” “我舅舅说得难道有错吗?”冷镜湾道:“我从小到大都有娘没爹,到现在也用不上!” 生他的是娘,把他从胡人眼皮底下偷出来的也是娘,叼着他回窝里,用皮毛给他盖暖的也是娘,实在没有爹什么事。 祝山威清楚他被狼养大,又受蛮人习俗风气影响,不会那么轻易认他,但却并不着急,只道:“你娘葬在祝家祖坟,不去看看她吗?” 闻言,罗石就觉冷镜湾的气场都变了,那股子嗜血的狼性涌动着,恨不能撕咬生啖。 他缓缓转过身看祝山威,一双眼赫然是狼眸。 “你居然有脸说这话?” 祝山威反问他,“那你若是我,会怎么做呢?难道要殉情吗?人活一世艰难,反正我在她身侧留了位置,百年之后总是要陪她长眠的。” 冷镜湾一时语塞,又问:“说得这样好,你到底有过几个女人?” “那些女人只是女人,如何能与你娘相提并论。”祝山威微一蹙眉,显然是记不清,更是有些诧异地反问他,“你都这年岁了,难道没有过几个女人?” 冷镜湾别开脸不欲回答,罗石却一脸忍笑,道:“我狼姑姑教得好,他这辈子只找一个。” 狼与大雁一样,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祝山威失笑道:“噢?那可要看准了。” “笑屁啊!”冷镜湾被他们俩笑得心烦意乱,撩了帐子出去,就见帐外站着一个小军头,是之前他领过的快骑之中的精兵,叫秀水。 秀水一见他就行礼,冷镜湾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走,走了几步就见他还跟着,不解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公子,将军说我们这一队人以后就是您的亲兵,只叫跟着您。”秀水道。 冷镜湾气极反笑,道:“行,你有本事就跟着啊。” 话毕他翻身跃上自己那匹黑马,就往狼窝里奔去。 秀水骑马跟了一段,只到狼窝近处,马儿闻见狼味,怎么也不敢进去。 他只好下马硬着头皮进去,小心翼翼避过一只只或懒觉或打闹的大狼小狼,等走到狼窝深处,已是浑身冷汗。 冷镜湾横着两条长腿正躺在大草窝里,枕着一只看起刚成年的白狼,他身上全是毛茸茸的小崽子,一些在啃他的头发,一些在啃在他的靴子,被他搂在怀里那一只,正用他手腕处的皮甲磨牙。 秀水正要说话,背上的箭囊被一只半大的狼咬住一拽,拽得他直接跌倒,挣扎起来又被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