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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他多深入了几分,就知道何青圆为什么要他住手了。 祝云来垂眸看去,就见两指上有淡淡血色。 “来月事了?”他又长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就这么费劲!?” 何青圆预感成真,又经祝云来亲手确认,已经是羞得恨不能撞墙自尽了。 见他也不擦手不要水,只把血迹随意往手腕束口处一抹,算是擦过。 何青圆眼瞧着,张了张口,冒出一个微弱的‘不’。 祝云来也没有出去,绕到床后去,抓着一条长长的白带子回来,伸手一递,“换上吧。” 何青圆看着那条微晃的布带,石化般动弹不得,直到瞧见祝云来困惑地把手收回来,拿着带子凑到脸前细看,问:“不是这个?” 她这才猛地扑过去夺过来,紧紧藏在怀里,道:“你,你,你出去!” “又不是什么宝贝,至于吗?”祝云来又烦躁又好笑,“不过倒是比我娘使的那种干草包要好。” 何青圆见他嬉嬉笑笑,很是羞愤恼怒。 “你别说了!这不是你们男子该沾染的东西!更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何青圆的声音头次听起来有了愤怒的意味,祝云来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着她,“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 “你闭嘴!”何青圆气得浑身打颤,祝云来却是愈发不明所以,皱了皱眉,什么话都没说就出去了。 片刻之后,浮夏和浣秋走了进来,见何青圆攥着月事带坐在床上,忙道:“姑娘月事来了?怪不得爷叫我们进来呢?怎么了,爷因这个不高兴了?” 何青圆有些缓过来了,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忽然感到非常难过。 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为哪桩事。 阿娘和小阿姐 当夜, 祝云来没有回来。 一句吩咐也没有,秦妈妈急得不行,来来回回打听消息。 可他没交代, 外院就算有话,也是别人编的。 何青圆不肯讲缘由, 只说:“他到底不一样。” 秦妈妈自从见到那封季家的喜帖之后, 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偏生两人又在这时候闹起了别扭, 难免不叫秦妈妈多想。 她仗着自己人老皮厚, 接了布菜的活站在何青圆身边啰嗦。 “不一样,那是不一样喽。姑爷有不一样的好,也有不一样的不好, 人总是有好有坏的。”秦妈妈把一小块酱焖鱼肉放在何青圆眼前的碟子里, 道:“姑娘,有些事情, 说通了就什么事都没有, 越憋越不好。” 见何青圆只用筷子尖夹米粒吃, 秦妈妈又给她盛汤,道:“虽说这婚事是替大姑娘嫁过来的, 但老奴说句坏嘴的话, 大姑娘若是嫁给二公子,她的日子未必有姑娘畅快, 起码这院子就住不进来,库房银两就不会满满当当。二公子行事也不会似大公子这样处处肆意偏袒,更因大公子生性不羁, 又没受过继母养育恩德,兼之他为狼子, 众人皆知他不受教,对他也就少些约束要求。因是姑爷这洒脱性子,只肯过畅快日子,姑娘也就有了畅快日子。” 何青圆搁下碗筷,道:“我知道,我是指着他过日子的,不该同他使性子,只我受不住他,他…… 秦妈妈等了半晌,见她说不出口,想了一想,试探道:“莫不是姑娘来了月事,姑爷强要行房?” 何青圆震惊地了瞧了秦妈妈一眼,道:“妈妈这话也太骇人听闻了,没有,只是他视女子月事如玩笑,见我来了月事,竟替我去拿了月事带,又谈及他养母来月事用的是干草包,他,他怎能谈论这些!?” 一则冒犯妻子、养母,二则何青圆自觉月事污秽,受不了祝云来随意揩之的做派。 她还记得自己初潮时正坐在窦氏屋中替她读一本经,忽觉那处湿湿热热的,以为是自己溺了出来,下意识要站起来。 窦氏掀开眼皮瞧她,问:“怎么了?” 何青圆只盼着没漏出来,道:“祖母,我想解手。” “不就只有三段了?这都念不完?”窦氏挥了挥手让她去,却见那绣凳垫上一抹红,便‘啧’了一声。 何青圆惶惑地看着窦氏,只听她叹气摇头,道:“偏偏赶在念经的时候来这脏事,白念也就罢了,还玷污了佛祖,阿弥陀佛。” 何青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染红的垫子旁边,像是同罪证一道呈堂。 窦氏身边的妈妈带她去换衣裳,教她系月事带,又交代摇春,洗这脏东西的时候,得偷摸在夜里,晾也不能晾在日头底下。 老妈妈一口一个脏,让何青圆觉得自己体内灼灼流淌着的,都是脏血。 回京之后,何青圆发觉母亲、阿姐、嫂嫂待月事也是一样态度,遮遮掩掩,讳莫如深。 祝云来那触血,拿月事带的举动,于何青圆而言,就跟眼睁睁看她溺脏了衣裙无甚分别。 秦妈妈听了何青圆的话,虽也惊讶,毕竟比何青圆多经些事,道:“许是那些蛮人女子待月事的态度随意些?所以姑爷也就不以为然?” 何青圆不说话了,半晌才道:“许是,妈妈别担心了,等他回来我会服软的。” 秦妈妈知道何青圆会服软,她从来都清楚自己是倚仗谁过活的,所以掂量着任性的范围。 祝云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午后,施氏院里的眼线自他一进家门就报给了施氏。 “这么快就回来了。”施氏往好处想,笑道:“昨个夜里,怕是在什么青楼楚馆好睡了?” “城里吃花酒的地方没有他的消息,”小秦管事手底下的人跟不上祝云来,只能上地方打听去,一无所获。 施氏心愿落空,摆摆手让人下去,又对祝薇红道:“季七成亲的喜宴,你同何氏一道去。” 祝薇红要是能去当然想去,光是看何青圆的脸色都算一出好戏。 “可人家没给我下帖子,上次诗会是见不得她们猖狂,这回是喜宴,季家又给那个狼崽,还有二哥下了帖子,也不是没把咱们家看在眼里,我怎么去?” “哥哥嫂嫂带你去啊,不是天经地义吗?”施氏挑起一边细眉,她并不适合做这个表情,整张脸都歪掉了,“该借的势要借,周家与季家素来有交情的,周少卿那妹子又同姜氏是手帕交,你去处处关系。” 祝薇红原本犹豫,听了这话倒是心动,点点头。 祝云来说回来就回来,也没给何青圆一个准备,忽然就出现在她身前了。 两人相顾无言,屋里的人急急退出去,又轻手轻脚把门带上了。 门一关,凉风停。 祝云来这一夜不知去了哪里,身上有股子淡淡的檀香,散在这屋里,叫何青圆静下心来。 “夫君回来了。”何青圆柔声道。 祝云来见她张罗着给他斟茶递水,周到体贴,却刻意避着他的目光。 “既然还不开心,为什么要对我示好?”祝云来接过帕子揩了揩手,抓成一团扔回盆子里,溅开一捧水。 “没有不开心。”何青圆回内室去摆弄一副她新临摹的黄雀啄杏图,“只是那事儿腌臜,我不愿叫夫君沾染,一时激动,有些失言了,还望夫君见谅。” 祝云来倚在内室门边,隔着珠帘看她慢慢收拾桌上散落着的物件,觉得自己不在这里,何青圆似乎还多几分闲情逸致。 “其实我们部落的人也视女子月事不祥污秽,”祝云来忽然开口,何青圆推拢多宝匣的动作一顿,听他继续道:“我阿娘、阿姐若是来了月事,只能在夜里偷偷去洗衣。我那时人小,她们不避我,而部落里的其他孩子又视我为异类,不同我玩,我整日除了玩牛羊粪块,就是跟在阿娘、阿姐身后做小跟屁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