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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祝云来睨了祝云词一眼,道:“一天俩时辰站足了,够两个月,我挑个身手利索的,教你拳脚。” 喜宴 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可祝云词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能通读文字就不错了,诗词经义他毫无兴趣, 倒是市井说书茶楼里的常客。 习武也算得一条路子,但十二娘担心自己这哥哥心性莽撞, 又被施氏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再习了武,日后会闯出祸事来。 正担忧着, 就听何青圆轻道:“只不许耽误书院的功课, 真学了拳脚,也不许显摆。” 祝云词佯装没听见,摸摸鼻子, 左看右看。 “你嫂嫂同你说话, 你摆弄你那脑袋做什么?”祝云来斥道。 若是被别人当众斥责,祝云词觉得下不来台, 脾性只会更厉害起来, 可被祝云来教训, 莫名就有种天经地义的感觉。 他嘟囔道:“知道了,嫂嫂。” 十二娘低下头, 掩住眸中翻滚的情绪。 世人都说严父慈母, 被父亲教训天经地义,可她们的母恶毒, 父缺位,而十二娘出生即是母亡,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父母。 ‘原来这严父慈母, 该是这样一唱一和的。’ 十二娘出神地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外院了, 她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大哥进来背妹妹?这样也好,六妹妹就由我来背吧。” 祝云晟俯身背过祝六娘,就听祝云词忍不住要说:“我方才也背了半路呢。” 彷佛这事儿,是什么值得争抢的荣誉。 祝云晟愣一愣,笑道:“小弟也是个厉害的。” 祝云词这才满意,冲进外院人群里哄闹去了。 外院的人只见两位新娘子同时出来了,各自由一位兄长背了,要直接送到花轿里去。 祝八娘一路由祝云来背出来,只觉心中踏实极了,被搁进轿子里,反而觉得空落落的,竟然伸手抓住了祝云来的衣裳下摆。 她很快回过神来,一松手。 不过祝云来也觉察到了,转身瞧着飘动着的轿帘,懒懒地道:“怕了?以后有个什么,近就让人传口信,远就写信,我还不认汉字,但你嫂嫂认的,不会没你告状的地儿。” “我一定待八娘好。”施轩一个劲地说。 祝云来没搭理他,伸了个懒腰朝阶上的何青圆走去。 另一抬花轿边的杜寻暗自庆幸自新娘不是由祝云来背的,但方才拦门时对诗结结巴巴,在祝云晟跟前露了怯,故而总有些直不起身来。 “我这妹妹就交予你了。”祝云晟轻轻一拍他的背,道:“好生待之。” 杜寻忙不迭点头,翻身上马时的动作十分迟钝。 何青圆看在眼里,叹在心中。 “晚上的席面去男方家里用,你们兄弟俩,是不是也一人一边啊?”何青圆问。 祝云晟只道:“听哥哥的就是。” 祝云来随口道:“那你去杜家吃吧。施家那边,好歹武人多些,我要去杜家,怕那结巴小子要…… 何青圆用胳膊肘碰碰他,祝云来侧首看她,嘴里还在继续道:“要尿了。怎么了?” “没。”何青圆心道,‘你说都说完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儿。’ “其实杜寻作诗还可以。”祝云晟道。 “哈?”祝云来可不信,张嘴就要学杜寻那磕磕巴巴的样子,何青圆这下赶得及了,道:“别这样,眼下已经是你妹夫了,别人说嘴也就罢了,咱们自己不好笑他。” 祝云来见她一本正经,就道:“行啦,不笑他。” 祝云晟瞧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来往,愣了一下神才道:“他只是太紧张了,细细听,其实诗对得还不错,而且他也有官身,是在屯田司负责丈量记录的,无需他做什么辩才。” 送亲酒已经摆上了,祝云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跟在祝云来、祝云晟边上了,时不时从他们中间挤出个脑袋来,好奇地听着两位兄长说事情。 而祝云旗等他们都落座了才敢坐下来,也不敢掺和进去,愣愣坐在一旁,憋了半天才端起酒盏想要敬哥哥们。 偏这时候祝云来往后一倒身子,冲何青圆眨眨眼。 何青圆哭笑不得,抬下巴示意他去看祝云棋。 祝云来这才转脸,拿着酒碗利利索索同祝云旗碰了一下。 可怜祝云旗原本半盏酒,一下被祝云来泼出来的酒水装满了,一抬眼,祝云来已经仰脖喝完了,祝云晟也张袖正喝,他只好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把这一盏酒也喝尽了。 何青圆走去后边女眷那桌落座,见东边席面上,林谨然和何风盈都已经落座了,她们怕给何青圆添麻烦,没来送嫁,径直来吃送亲酒了。 “你今日忙坏了吧,又要理事又要陪客,到现在才算见到你了。”林谨然道。 “秦妈妈和冯妈妈得力,忙是忙了一些,能应付得开。”何青圆说着看向何风盈,道:“姐姐可是天热胃口淡了,怎么瞧着清减了些。” 何风盈近来婚事议得不顺,方才又瞥见祝云晟了,心头憋闷很不舒服,附和了几句,提不起劲儿来说话,又听何青圆说起冯妈妈,想到她原是自己手下干将,更是嗟叹。 “那姐姐尝尝这个水晶脍,素馅来的,滋味爽口。”何青圆哪知道她心中那样多的事,略站了站,往施氏那桌上去。 董氏也那桌上,原本瞧着气色还好,只是施氏对何青圆明褒暗贬,又被人旁敲侧击问起何风盈的婚事,很是郁闷。 何青圆在她身边坐了,拉了拉手,就听施氏笑道:“刚才同亲家母夸你呢,说你将妹妹们的事情办得很好。” “母亲早些时候就准备齐全了的,我接过手也只是看着那些人去做,当个传信的监工罢了。” 何青圆不接施氏给的夸奖,自然也顺势撇清了施氏方才在桌上那些暗戳戳的贬损。 董氏见她心有提防,在施氏手底下百般警惕,不知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心疼得很,才吃了几口就说要更衣,与何青圆到僻静厢房里说话了。 “晨昏定省,她也讲究,我都是同妹妹们一道去的,不过夫君时常懒觉,睡觉时又警醒,我起身时他易醒,时常跟着一起去给她请安,常常是请过安就回了,夫君不笑时模样怪冷厉的,她约莫也不想见我们,从不叫我去她院里吃喝用膳的。倒是几个妹妹常有被她使唤的,十妹和十二娘是最多的了。” “她倒是个会享福的。”董氏听何青圆这样说,放心了几分,又叹道:“方才你姐姐远远见了祝二一眼,便心神不定了,还装得无事,真是自作孽!” 何青圆抿唇不好说什么,董氏又道:“你爹爹的同僚牵线,说勤王有个庶子到了年岁,尚未婚配,眼下在枢密院门下的御前弓马子弟所里做提举官,说是前程也不错。” 何家门第寻常,何风盈又有退亲的风言风语,若是王爷嫡子,充其量也只能挣个侧妃做一做,便是庶子,也要任人家挑拣。 何青圆想了一想,却没说话。 董氏看她神色,问:“可是你夫君有同你提过什么?” 祝云来在枢密院的兵马司中议事,何迁文知道这事,所以董氏今日是特意来何青圆前头露这个口风的。 何青圆有些尴尬,道:“夫君说话有时过于直白苛求了。” 董氏更在意了,就道:“你同阿娘说话,还遮掩什么?” “夫君未曾提过那位提举官,只有一日他回来时衣裳脏了些,我服侍他换下,他只说弓马子弟所里那些子弟出言挑衅,就同他们打了一架,”何青圆只好如实相告,“说他们,各个不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