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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纠纷反目的说法立不住了。 那李百丰和孙广的真正失踪原因,究竟是什么? 齐昭海问他:“你最后一次看到李百丰和孙广, 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我走之前见过一次。”员工告诉警方:“因为企业出事后, 债主请了人三天两头堵在门口泼红油漆催债,动不动还砸东西、打人, 李总就把我们这些员工都遣散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们。” 既然两人相杀的嫌疑可以基本排除,这个讨债的债主和他请来的人, 嫌疑立马大了许多。 齐昭海:“债主请了要债公司?” “应该是吧。来的那帮人个个凶得很,带头的那个脸上还有条刀疤。”员工的语气里,听得出畏惧。 虽说, 要债公司上门追债, 是以要钱为第一目的。但如果李百丰和孙广交不出钱, 不能排除他们情绪上头,激情杀害这两人的可能性。 齐昭海若有所思:“不管是以企业的经营状况, 还是以李百丰和孙广的个人经济状况上来看,他们能凑到足够多的钱,交上这笔巨额罚款的概率,都几乎为零。” 当时法律尚不完善,对讨债缺乏行之有效的制约。 而且监控覆盖面极小。 在那种要不到钱的情况下,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对李百丰和孙广, 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齐昭海注意到这一线索,因而趁机向这个知情人士, 追问起更多与当年那家要债公司相关的信息:“你知道,那家要债公司叫什么吗?” 知道名字,下手查才方便。 “不知道。”员工一无所知得令齐昭海无奈。 好在,他在长达数秒钟的思索后,从零散的记忆碎片中截取到了一个可能有用的细节:“那批上门讨债的,经常提到一个龙字,不知道是不是那家公司名字里有这个字。” 虽然指向性不够明晰,但好歹算是有了点信息。 得到信息,一切就好办多了。 “走,去找一下债主。”齐昭海说:“问问他请的有龙字的要债公司,到底是哪一家,当年又都做了什么缺德事。跟自己利益相关的,他肯定最清楚。” “谁?李百丰和孙广?” 债主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呷着茶水晒太阳:“警/察同志,这俩人谁呀?我没印象。” 他虽然年过六十,已然算得上高龄,却吃得脑满肠肥。每一根白发上,都能看见油润的光泽。不过,这也难怪—— 这债主平日里,住的是带西式庭院的奢丽别墅,开的是款式最经典的崭新豪车,屋里请了家政来收拾做饭。每逢周末假期,儿女还会带着孙儿和滋补礼品,过来探望他。 好一幅儿孙绕膝,安享晚年清福的图景。 他不胖谁胖? 一想到他的惬意闲适背后,牺牲破碎的是李家和孙家两个家庭,齐昭海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股不忿。 这债主也不知道是坑害了多少人,毁掉了多少个家庭的平静,才用这些人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换来了这样的奢侈的豪宅香车,和他安逸幸福的晚年生活。 齐昭海板着脸:“真不记得了吗?” 债主面上茫然的神色始终如一,宋冥看着齐昭海摇摇头:“没撒谎。”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不记得,却更令人心头沉重。 破产的阴翳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困扰了两个家庭十余年,甚至酿成了一桩血腥的灭门案。而始作俑者早已忘记自己祸害过的人,逍遥快活去了。 连记都不记得,何来忏悔? 齐昭海拿着李百丰和孙广的照片,给债主辨认:“这是他们的照片,认得吗?十几年前,你还在法院起诉过他们违约,让他们的公司破了产,还背上了天价债务。” 债主戴上老花镜,微微后仰,皱着眉毛仔细瞅了半天,终于从那两张照片上面,隐约寻觅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印象:“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你们问的是他们啊。” 认出他们的瞬间,债主脸上有微表情一闪而过—— 很明显的厌恶。 这两张照片,是刺激他情绪的有效刺激源。褶皱更深的印堂,以及往上掀起的嘴唇,无不彰显出债主对李百丰和孙广的排斥。 如果不是齐昭海在旁边看着,宋冥甚至觉得,债主会把照片拿远或扔掉。 像丢弃极度晦气的东西。 厌恶的情绪是低评价,但没攻击性的。 从这个态度,宋冥推测债主当年气势汹汹的讨债举动,或许并没有那么顺利,并且拿结果毫无办法。 事实证明,这债主远比警方所想的,更加精明敏锐。在宋冥观察的同时,债主也在观察他们:“警/察同志,不会是这俩人出了什么事儿,你们以为跟我有关系吧?” 齐昭海还没说话呢,债主就先大声喊起屈来: “哎呦喂,警/察同志,我那可是合理合法的,法院总不可能有错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了,是他们违反合同在先啊,我要点违约金、损失费,不过分吧?” “没问你这个。”齐昭海冷冷道:“你当年,是不是找了个要债公司?” 债主:“要债公司我找了好几个,你问哪个?” “你当初雇佣来向李百丰和孙广追债的那个,名字里有‘龙’的。”齐昭海说。 “哎呦哎呦,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债主放下茶杯。他调整坐姿,向前倾斜身子,压低后的嗓音透着阴气森森的诡异: “我跟你说啊,这事儿,邪门!” 他睁大混浊灰白的老眼,死死盯住齐昭海和宋冥。 那蒙了尘般的眼珠,死物似的,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们,似乎是希望从两人的脸上,发现些讶异或是被吓到的蛛丝马迹。 直到确认他们真的波澜不惊后,债主才略感遗憾地开口:“那个追债的公司叫龙椎要债,我本来以为这名字,应该挺靠谱的,他们派去的人我看也不错,刀疤脸,能唬人。哎,我是怎么也没想到,后面会出那等子事……” 债主话到重点,戛然而止。 齐昭海警告式地瞟他一眼:“问询而已,没有必要留悬念。” 这样的人堪称人精。 只怕说故事是假,试探他们虚实才是真。 “行行行,现在的年轻人性子急,听不得我这把老骨头翻旧黄历喽。”债主低头喝茶,颇为扫兴: “后来啊,我这钱还没要到呢,派去讨债的那个刀疤脸突然跑了。我再请了别人去要这笔钱,可他们死活都找不到那俩人。负责讨债的人跑了,两个背债的没了。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一下子失踪三个?”齐昭海沉下眉尾,眸光暗敛。 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没有没有,没那么严重。”债主讪笑着,忙说:“那刀疤脸的没失踪,就是联系不上。他电话里一听见这事儿就挂断,信息也不回,没过多久连家也搬了。他朋友说他是给吓惨了,具体被什么吓着了也没说。” 齐昭海抿了下唇。 一提起跟李百丰和孙广讨债的事,就立刻终止谈话。这个举动非常可疑。 他在逃避这件事,为什么? 是真被吓住了? 还是心虚? 齐昭海对这人来了兴趣:“这个负责讨债的刀疤脸,叫什么名字?” “我们管他叫老疤。”债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