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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嗅觉, 齐昭海一向信得过:“闻到什么了?” “……呃,我好像闻到了一点鸡汤的香味。淡,非常淡,但闻得出是那种柴火慢慢炖出来的,老母鸡汤那种浓郁的肉香。”石延皱起眉毛,十分努力地形容了一番。 “这里?鸡汤?!”民警难以控制脸上惊愕的表情。 他完全无法把石延这美食评论一样的形容, 跟面前这个血流成河的凶案现场联系起来。在尸体旁炖老火母鸡汤,多么离奇荒谬。 民警一句“不可能”刚要脱口而出, 石延却已经判断出气味的来向。 他蓦然抬肘,手指厨房: “鸡汤的味道,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来协助的几个民警不信邪,暗暗打发人去清点了一下鸡圈里面鸡的数量,果真惊讶地发现,里头的确少了一只鸡。少的还是一只能产蛋的老母鸡。 厨房里是砖砌的老式柴火灶,角落里堆满了干草和木柴。 齐昭海将拨火棍伸进炉膛里,拨弄了三两下。很快,他便从那灰烬的最深处扒拉出几点残存的火星。看来,柴火灶昨夜应该是被使用过。 石延则目标明确地掀开铁锅的锅盖。 霎时间,一锅所剩无几的鸡汤出现在视野当中。汤里,还有零星几块没吃完的鸡肉。 事实摆在眼前,民警不得不认同了鸡汤的说法:“这鸡,很可能是凶手杀的。这李家没什么钱,平时就是养鸡养鸭种点菜什么的,对这些能下蛋的鸡鸭宝贝得要命。” 他们就算要杀鸡庆祝,也不可能杀母鸡。 这一家子,还要指望这些正值壮年的母鸡多下几个蛋,好到市集上卖了换钱呢。 石延在厨房里尽力翻找了一番:“老大,找遍了整个厨房,都没找着凶手啃剩下的鸡骨头,连他用过碗筷也没看见。唉,但凡能找到他的一点口水,拿dna比对起来,找凶手就容易多了。” “怕是被凶手处理掉了。”齐昭海道。 这年头,悬疑罪案类文娱作品屡见不鲜,就算是住在深山老林里的人,只要能够接触到媒体,懂点反侦察手段也不稀奇。 “也对,就是可惜了。”石延失望地耷拉下眼皮。 从这个相对整洁的厨房可以看出,凶手在杀完人之后,还在这里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厨房外头,就是尸横遍地的客厅和摆满人头的供桌。而他在这么多人头的注视下,居然还能冷静地待在现场,杀鸡煮汤,把鸡汤喝得见底以后,甚至收拾了碗碟才离开。 齐昭海凝视着鸡汤上飘起的油花,不禁有些目眩。 这是怎样可怕的心理素质啊。 由于被交代了去请宋冥的任务,樊甜恬到得晚了一些。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来的车上究竟都聊了些什么,在经历那九曲十八弯的坎坷土路后,樊甜恬依旧充满活力。 车一到,樊甜恬立刻像兔子一样蹦哒下来。 跑过齐昭海面前时,樊甜恬狡黠地向他挤了一下眼睛,小声叮嘱:“队长,这宋小姐嘛,我可算给你带到啦,记得好好表现哦!” “表现什么啊……”齐昭海装出满不在乎的神色。 眼底的羞赧却没能藏住。 但等到齐昭海真的走到院门口,离宋冥仅剩下几步距离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始心生忐忑,半抬的脚堪堪悬停在门口。 “齐队长。”宋冥弯腰下车,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 她着一身淡蓝衣衫,站在暴雨后浮起褐黄土色的村庄土路上,好似泥泞里绽出一朵疏淡清冷的花。 让人挪不开眼睛。 齐昭海心念一晃,险些失神:“既然来了,那就进现场看看,你的心理学知识应该能派上用场……” 他侧身拉起警戒线,准备领宋冥入内。 怎料,被宋冥一笑制止。 “这似乎不太好吧。”宋冥背着手微笑:“我只是说,你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叫我,可没说过,我一定要帮你们的忙啊。”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齐昭海突然一怔。 他下意识反问:“那……你今天为什么要跟着一起过来?” “好奇,单纯的好奇。”宋冥望着他道,深黑的瞳孔寒潭一般,仿佛将他的失态尽收眼底:“作为一个犯罪心理学的讲师,我对罪案反映的心理状况好奇,也不奇怪。是吧?” 齐昭海的眼睑颤动了一下。 拉着警戒线的手,一寸寸僵硬地往下垂去。 宋冥的解释不可谓不合情合理。然而,也正因其如此,这样的理由顺理成章地粉碎了齐昭海的最后一丝幻想。 顿时,齐昭海心情一落千丈。 早知宋冥无情,是他偏要自作多情的。落到这个结果,倒也毫不稀奇。 希冀本就所剩不多,破灭时也少了几分惘然。齐昭海有些分不清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也许是百味杂陈,又也许只是一片空白。 比起失落,齐昭海更多地感到乏累。 既然觉得宋冥不在乎他了,他便没花多少心思在控制微表情上,眼皮无意识地往下撇着。其实,他的情绪已经算是压抑到不明显的。 可这偶然流露的一丝脆弱,却清清楚楚映在宋冥眼底。 这副与往日迥然不同的模样,放在一贯雷厉风行的齐队长身上,竟显得格外委屈。见此,宋冥难得地生出了几分歉疚,便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逗弄下去了。 “齐队长还真是……我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宋冥不由得轻笑出声,话语耐人寻味:“那我如果说,我虽说不爱帮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但如果是校友——比如高中学弟什么的,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呢?” 这句话无异于在齐昭海快成死灰的心上,点了一把火。 复燃来得猝不及防。 迅疾凶猛,又轰轰烈烈。 宋冥故意凑近半步,用意图穷匕见:“既然是学弟,那你该叫我什么?” 她话音里含着朦胧的笑意。 隐而不发,如同半晦半明里透出的暧昧。甫一入耳,倒比那些明目张胆的撩拨更为致命。 纵使齐昭海心知肚明,宋冥心如霜雪,不可能有那么多绮丽的心思,可望着她那双在视野里逐渐放大的桃花眼,他还是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过了一时半会儿,他才强压下乱七八糟的心思,咬着牙,忍辱负重地开口:“……学姐。” 宋冥被叫过很多次“学姐”,从未有过一次被叫得这样舒坦。 她微微弯起唇角:“真乖。” 有什么比看着之前在旧美术楼前刚见面时,还对你凶巴巴地张牙舞爪的小狼,被迫低下倔强的头对你俯首称臣,更加来得趣呢? “走吧,进现场。” 宋冥走到警戒线前,对齐昭海回眸一笑:“毕竟学弟的忙,我也不好意思不帮。” 预料之中的,宋冥没有被血流成河的恐怖现场吓到。 只是抬眸的那一瞥眼,在觑见死者头颅上方,那一座座溅上斑斑血迹的神像时,她仍是稍微挑了一下眼尾。 鲜血,头颅,神像。 这三者叠加起来,令本就采光不佳的阴晦平房,愈发显得诡异冷峻。 “宋小姐,你先看看这个供桌,再看看它上面这些神像,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石延还坚持着他对作案动机的猜测,一见宋冥来到,他赶紧迎过去问东问西: “有没有觉得,凶手杀人跟宗教有关?” 宋冥斜睨他一眼,没接话。她反而在供桌的桌腿边半蹲下,捻起地板上被野狗践踩得乱七八糟的半块蛋糕,细谨地端详少顷后,才将其放下。 “有意思。”她轻轻掸掉手上的蛋糕碎屑,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