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异族小说】地址:www.1uzu.com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弱小了。 牧野以为权势不重要,只想在燕北安然度日。 但她错了。 先生争是对的。 他争的是他应该得的。 牧野什么也不知道,只有愚蠢的忠诚。 陆酩站在门边,就那么看着,看她紧握着裴辞的手,指腹在他的掌心里细细的摩挲。 那是她从来没有这般对过他的亲呢动作。 陆酩没有打扰。 他很想知道,若是有一日牧乔知道他死了,会是如何反应,又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像现在这样悲伤吗。 陆酩想他大概是不会得到牧乔这样的神情的,也不会被她这般温柔对待。 所以他把牧乔如何对裴辞的样子记在眼里。 等他死时,也能想象着,牧乔会像这样对他。 夜越沉了。 陆酩仰起头,望向无垠夜色里的弦月,他轻呵一声,唇角渗出一抹涩意。 何时他也变得这么可悲了? 牧乔盯着裴辞的掌心看了许久。 许久。 她好像整个人凝固住了。 又是许久之后。 牧乔将裴辞的衣袖拉起,遮住了他身上遍布的伤势,又替他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让他睡着的姿势更加安详宁静。 牧乔做完这些,忽然觉得很累,她这些年,有太多的疲惫和不堪,想要与人倾诉,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唯一能听她倾诉的人,她以为早就死了的人,原来一直都还在。 可等她发现时,裴辞又不在了。 牧乔觉得心中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个空洞她明明用了许多年才将它填满。 如今又在一瞬间空了。 牧乔缓缓在裴辞身旁躺下。 隔着薄薄的草席,地面冰冷的温度传了上来,浸透她的身体。 先生就是在这样冰冷的地方,躺了一日一夜吗。 她转过身,抱住裴辞。 像过去小时候那样,她做噩梦时,便躲进他的怀里,很快,她就不害怕了。 那时,裴辞的身体是温热的。 不像现在,冷得她的牙齿直打颤。 她越冷,抱着裴辞越紧。 陆酩看着牧乔在裴辞身边和衣而眠,他再也受不了了。 陆酩大步走向牧乔,将她扯起。 牧乔被他蛮狠地从裴辞身上剥离开。 好像她的身体和灵魂也被撕扯着。 牧乔整个人摔进了陆酩的怀里。 陆酩禁锢住她,掰着她的脑袋,吻上了她的唇,好像含住一块冰,寒得刺骨。 他急切地想要通过和她亲密的接吻来证明什么。 却又什么也证明不了。 牧乔咬住他的嘴唇,死死地咬住,仿佛野兽,要将他的皮肉咬下来。 陆酩在被她咬下一块肉之前,掐住牧乔的下巴,将她拉远。 他们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回响,冰冷而没有一丝温度。 牧乔死死地盯着陆酩,声线阴冷森森:“我会杀了你。” 她要替裴辞报仇。 陆酩和她满是恨意的目光对上。 既然没有办法爱他,那就这样一直恨着他吧。 他抬起手,指腹蹭过牧乔唇角沾上的他的血,抹上她的唇瓣,鲜红的血,将她的唇染上诡谲的丽色。 陆酩俯身,在她耳畔嘶哑地低语。 “别着急。” “想杀我,要杀得干净才行,把我连骨带肉都吃下去。”他的权势,他的一切,都吃干抹净。 他等着。 牧乔将裴辞的尸体带出了宫, 葬在了牧府后,他过去的小院里。 虽然此时,那一处院落已经被不久前的大火烧毁, 只剩下焦褐的废墟。 即使牧乔请工匠恢复了原来的屋舍,但里面属于裴辞的东西, 已经一件不剩了。 小院不再是过去的小院了。 但牧乔照样还是每日上朝前, 会来小院坐一会儿。 看她在院里新种的君子竹又长了一寸。 阿音有时也会跟她一起来,问葬在无字碑后的人是谁。 牧乔也不知道,阿音应该称呼裴辞什么。 若是裴辞还在, 他会想出来的, 无论什么称呼,都可以。 ——如果裴辞还活着。 终于,牧乔逐渐接受了裴辞真正离开了这一件事。 但她身上的蛇蛊,却好像一根刺, 一直扎在她的心里。 她为自己那天夜里去闻裴辞的血感到羞愧。 她不该怀疑先生。 裴辞是唯一不会害她的人。 可操控她的, 到底是谁? 牧乔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牧乔如何也想不明白, 最后还是决定再去找一次顾晚。 牧乔带着阿音到顾晚府上时,顾晚正在院中晒药材。 阿音被顾樱牵走, 跑到一边玩去了。 牧乔在顾晚身旁的藤椅上坐下, 似漫不经心地与她闲聊。 “上个月我来你府上拜访过。” 顾晚笑道:“刘妈妈和我说了, 将军若是多坐一会儿, 我就回来了, 可是阿音哪里有不舒服要看?” 牧乔直截了当地说:“阿音她们进书房玩耍的时候, 我看到了一本古籍, 古籍上写了关于蛇蛊的记载。” 闻言, 顾晚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看向她。 牧乔的眼睛直直地盯住, 将她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地审视。 顾晚在她逼人的目光下,只慌了一瞬的神。 她在陆酩身边,已经得到了太多这样的审视,如今已能从容应对。 顾晚不动声色,并不应声。 牧乔继续道:“我每个月的心悸,是不是因为中了蛇蛊的关系?” “……” 顾晚扯起唇角,轻笑,从容地开口道:“将军说笑了,我看的那一本古籍不过是一本逸闻集,当不得真。” “若不是蛇蛊,为何我的心悸那么巧,也是一月一发?” “是吗,将军这一个月可发了心悸?”顾晚问。 牧乔沉默。 她这个月的心悸,确实没有发过 顾晚走到一旁放着水盆的木架边,洗干净碰过药材的手,拿帕子擦干水渍,道:“我替将军再把一脉看看。” 牧乔犹豫片刻,伸出手,让她把脉。 顾晚按着她的手腕,垂下眼,把脉把了许久。 “将军的脉象确实比之前要稳定,心悸发得也会更少。” 顾晚笑道:“若是将军又发心悸,再来找我,我看看是不是真的中了蛇蛊。” 她的笑里带着揶揄。 牧乔轻抿唇,被顾晚这样淡定的表现给迷惑了,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怎么可能…… 若真是她想多了,为什么陆酩那一夜里,那般疯狂。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疯子? 牧乔离开顾府,决定再观察一个月。 若是她没有中蛇蛊,没有人能操控得了她,当然是一件更好的事。 这一个月里,牧乔依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像以前那样隐隐的心悸。 牧乔逐渐放下心来,不再去想蛇蛊的事情,相信了顾晚说的,所谓蛇蛊不过是逸闻,并不是真的。 - 而在这段时间里,陆酩上朝的时间越来越短。 还魂丹维持的生命时间已经走到了最后。 他变得越来越虚弱,靠大把大把的人参补药吊着。 最后他连走也走不动了,只能坐在轮椅上。 他不上早朝的时候越来越多。 牧乔在朝中逐渐把持了话语权。 她对皇权的压制越来越明目张胆。 陆酩却好像恍然未觉。 牧乔自觉她不可能当真瞒过陆酩。 或许陆酩在等她自掘坟墓,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这些把戏。 她弄不明白陆酩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想明白,只是更加谨慎地在朝中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