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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张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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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进开继续闭着眼躺了一会儿,随后起床泡了个长长的澡。他在浴缸里尽力把双腿伸展,懒洋洋地重新陷入了浅睡,直到水渐渐变冷,才终于把深深浸入身体里的疲劳拧出去。之后,他在卫生间里仔仔细细地刮了脸,把鼻毛和手脚指甲也修剪干净。一切搞完,杨进开觉得自己舒畅多了,似乎生活终于翻开了崭新而美好的一页。他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擦干身体裹着毛巾出来,他拉过衣服准备从兜里取支烟抽,无意中翻到了今天Nancy给他的名片。他下意识地注意到名片上Nancy的全名是: <h4 >Lin(Nancy)Ping</h4>他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很久,终于意识到,LNP原来真的是一个人名。当时罗江要追的那个女生肯定就是Nancy,而且故意把诗社的名字按照她的名字来命名。杨进开叹了口气,显然这也是罗江的一个小秘密。当然,他没有必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冯灿,除非冯灿自己觉察到,否则就把它留在心里好了。反正谁能没有秘密呢。杨进开拿着手机和香烟走进阳台,阳光几乎是从地平线射过来的,灿烂而温暖,让他一时忘了把香烟点着。杨进开眯着眼睛用微信给王探留了个言,说他和冯灿虽然没有找到直总,但是抢先拿到了直总一直想要的关键数据硬盘。算是个好消息,一切都好。放下手机,杨进开试着用火柴点烟,连点了两根都划断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直在抖。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天来,自己其实一直在拼命躲避心里某个念头,但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无法按下去了,现在,终于让他越来越坐立不安,以至于在热带黄昏依然热烈的阳光下发起抖来。杨进开想了一会儿,暗自说了声Fuck,把已经拿出来的烟又放回兜里,回到房间给冯灿房间拨了个电话。电话筒里传来拨通的声音,同时隐约能听见隔壁房间里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杨进开一边紧紧握着话筒,一边端详电视机屏幕里的自己倒影,一个隐隐约约昏暗的身影。电话没人接。一定是冯灿在洗澡所以没有听到,杨进开心里对自己说,就像昨晚一样。他挂上电话,立刻飞快地套好衣服,出门来到冯灿的房门前,又长吁了一口气,敲了敲门。没人应答。杨进开竟然隐约有点庆幸,但心里的阴影明显地加重了。他俯身,把耳朵贴在门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洗澡的水花声传来。肯定是门太厚了,当然。他又使劲敲了敲门,声音响得足已让所有在周末早晨上门的快递员相形见绌。还是没人应答。杨进开迅速跑到电梯间。在进电梯时,他控制不住地使劲按着关门键。“啊,您那位朋友不是已经提前check out了吗?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房卡已经交还给酒店了。”一楼前台的服务员一脸好奇。杨进开紧紧抿着嘴唇,努力做出意料之中的表情。“请问她有说去哪里吗?叫了出租车?”前台跟旁边的人确认了下,摇了摇头。杨进开用找丢下的东西为由,问前台要了冯灿那间房的钥匙。一个服务员和他一起上来替他开了门。整个房间已经收拾一空,只有冯灿之前借穿的杨进开的牛仔裤和羽绒服整齐地叠放在床上,上面放着一张纸条。杨进开满怀希望地拿起来,却发现那是留给服务员的,上面简单地用英文写着请转交隔壁房间的客人。杨进开绝望地在床上和卫生间里寻找起来。可能存在其他纸条,镜子上的口红留言,任何冯灿可能留下的信息。但什么都没有。已经毫无心存侥幸的必要了。冯灿已经走了,而且不知道去了哪里。杨进开目瞪口呆地站在房间里愣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然,Nancy交给他们的移动硬盘已经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齐南的存折和银行卡。杨进开给王探打了一个电话。“哈哈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有个好消息!”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王探开心的声音。“等等王探,我先有件事要告诉你,坏消息。”杨进开沉住气,把他和冯灿在新加坡的经历告诉了王探,包括冯灿现在已经带着装有数据组的移动硬盘消失了的事。“册那!冯灿这么做是为了齐南的钱,还是他妈的她也想要这个什么鬼智能?!”王探听完,在电话里大骂,“我册那我早就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读书多了没个好东西!”杨进开很想开个玩笑取笑王探一下,但发现实在没有这种情绪。“现在确定地说这些还太早,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冯灿拿走了移动硬盘其实无所谓,只要没落到直总手里就行。无论如何别忘了,直总才是我们最重要的目标。现在我们可以做的,是再去仔细查一下圣光科技在海外的几个皮包分公司,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直总已经没有了国内的资源,如果还要开展下一步的行动,那几个分公司很可能是他必须动用的资源。”“嗯有道理。你先别挂我去安排一下。”杨进开听到王探放下电话,跟身边的什么人嘱咐了几句,又重新拿起电话,“唉,本来好不容易有个好消息,心情刚好了点,又被你小子给搅了。”“说吧,查到直总的身份了?”“嗯。我们根据你上次提供的信息,全国范围内做了比对。二十多年前的记录,完全靠手工照片比对啊,可真不容易,不过总算给查到了。照片只有二十多年前的,但相似程度非常高,基本可以确认。我们终于掌握直总的身份了。”当晚,原本两个人的庆功大餐变成了一个人的闷酒,这当然很糟糕,但杨进开本身赤贫的酒量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他甚至连借酒浇愁的选择都没有。杨进开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喝了两瓶健力士之后,虽然消沉混乱的情绪依然渴望更多更烈的酒精来抚慰,但身体已经明确地投降了。杨进开有二十年的经验,他知道,只要再喝一杯,自己就会彻底失去意识。所以,趁着还有意愿和能力的时候,杨进开做了个计划。这个计划很简单,他需要站起来走走,吹吹风,醒醒酒,直到醒得可以再喝一杯的时候,找个地方再喝一杯,然后回去睡觉。睡完觉就回上海,重新开始熟练地帮人做桃色调查,安全地赚钱,恢复快乐简单的生活。过去这段时间里涉及自然智能的一切狗屎,都留在这个狗屎鬼地方好了。下午的时候,杨进开已经定了第二天中午的回程航班,正好让自己可以带着酒精的抚慰睡一个好觉。杨进开站起来,微醺的感觉慢慢开始起了作用。他带着一脸暧昧的笑意沿着新加坡河走着,脚步毫无理由地愈加自信,心情也愈加轻快起来。旁边那两个好像欧洲来的女学生应该可以去勾搭一下,或者干脆去八街找个越南妞也不坏,“谈情不错,不过还有事要做……”现在正是克拉码头夜晚最好的时候,整条河湾几乎都是拥挤而明亮的。沿着河布满了各种本土或者异国的美食,各种各样的本地人与游客熙熙攘攘。反正在新加坡这种文化大杂烩的地方,人们的界限几乎可以被划在任何位置。杨进开的烟已经抽空了,只好在路边花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价钱买了一包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烟。打开,点着,一边走一边开心地抬头把烟吐到夜空里。夜空里,几个年轻人正坐在一个发光的圆形铁笼里,在人群上空被弹力绳甩来甩去,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叫。杨进开愣了一会儿,思绪终于从酒精中甩了出来,重新回到了他拼命想忘记的事件里。下午王探通过长途电话传来的声音一直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直总,原名张光华,汉族,吉林省永吉县吉水村人,1958年12月2日出生,现在户籍还在吉林市。初中文化。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母亲是农民,都早早地过世了。早年行动不明,据案卷里说家里穷,是个能折腾的孩子,北京、上海、海南,哪儿都去过,什么都干过。“后来在1981年,张光华在吉林组织了一个叫‘圣光神女’的邪教,也算伪气功吧。宣称所谓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圣光神女是整个宇宙唯一的神,自己则是圣光神女在地球的指路人。圣光神女通过自己可以降临地球,可以发功,发射什么圣光,上能移山填海,下能包治百病。”唰唰的翻页声,“册那,你看这里,张光华还宣称自己是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最高代表,专门给各国政要看病。还经常坐专机去美国白宫,给里根总统发功治胃病。这个家伙可真是个大忽悠啊哈哈……据说圣光神女教鼎盛时有十几万信众。“后来闹得太大了,1992年的时候被政府镇压了,判了八年,但待了两年就出来了。再后来就没有张光华这个人的信息了。据你所说,可能就是那时候换了身份,彻底成了直总……”直总的身份终于暴露了,但事情却愈发迷离。整个事件都包裹在重重暗影之中。每个人物每条话语都这里那里相互地牵连着,生长成为一个嘈杂忙碌的整体,一片热带雨林。真相和谎言就在这片雨林里隐匿潜伏,相互滋养,相互残杀,再把彼此的尸体血淋淋地穿在自己身上。从头至尾,即便是那些最微不足道的枝节角落,都有信息隐藏埋伏。其实,这些信息一直都埋伏在杨进开的头脑里,但他一直没有联系到一起思考,直到今天。最早是Robert R. Hayward 的死。虽然只是怀疑,但齐南的诉说和伊州春水镇报纸中的记述,都有无法让人消除疑虑的地方。报纸中记述,Robert R. Hayward的车在失控后从道路右边冲了出去,可通常情况下,司机遇到突发情况,都会本能地向自己的方向也就是向左闪避。这是正常人类的本能,很难想象会有例外,不过报纸的记述并没有更多细节,所以单凭这点尚无法确认一定可疑。另外,在齐南的诉说里,这本笔记本是撞车之后他在车外捡到的,但这个说法与笔记本被部分烧毁无法对应。因为是先发生车祸,后车辆起火,如果笔记本已经在车祸中被甩出,那就无法解释为什么笔记本会被火烧到。所以更大的可能是,齐南在车辆起火之后,冒险从车里抢出了笔记。齐南为什么要在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撒谎,就成了一个古怪的谜题。是否存在这个可能:齐南为了夺得Robert R. Hayward对自然智能原理公式的研究成果,在汽车行驶过程中故意制造了车祸?或者齐南的恶意是在车祸之后突然冒出来的?车辆起火其实根本不是突然起火,而是有一个缓慢的过程。齐南会不会为了独吞研究,故意没有积极抢救Robert R. Hayward,而只是在找笔记,从而致使Robert R. Hayward活活烧死在车里?还有齐南提到的所谓自然智能原理反馈假说,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齐南真的天才地发现了宇宙之谜的真相,还是为了防止直总窃取研究成果而编造的谎言?或者就像冯灿所说,根本就是脑瘤侵害齐南大脑产生的彻头彻尾的臆想?这个所谓的自然智能原理反馈假说,其实是个几乎无法被证伪的论断。首先不得不承认,从目前所发生的所有相关事件看起来,它一直都是精准符合的。Robert R. Hayward是掌握了笔记和公式,所以承受了反馈,车祸致死。齐南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步了他导师的后尘,只是他在顿悟公式之后迅速将其销毁了,所以只是得了脑瘤。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以更温和的方式达到了注定的反馈结果,最终他依然被抹去了。小李和程书国,是因为曾经短暂地获得笔记和罗江留在研究室里的公式,才受到的反馈。反馈的方式是小李杀死程书国后再自杀。直总似乎是唯一可能的偏差。他已经获得了笔记,罗江的原理公式也可能已经通过小李到了他手里,但那晚他仅仅是出了车祸,死亡的是方旻旻,直总本人逃脱了被抹杀的结局。是直总没有拿到公式吗?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直总只是观察者,本身对原理和公式并不理解,所以没有激发足够烈度的反馈?这样的话,虽然小李和程书国死得有些冤枉,但他们的确有“参透”这个原理的能力。杨进开不由得想,如果真的是这样,毫无疑问对自己来说也是个非常好的消息。对物理学的极度无知从来没有让他感觉如此幸运和安慰。在某种意义上说,齐南教授虽然的确让他卷入了这档诡异的乱案,但毕竟也曾谨慎地确认过自己的无知程度,所以不能算完全不负责任地把他拉下水。当然,这可能仅仅是齐南想尽可能地保守秘密的缘故,而非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他依然是个老狐狸。同样,罗江之死也存在巨大的疑问。可以确定,罗江坠楼当晚,瘦子胖子也在物理楼。可能是冯灿或者直总约了罗江在物理楼会面,罗江到了后被瘦子胖子从楼顶推了下去;可能是罗江为了逃避追击无意坠楼;当然,也无法排除罗江意识到被骗后,为了断绝冯灿和直总继续研究下去的可能,或者就是简单的过于失望,主动选择了自杀。这些谜团都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真正解开。杨进开走上横跨新加坡河的一座桥,在宽阔的桥栏上坐下来,眼神越加沉重。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冯灿。杨进开现在不得不痛苦地承认,她绝不是地铁上的那个闪耀着纯粹女性之光的脆弱女孩,她一直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也许是整个事件真正的关键之处。杨进开的脑子飞快地梳理着发生在冯灿身边的一切。罗江的死,程书国、小李的死,他和王墨的遇险,虽然都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她曾经有所参与,但反过来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或者曾试图奋力挽回这些悲剧。昨晚冯灿在酒店房间是否接到或者拨出过电话,还无法确定;但毫无疑问的是她现在已经离自己而去,而且是不辞而别。杨进开对此毫无心理准备,对她这么做的理由更是没有头绪。也许是因为自己白天跟她说过的那些?因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把数据组和齐南留下的钱(宽宽地扣除自己应得的那部分后)交给冯灿处理,所以她就很实在地接受了,于是和自己睡了一觉,然后一股脑儿把东西卷走?只是像别的喝醉了跟男人回家的女人一样忘了走的时候打个招呼?胡扯!杨进开狠狠地摇了摇头。冯灿已经知道杨进开会把这些东西交给自己,没有理由只为了提前一两天拿到手就把他甩了走人。冯灿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对吧?或者是因为她连我这笔委托费都想省下?还是自己刚才在床上的表现不够好?杨进开一向自诩了解女人,现在却痛苦地发现已经完全没了把握。册那等回到上海后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搞清楚。或者见不见无所谓,委托费一定得要回来。杨进开使劲地把最后一根烟拧死在桥栏上,直至烟头完全成为碎屑,弄疼手指。几个年轻人从杨进开身边走过,又回头看了看他。杨进开看着他们好奇的样子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在响,也许已经响了很有一会儿了。他赶忙掏出接起来,是王探。“册那,杨进开,我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今天下午,瘦子从医院里跑掉了!册那这个家伙一直昏迷不醒的样子,所以我们也没给他上拷,只拷了胖子,但其实这小子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结果下午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跑了!”杨进开一下子急了:“册那怎么会让他跑的?!那么多护士干什么吃的?!电梯口不是还有个警察站岗吗?!胖子呢?!”“册那别提了!”王探也憋了一肚子火,“当时正好护士换班,接班护士还以为是病人给推去哪里检查了,所以一个多小时后才发现人丢了,我们再调监控去找,人早就没影了。那个站岗的警察?你小子真以为那两个瘸腿半残的家伙值得我们派专人看着?安那人本来就是为了看住你和冯灿的!册那你俩跑了以后还看个毛,我老早就把人撤了!”杨进开鼻子险些给气歪了,酒劲儿也慢慢地回到了脸上。他本想大骂一句“你他妈的还能更蠢一些吗!”,但最终还是努力控制住了舌头。他使劲沉了沉气,再开了口。“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得赶紧安排把瘦子抓回来啊,他肯定是直总手下的关键人物,抓住他才能找到直总……”“你算了吧杨进开!直总都外逃海外了还抓个毛啊!瘦子我们当然要抓,还用你教?!”王探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带着一股子怒气,“杨进开,让你掺和到现在,已经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你算知情人,所以让你配合警方调查;告诉你瘦子跑了,也是我好心提醒你回来小心点。你个小私家侦探还想指挥警察调查啊你!”王探接着用公事公办的严厉口吻说:“杨进开你赶紧给我回上海!一回来就到警局报到,交代所有你知道的情况,认真协助调查!”又补了一句,“不要再给我捣乱!”随后啪地挂了电话。“操!你他妈的还能更蠢一些吗!”杨进开猛地把手机扔进新加坡河。手机在深夜里漆黑的河水里溅起微不可见的水花,身体里原本已经退去的酒精在一瞬间重新涌上来。几个游客正好走过他身边,其中一个女人好奇地慢下脚步扭头看他,立刻被同伴拉开了,紧张地加快了脚步。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在杨进开的计划之外了。自己肯定又喝了酒,他模模糊糊地记得,但到底喝了多少或者喝的是什么已经搞不清了。随后的记忆也就完全成了碎片,似乎他伏在什么地方,也许是栏杆也许是河沿,狂吐不已。几个人帮了他,其中有一个女孩,或者还打了他,因为他记得挨了谁一巴掌,也有可能更多。他可能叫错了谁的名字。杨进开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奇迹般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依然穿着昨晚的衣服,上面还有刺鼻的呕吐的气味。窗帘是拉开的,阳光刺眼,照得他头晕眼花;空调温度冰冷,自己却感觉热得惊人,也许正在发烧。他头重脚轻地起来,把自己脱个精光,去浴室用很热的水洗了个长长的澡。他慢慢恢复了些意识,但依然想不起来昨夜后半段的经历,看来是喝醉后靠着依然强大的识路本能,挣扎着爬回了酒店。杨进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依然留着宿醉的痕迹,头和喉咙胀痛得难受。总之我已经把一切倒霉的见鬼的狗屎事情都吐在这个狗屎地方了,都吐光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杨进开对着自己说,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又使劲咧嘴咧出一个丑陋的笑容。杨进开把冯灿穿过的所有衣服都扔了,结账离开酒店。在前台结账时,杨进开用的是入住时的信用卡。看着划出的数目,想到下个月要付的账单,他心疼不已。前台小姐用温暖的职业微笑接待了他,并把账单和两间客房的水单整齐地折成心形,放入信封交给他,微笑着问是否需要酒店帮助叫一辆出租车,杨进开摇摇头说不用。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前台小姐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噢对了,差点忘了告诉您,昨天您那位女性朋友离开的时候,给您留了个口信,请稍等。”杨进开的心怦怦地跳起来。前台小姐俯身在旁边的台案上翻了一下,拿出一张黄色的便笺纸,双手递给杨进开,“昨天的同事给您记了下来,请收好。”杨进开飞快地接过来,上面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少喝点。”杨进开差点笑出了声。冯灿真他妈是个自恋到死的女人,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这种小事灌自己?女人不辞而别,对我来说才是最安全、最省心的结束方式,我巴不得所有女人在勾搭完后都可以乖乖地自己滚蛋呢,哈哈哈!虽然昨晚的确喝得烂醉。杨进开把纸条团紧扔进垃圾箱,走出酒店。阳光依旧灿烂灼目,仿佛全世界都伸展在温暖安全的光明里。他数了数钱包里的新币,走向地铁,同时把头顶的墨镜放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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