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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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迟或早,更确切地说,或早或迟,命运总会让趾高气扬者灰头土脸,内政部长所受的羞辱充分证实了这个令人欣慰的观点,他本来以为,与政府首脑在拳击场上进行的长期搏斗中,他的这一次攻击在最后关头取得了胜利,而他看到的却是,上天出乎意料地出面干预,在最后一刻决定站到政敌那边,导致他的所有计划都付诸东流。但是,最为关注此事的权威观察家们认为,归根结底,或者说从一开始,完全是共和国总统的过错,为了对首都市民进行道德熏陶而由直升机投放总统签署的文告,偏偏因为他拖延批准而耽误了时间。在内阁会议召开之后一连三天,苍穹万里无云,向世界展示着其湛蓝平滑的衣裳,既无缝痕又无皱褶,尤其是没有风,如果在这样美好的天气里把文告从空中撒下,看它们跳着精灵般的舞蹈徐徐飘落,街上的行人,或者出于好奇来到街上看看上天送来什么喜讯的人们,都会争先恐后地捡拾。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接受审阅的文告不知疲倦地在总统府和内政部之间来回奔波,有几次理由充足,其余几次则仅仅由于简单的概念问题,几个词删除了,用另一些代替,但后者马上遭到与前者同样的厄运,一些句子与前文不够搭配,与后文又不太相容,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墨水,撕毁了多少纸张,这也是你们会明白的,写作的痛苦与创作的折磨的含义。第四天,上天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下面不温不火犹犹豫豫的样子,决定一清早就披上用低低的乌云织成的斗篷,这通常预示着雨天就要到来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开始下起零星小雨,时断时续,虽然这种讨厌的毛毛细雨有变成大雨的危险,但看上去似乎没有多少后劲。一直到后半晌,还处于下着雨又淋不湿人的状态,这时候上天好像受够了强忍真实感情的痛苦,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发威,敞开胸怀,让雨水酣畅淋漓地落下来,声音连续而单调,雨点密集但并不狂暴,属于那种能够下整整一个星期,深受农作物感恩的好雨。内政部长却不想感恩。空军最高司令部是否允许直升机起飞,这本身就值得高度怀疑,即使起飞了,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从空中撒传单更加滑稽,这不仅因为街上罕见行人,即便出现几个也都匆匆忙忙,生怕淋成落汤鸡,更糟糕的是总统的文告会落到地上的烂泥里,或者被街道两旁的排水口张开的大嘴吞噬,更可能在水洼里泡软沤烂,被汽车轮子飞速驶过甩到一边,真的,一定会像我说的这样,只有法制狂和热衷于表达对上司的尊敬的怪人才肯弯下腰,从污泥浊水里捞起那份解释四年前全民失明与这次大部分人失明之间亲缘关系的文告。内政部长心烦意乱,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总理以国家紧急事务刻不容缓为名,并借助共和国总统被迫同意的事实,启动手下的传媒机器,包括报纸,广播,电视以及所掌握的所有其他文字和视听载体,现在,不论是从属关系还是竞争关系,它们都必须设法让首都民众相信,非常不幸,他们又失明了。几天之后,雨停了,天空重新穿上蓝色衣裳,只是由于共和国总统执意坚持,甚至为此对政府首脑发了一通脾气,计划中一再拖延的第一阶段才得以实行。我亲爱的总理,总统说,请你牢牢记住,我没有放弃也无意放弃内阁会议上决定的东西,我仍然认为我有义务亲自向全国发表讲话;总统先生,请您相信,没有必要这样做,解释工作正在进行,不久将取得成果;即便成果后天就会出现,我也希望先投放我的文告;您所说的后天显然只是一种说法而已;那就更好了,那就马上给我散发;总统先生,请您相信;我警告你,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和政治信任将不复存在,我将让你对此负责;请允许我提醒您,总统先生,我在议会仍然占据绝对多数,您用来威胁我的所谓丧失信任只是您个人的问题,没有任何政治影响;会有的,只要我到议会宣布,说共和国总统的话语权遭到总理剥夺;总统先生,请不要这样,这不是事实;这事实真实得足以让我在议会内外去说;现在就散发文告吗;文告和其他相关文件;现在散发文告已经是多余的了;那是你的看法,不是我的看法;总统先生;既然你称我为总统,就是你承认我的地位,因此,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吧;如果您这样处理问题;我就是这样处理,我还要告诉你,我已经看够了你和你的内政部长之间的争斗,如果你觉得他不好,就把他撤掉,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或者不能够撤换他,就请你忍耐,我相信,既然散发总统文告的主意出自他的脑袋,那么你也许能打发他挨家挨户去送;这不公平,总统先生;也许如此,我不否认,人会生气,会失去冷静,结果说出既不想说也不曾想说的话来;那么,我们之间的这件事就算结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过我要直升机明天上午升空;好,总统先生。

如果这场激烈的争吵不曾发生,如果总统的文告和其他传单因为没有必要性而在垃圾里结束其短暂的生命,那么我们正在讲述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就会完全不同。我们不能准确地想象如何不同,在哪些方面不同,只知道一定会不同。显然,一位关注着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的读者,一位潜心分析并指望一切都有合理解释的读者,不会不提出疑问,总理和共和国总统之间的谈话是不是在最后时刻塞进这里的,目的是扭转故事情节的走向,或者问,是否由于结局早已命定,故事必须在这里转折,以引向即将被揭开的后果,而讲故事的人别无他法,只好把原先设想的后续故事放到一边,驾驶航船按照航海图上突然出现的新航道前进。对于这个或那个问题,很难做出让读者完全满意的回答,除非讲故事的人异常坦率地承认,如何把这个前所未有的全城决定投空白选票的故事顺利写完,他从来没有太大把握,因此,共和国总统和总理的激烈争吵戛然而止,对他来说如同天上掉馅饼,否则人们就无从理解,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放弃了费尽笔墨展开的故事情节主线,不再描写不是事实但可能发生的事,而去描写是事实但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指的是一封信,内政部的写手们用生花妙笔推论,四年前集体失明的悲剧与现在的选举迷失两件怪事之间很可能存在必然的关联,他们的文章印在花花绿绿的传单上,由直升机撒向首都的街道,广场和公园,共和国总统就是在发放传单三天之后收到了上面提到的这封信。写信人运气不错,他的信落到了总统的一位秘书手中,而这位秘书谨小慎微,一丝不苟,属于那种读完正文的小字之后才读大字标题的人,属于那种能够从模糊不清的字迹中发现埋在地里等待浇灌尚未发芽的微小种子,并知道必将收获什么东西的人。现在把该信抄录如下。尊敬的共和国总统先生阁下。我以应有的关心和尊重认真阅读了阁下致全国人民,尤其是首都居民的文告,并充分意识到,祖国正陷入危机之中,这要求我们每个人满怀热忱,对已经出现或可能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奇怪现象随时保持高度警惕,这是我作为本国公民应尽的义务,请允许我呈禀几个不为人知的事实供阁下明断,这或许有助于更好地了解降临到我们头上的祸殃属于何种性质。我之所以禀告这件事是因为,我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像阁下一样,认为最近投空白选票的失明症,与以前那次让我们所有人脱离世界达几个星期之久的永远难以忘怀的白色失明症,两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我想说,共和国总统先生,现在的失明症或许可以用第一次失明症来加以解释,两者或许可能用同一个人的存在来加以解释,甚至也许能用该人的行动来解释,我不太确定。但是,我一贯有公民意识,不允许任何人怀疑这一点,因此,在继续写下去之前我要说明,我不是告密者,不是检举者,更不是密探,我只想为我的祖国效力,因为她正处于痛苦之中,没有一座灯塔为她指明获救的道路。我不知道现在正在写的这封信是否足以点亮灯塔,我怎能知道呢,不过,我再说一遍,是义务就应当履行,此时此刻,我真的把自己视为一名战士,正向前迈出一步,自告奋勇担当这一使命,这一使命,共和国总统先生,就是披露一件事情,使用披露这个词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这件事,四年以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我的妻子成了一个七人小组的成员,这些人和许多其他人一样,为了生存不顾一切地进行斗争。人们会以为,我说的事情分文不值,大家都有亲身经历,可是,有一点没有人知道,就是那个小组里面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失明,她是个女人,一位眼科医生的妻子,她的丈夫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也瞎了,但她却没有。当时我们曾庄严宣誓,保证守口如瓶,绝不再提及此事,她说,她不愿意在我们全都恢复视力以后被人视为稀有人群,接受询问或者研究,现在我们的视力都已经恢复,最好把这件事忘掉,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直到今天我一直遵守誓言,但现在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共和国总统先生,请允许我告诉您,如果这封信被当作检举信,我会感觉遭受了侮辱,尽管从另一个角度看也许算得上名副其实,这是因为,有件事阁下也不知道,在那些日子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罪犯正是我所说的那个人,不过这是个与司法有关的问题,我别无他求,只是乐于履行一个爱国者的义务,请阁下屈尊关注一个至今不为人知的事实,而通过对这一事实的审查也许能找出现行政治体制遭受无情攻击的原因,我指的是这次新的白色失明症,请允许我冒昧地引用阁下的话,这次新的白色失明症攻击的正是民主制度基础的核心部位,而此前没有任何一个集权制度曾经做到这一点。共和国总统先生,如果您或者您指定的机构对此事进行必要的全面调查,我当然乐意听从吩咐,对这封信中提供的情况加以解释和补充。我发誓,对上面提到的那个人,我不怀丝毫敌意,但是,阁下是祖国最当之无愧的代表,您所代表的祖国高于一切,这是我的信条,是所有履行义务之后才感到心安的人的唯一信条,我就是这样的人。顺致敬意。随后是写信人的签名,左下角有写信人的全名,地址,电话号码,以及身份证号码和电子邮箱。

共和国总统慢慢把信纸放在办公桌上,沉思片刻,然后问他的办公室主任,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除了打开信封做登记的秘书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此人是否可靠;总统先生,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他,他是本党党员,不过,尽管如此,也许最好有个人让他明白,一点风声都不可走漏,否则他吃不了兜着走,如果总统先生同意我的建议,就应当直接告诉他;由我告诉吗;不,总统先生,由警方去办,这只是个办事效率的问题,把那个人叫到警察局,让最粗野的警员把他塞进一间审讯室,把他吓个半死;我并不怀疑这样做能够取得良好的效果,但是,我看有个很严重的困难;什么困难,总统先生;送达警方必须走程序,要用几天的时间,在这几天里那家伙保守不住秘密,会走漏风声,告诉妻子,说给朋友,甚至跟记者谈起来,总之,会给我们惹出麻烦;说得对,总统先生,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赶紧给警察局长打个招呼,如果您愿意,这事我非常乐于承担;在政府的层级链条上抄近路,越过总理,你是这样想的吧;如果事情没有这样严重,总统先生,我是不敢这样造次的;亲爱的朋友,我们都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世界各处莫不如是,你说那位秘书值得你信任,这话我相信,但我不能说警察局长也是这样,你想一想,他与内政部长过从密切,另外,还有一种更为可能的情况,如果内政部长不直接来找我理论,而到总理那里去讨说法,总理一定想知道我是否企图越过他的权限,这样一来,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我们想保守的秘密就会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总统先生,还是您看得准确;我不会像另一个人那样说,我永远不会错并且极少产生疑问,但我也几乎,几乎不会错;那么,总统先生,我们怎么办呢;把那个人给我叫来;是秘书吗;对,他看到了那封信;现在吗;一个小时以后可能就太晚了;办公室主任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秘书,立刻到总统先生办公室来,要快。穿过大楼的几个走廊和几个大厅,通常至少要五分钟,但秘书只用了三分钟就到了门口。只见他气喘吁吁,双腿不停地颤抖。伙计,用不着快跑嘛,总统带着慈祥的微笑对他说;总统先生,办公室主任先生让我赶快来,秘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很好,我是为这封信让他叫你来的;是,总统先生;当然,这封信你已经看过了,对不对;对,总统先生,看过了;里面写的什么,记得吗;马马虎虎,总统先生;不要拿这类话应付我,回答我的问题;是,总统先生,我记得很清楚,就像此刻刚刚读完一样;你觉得能够努力把信的内容忘掉吗;能,总统先生;好好想一想,你应当知道,努力与忘掉不是一码事;对,总统先生,不是一码事;所以,仅仅努力大概还不够,还需要多一点什么;我以我的人格许诺;我话已到嘴边,很想再对你说一遍,不要拿这类话应付我,不过我还是愿意让你给我解释清楚,在这件事情上,你浪漫地称之为以人格许诺的真正含义是什么;真正的含义,总统先生,是庄严声明,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以任何方式把信的内容传播出去;你结婚了吗;我已婚,总统先生;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来回答;假设你向你的妻子,只向她一个人,透露了这封信的性质,严格说来,你认为是否算传播了呢,当然,我指的是传播了那封信,显然不是传播了你的妻子;没有传播,总统先生,所谓传播,是散布,公布;你对字典不生疏,我很满意,你通过了考核;但此事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不会告诉;你的意思是,什么都不对她说;不对任何人说,总统先生;你以人格向我保证;请原谅,总统先生,我刚才已经;你看,我把你已经做出承诺的事给忘记了,如果再忘记的话,请办公室主任先生负责提醒我;好的,总统先生,两个人同声回答说。总统沉默了几秒钟之后问道,我们设想一下,我要看一看那封信在函件登记簿上是怎样写的,在我不从这把椅子上站起来的情况下你可以让我知道吗;上面只有一个词,总统先生;你的概括能力大概不同寻常,把长长的一封信归结为一个词;总统先生,这个词就是申诉;什么;申诉,在登记簿上登记的内容一栏只有这个词,申诉;没有别的了吗;没有了;可是,这样人们就不会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了;我正是这样想的,总统先生,他们最好不要知道,申诉一词适用于一切情况。总统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对精明的秘书说,你应该从一开始就这样说,就不用搬出人格做如此庄严的承诺了;总统先生,一个慎重保障另一个慎重;不错,确实不错,不过你还要经常看一看登记簿,防止有人心血来潮,在申诉这个词后面增添什么东西;防线已经封好了,总统先生;现在你可以走了;是,总统先生。门关上了,办公室主任说,必须承认,我没有料到他能如此主动,我相信他会以最好的方式向我们证明他完全值得我们信赖;也许值得你信赖,而不是我信赖;可是,我本来想;你想得对,亲爱的,但同时也想错了,对人群进行区分,最为可靠的方法不是把他们分为精明者与愚蠢者,而是分为精明者和过分精明者,对于愚蠢者我们可以随意处置,对于精明者是让其为我们效劳,而那些过分精明者,即便他们站在我们一边,本质上也是危险的,他们不能脱离其本质,有趣的是,他们往往以其行为告诉我们,要提防他们,而我们一般注意不到这一点,最后不得不承受其后果;那么,总统先生,您是想说;我想说的是,我们这位谨慎的秘书是个善变的家伙,竟然把一封让我们惴惴不安的信函变成了简单的申诉,正如我们刚才说的那样,用不了多久警方就会把他叫去,吓他个半死,他本人不是说过吗,一个慎重保障另一个慎重,只是他当时未曾想到那句话的全部含义;您的想法总是很正确,总统先生,您的目光总是放得很远;是这样,不过,作为政治家,我一生最大的失误就是让自己坐在了这把椅子上,没有及时发现椅子的两个扶手是一副手铐;非总统负责制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不错,正因为如此,除了剪彩和亲吻儿童之外,留给我做的事情不多;现在,有这封信在手,您就胜券在握了;这封信交到总理手中那一刻,胜券就落到他的手里了,我只不过扮演一个邮差的角色;他把信交给内政部长以后,很快就会转到警察局,警方是流水线的终端;你学到的东西不少;因为我在一所好学校,总统先生;你知道吗;我洗耳恭听;我们暂时不要惊动那个可怜虫,说不定我回到家里以后,或者晚上钻进被窝里的时候,会把那封信里说的事情告诉我的妻子,而你,我亲爱的办公室主任,很可能和我做的一模一样,你的妻子会像对待英雄一样望着你说,我亲爱的丈夫,你知道国家这么多秘密和其中的阴谋诡计,消息灵通,不戴口罩就能呼吸政权的臭水沟里冒出的腐臭气味;总统先生,请您;不要介意,我自认为没有坏到与那些最糟糕的人为伍的地步,只是偶尔也意识到这还不够,这种时候我心灵遭受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总统先生,我的嘴闭上了,并且永远闭着;我的也一样,和你一样,但有时也会想象,如果我们都开口说话,这个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那时;那时又如何,总统先生;不说了,不说了,让我独自待一会儿。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总理被紧急召到总统府。他走进总统办公室,总统示意让他坐下,拿出一封信,对他说,请看看这封信,把你的看法告诉我。总理坐在椅子上,开始读信。大概读到一半的时候,他抬起头,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仿佛难以明白刚才听到的话,然后又读起来,再也没有其他肢体表示,一口气看完了。一位满怀善意的爱国者,他说,同时又是个无赖;无赖,为什么是无赖,总统问道;如果这里面讲述的准确无误,假设那个女人曾经存在,确实没有失明,并且在那场灾难中帮助了其他六个人,那么就不能排除以下可能,即他有幸活到今天多亏了那个女人,如果我的父母能有幸遇到那个女人,说不定今天还活在世上;信里说她杀了某个人;总统先生,谁也不能准确地知道在那些日子里有多少人被杀,当时曾经决定,所有找到的尸体都被视为因事故或自然原因死亡,并宣告就此终结,不再提及;再庄严的决定也不能阻止别人提及;道理是这样,总统先生,但是我的意见是维持原状,我想不会有目击证人为上述犯罪作证,并且,即使在那个时刻有人见证,也不过是盲人中的盲人,以一个没有任何目击者且不存在罪证的罪名,把一个女人送上法庭,此事不仅荒唐,而且愚蠢;写信人说是她杀的;是这样,但他没有说曾目击犯罪,另外,总统先生,我再说一遍,写这封信的人是个无赖;从道德角度做出的判断与此案无关;这我清楚,总统先生,但总可以表达一下这方面的观点。总统拿起那封信,看了一眼,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问道,你想怎么办;我认为,什么都不做,总理回答说,这是一桩无头案,无从下手;你注意到了吧,写信人暗示这样的可能,那个女人当时没有失明这一事实与现在众多的选民投空白选票有关,而正是后者把我们推进了当前的窘境;总统先生,有些时候我们之间不能达成一致;这很自然;对,很自然,同样自然的是,我毫不怀疑,您的智慧以及常识一定拒不接受以下看法,一个女人,仅仅因为四年前不曾失明,今天就应当为数以万计参加选举的选民投了空白选票承担责任,而这些选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女人;这是你的说法;不会有别的说法,总统先生,我的意见是,把那封信归档,塞进那些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的废纸堆里,让这件事消失,让我们继续为面临的问题寻找解决办法,真正的办法,而不是云山雾罩想入非非的办法,不是低能儿发泄恼恨的办法;我想你说得不错,我对这一连串的荒唐事看得过分认真了,还专门请你来谈,浪费你的时间;没关系,总统先生,就算我浪费了时间,如果非要这样说不可的话,那么我们意见达成一致,就是超值回报了;我对你更加了解了,我很高兴,感谢你;请您忙您的工作吧,我回去忙我的事了。总统刚刚伸出手要告别,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听到女秘书说,总统先生,内政部长先生希望与您通话;接通吧;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总统一直在听对方说,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偶尔嘟囔一声,对;有一次说,这情况要研究一下,最后说了一句,你跟总理先生说吧。他放下话筒,对总理说,是内政部长;这位和蔼可亲的家伙要干什么呀;他收到了一封内容相同的信,决定开始调查;坏消息;我告诉他找你谈谈;我听到了,但仍然是个坏消息;为什么;我非常了解内政部长,相信很少有人像我一样对他了如指掌,可能现在他已经和警察局长谈过了;阻止他;我试试,恐怕徒劳无功;行使你的权力;众所周知,国家处于严重的危险之中,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他们指控我阻碍对有关国家安全的事实进行的调查,是这样吧,总统先生,总理问道,接着又补充说,先生您将会是头一个撤回支持的,而我们刚刚达成的谅解也将只是个幻想,不对,是已经成为幻想了,因为它毫无用处。总统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说,你来这里以前不久,我的办公室主任谈到那封信,说了句相当发人深省的话;他说了什么;说警察局是流水线的终端;祝贺您,总统先生,祝贺您有一位称职的办公室主任,不过最好告诉他,有些真相不适合高声说出来;我的办公室经过隔音处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没有几个经过伪装的麦克风;我会叫人来检查一下;无论如何,总统先生,请您相信我,万一真的发现了,那绝对不是我让人安装的;一个不错的俏皮话;是悲凉的俏皮话;亲爱的朋友,我非常遗憾,形势把你逼进了这个死胡同;还会有出口的,但肯定我此刻还没有看到,走回头路也已经没有可能。总统把总理送到门口,对他说,奇怪,写信人没有给你发一封同样的信;应当也写了,不过,看来总统府和内政部的秘书们工作起来比总理府那些人更认真勤快;又是一个不错的俏皮话;比起前一个来,总统先生,比起前一个来,这个悲凉得有过之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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