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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结同心 缘证三生石 急报仇 情深比翼鹅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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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司徒平二次看完优昙大师手示,喜极忘形,急忙先取过锦墩侧紫玲姊妹留下的冠袍带履试一穿着,竟非常合身。正要出去寻见紫玲姊妹道谢救命之恩,恰好寒萼在外面,因见紫玲停步不前,反叫自己先进去,暗使促狭,装着往前迈步,猛一转身,从紫玲背后用力一推。紫玲一个冷不防,被寒萼推进室来,一着急回手一拉,将寒萼也同时拉了进来。紫玲正要回首呵责,一眼看见司徒平业已衣冠楚楚,朝她二人躬身下拜,急忙敛容还礼。寒萼见她二人有些装模作样,再也忍不住,不禁笑得花枝乱颤。司徒平见这一双姊妹,一个是仪容淑静,容光照人;一个是体态娇丽,宜喜宜嗔。不禁心神为之一荡。再一想到虽然前缘注定,又有三仙、二老作主作伐,自己究是修道之人,二女又有活命之恩,对方没有表示,不敢心存逻想。忙把心神摄住,庄容恭对道:“司徒平蒙二位姊姊救命之恩,生死人而肉白骨,德同二天。此后无家可归,如蒙怜念,情愿托依仙字,常作没齿不二之臣了。”紫玲便请司徒平就座,答道:“愚姊妹幼居此谷,自从父母相继兵解后,除了每年拜墓,顺便展谒诸位老前辈外,从未轻与外人来往。适才优昙大师留示,想已阅过。因优昙大师急于斩蛟,不能挽留。平哥到此虽是前缘注定,此谷只愚姊妹二人,终嫌草率。再加先父虽已蒙极乐真人度化,先母劫难未完,可怜她千年苦修,危机系于一旦,千斤重担,他年全在平哥身上。每一念及,心伤如割。倘蒙怜爱,谷中不少静室,我们三人虽然朝夕聚首,情如夫妻骨肉,却不同室同裳,免去燕婉之私,以期将来同参正果。不知平哥以为如何?”司徒平闻言,肃然起敬道:“我司徒平蒙二位姊姊怜爱垂救,又承三仙、二老、优昙大师指示前因,但能在此长居,永为臣仆,已觉非分。何况姊姊以夫妻骨肉之情相待,愈令人万分感激,肝脑涂地,无以报恩,怎敢再存妄念,坏了师姊道行,自甘沉沦?望乞姊姊放心,母亲的事,到时力若不济,愿以身殉。此后倘司徒平口不应心,甘遭天谴!”

司徒平自进谷后,总是将紫玲姊妹一起称呼。忽然一时口急,最后起誓时竟没有提到寒萼,当时司徒平倒是出于无心。紫玲道行比寒萼精进,遇事已能感触心灵,预测前因,闻言心中一动。一面向司徒平代宝相夫人答谢。回首见寒萼笑容未敛,仍是憨憨的和没事人一般,坐在锦墩上面,不禁暗暗对她叹了口气。

寒萼见他二人说完,便跑过来,向司徒平问长问短,絮聒不休。司徒平把自己幼年遭难,以及寻师学道受苦经过,直到现在连父母的踪迹、自己的根源都不知道等情由,细细说了一遍。紫玲听到伤心处,竟流下泪来,寒萼又问起餐霞大师门下还有几个女弟子,听说都非常美丽,剑术高强,便要司徒平过些日子,同她前去拜望结交。又听司徒平说,他的剑术虽是万妙仙姑传授,剑却是司徒平从小祖遗之物,被万妙仙姑收去,越觉气忿不平,定要紫玲同她前去盗来。紫玲道:“你是痴了?你没听优昙大师说,我们三人暂时不能露面吗?那飞剑既被许飞娘收去,定然藏在身旁,她又不似常人,可以随便去盗。久闻她本领高强,我们敌得过敌不过很难说,不如缓些时再说。”寒萼见紫玲不允她去盗回飞剑,气得鼓着腮帮,一言不发。司徒平见她轻颦浅笑,薄怒微嗔,天真烂漫,非常有趣,不禁又怜又笑。便转个话头,把在戴家场和成都比剑的事,就知道的说了一些出来。连紫玲都听出了神。寒萼也转怒为喜。当下又说,昨日司徒平没有见到神鹫,要领司徒平去看。紫玲道:“你先歇歇,让平哥养养神吧,他心脑都受了重伤,且待养息几天呢。”当下取出两粒丹药,嘱咐司徒平:“服药之后,只可闭目宁神静养,不可打坐练气,反而误事。过了七日,便不妨事。我姊妹去做完功课就来陪你。”说罢,同了寒萼走去。

司徒平等她二人走后,想起自己这次居然因祸得福,难得她两人俱是道行高深,天真纯洁,漫说异日还可借她们的力,得成正果;即使不然,能守着这两个如花仙眷,长住这种洞天福地,也不知是几生修到,心中得意已极。只是自己道行有限,宝相夫人那么大本领,又有三仙、二老相助,竟不能为力,反将这脱劫的事,着落在自己身上,未免觉得负重胆怯。但是自己受了二女这般救命之恩,又缔婚姻之谊,女婿当服半子之劳,纵使为救她们母亲而死,也是应该,何况还未必呢,便也放下心来。又想:“二女如此孝心,不惜坏却道根,以身许人,去救她母亲,免去雷劫。自己漫说父母之恩无从去报,连死生下落,都不知道,岂能算人?”想到这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又想:“记得当初投师以前,万妙仙姑曾问自己来踪去迹,听她语气,好像知道那留养自己的道人神气。彼时还未失宠,曾问过万妙仙姑几次,总是一味用言语支吾,好似她已知自己根底,内中藏有什么机密,不愿泄漏似的。后来问得勤了,有一次居然言语恫吓,不准再向人打听,不然就要逐出门墙,追去飞剑。虽然被她吓住,不敢再问,可是越加起了疑心。世上无有不忠不孝的神仙,师父岂有教人忘本的道理?也曾借奉命出门之便,到原生处去打听,终无下落。知道只有师父知道详情,满想道成以后,仍向她遇机哭求,指示前因。不想渐渐被她疑忌,积威之下,愈发不敢动问,隐忍至今。现在师徒之谊已绝,再去问她,决不肯说。紫玲姊妹神通广大,又认得三仙、二老,莫如和她们商量,托她们转求,示出前因,好去寻访生身父母踪迹。再不,仍用弥尘幡,到那出生处附近各庙宇中打听,只要寻着那个留养自己的道人,便不愁不知下落。”主意一定,见两粒丹药仍在手中,忘记了服,便起身将桌上玉壶贮的灵泉喝了两口,把丹药服下,躺在锦墩上静养。

过了好几个时辰,忽然觉着一股温香扑鼻,两眼被人蒙住。用手摸上去,竟是温软纤柔,入握如棉,耳旁笑声哧哧不已,微觉心旌一荡。连忙分开一看,原来是寒萼,一个人悄悄走进来,和自己闹着玩呢。司徒平见她憨憨地一味娇笑,百媚横生,情不自禁,顺着握的手一拉,将她拉坐在一起。便问道:“大姊姊呢?”寒萼笑道:“你总忘不了她。我从小就爱顽皮,在她手里长大,又有父母遗命,不能不听她的话。可是她把我管得严极了,从不许我一个人出门,她又一天到晚打坐用功,不常出去,真把我闷坏了。难得你来了,又是长和我们住在一起不走,又比她有趣,正好陪我谈谈外面的景致同各派的剑仙,再给我们引进几个道友,也省了许多寂寞。偏我们正谈得高兴,她又叫我和她去做功课。我姊妹俱是一般传授,不过她年纪大些,又比我肯用功,道行深些罢了。往常我用功时,尚能练气化神,归元入窍。今儿不知怎的,一坐定,就想往你这房里跑,再也归纳不住。我不是姊姊说你吃药后要静养些时,早就来了。坐了这半天,也不能入定,估量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再也坐不住,一赌气,就跑来了。我见你正睡着呢,轻脚轻手进来,本不想叫醒。后来看出你并未睡着,我才跟你闹着玩。你不是想看神鹫吗,趁姊姊不在,我去把它唤来。”说罢,挣落了司徒平双手,跑了出去。

司徒平第一次同寒萼对面,天仙绝艳,温香入握,两眼觑定寒萼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面,看出了神,心头不住怦怦跳动,只把双手紧握,未听清她说什么。及至见她挣脱了手出去,才得惊醒转来,暗喊一声:“不好!自己以后镇日都守着这两个天仙姊妹,要照今日这样不定,一旦失足,不但毁了道基,而且背了刚才盟誓,怎对得起紫玲一番恩义?”他却不知寒萼从来除姊姊外,未同外人交结,虽然道术高深,天真未脱,童心犹在,只是任性,一味娇憨,不知避嫌。人非太上,孰能忘情?终久司徒平把握不住,与她成了永好,直到后来紫玲道成飞升,两人后悔,已是不及。这也是前缘注定,后文自见分晓。

且说司徒平正在悬想善自持心之道,寒萼也一路说笑进来,人未入室,先喊道:“嘉客到了,室主人快出来接呀。”司徒平知那神鹫得道多年,曾经抓去自己的飞剑,本领不小,不敢怠慢,急忙立起身来,寒萼已领了神鹫进室。司徒平连忙躬身施了一礼,说了几句钦仰,同道谢昨日无知冒犯,承它不加伤害的话。那神鹫也长鸣示意,其声清越,又与昨日在崖上所听的声音不同。司徒平细看神鹫站在当地,与雕大略相似,从头到脚,有丈许高下,头连颈长约四尺。嘴如鹰喙而圆。头顶上有一丛细长箭毛,刚劲如针。两翼紧束,看上去,平展开来怕有三四丈宽。尾有五色彩羽似孔雀,却没有孔雀尾长,尾当中两根红紫色形如绣带的长尾,长有两三丈。腿长只五尺,粗细不到一尺。钢爪四歧,三前一后,爪大如盆,爪尖长约一尺。周身毛羽,俱是五色斑斓,绚丽夺目。惟独嘴盖上,同腿胫到脚爪,其黑如漆,亮晶晶发出乌光,看上去比钢铁还要坚硬。真是顾盼威猛,神骏非凡,不由暗暗惊异。寒萼道:“平哥,你看好么?你还不知它本领更大得紧哩。从这里到东海,怕没有好几千里,我同姊姊去母亲墓前看望,还到玄真子世伯那里坐上一会,连去带回,都是当天,从来没有失过事。有一次走到半途,下去游玩,遇见一个鬼道人,想将它收去做坐骑。我当时本想不答应他。我姊姊倒有点耐性,对那鬼道士说道:‘你要我们将坐骑送你不难,你只要制服得了它。’那鬼道人真不自量,一面口中念诵咒语,从身上取出一个网来,想将它的头网住。没想到我们这神鹫,除了我母亲和姊姊,谁也制服不了它。那鬼道人的一点小妖法,如何能行?被它飞人道人五色烟雾之中只一抓,便将网抓碎。那道人羞恼成怒,连用飞剑和几样妖术法宝,都被它收去。我们还只站在旁边,没有动手。那道人见不是路,正想逃走。这神鹫它没有我们的话,从不伤人。我恨那道人无理取闹,想倚强凌弱,失口说了一句:‘这鬼道人太可恶,将他抓死。’它巴不得有这句话,果然将他抓了过来。幸亏我姊姊连声唤住,才只抓伤了他的左肩,没有丧命。那鬼道人知道我们厉害,逃走不了,便朝我姊妹跪下,苦苦求饶。我姊妹心软,便放了他,还将收来的法宝归还,又给了一粒丹药,叫他下次不可如此为恶欺人。我姊姊说那鬼道人本领并不算坏,天下能人甚多,最好还是不招事的好。从此我们便不在半途下来玩了。”

司徒平闻言,忽然心中一动,便问可曾知那道人姓名?寒萼道:“大概是姓岳。我姊姊许记得清楚,你等她做完功课,来了问吧。”司徒平想起留养自己的道人也姓岳,急于要知详细,便要去请问紫玲。寒萼道:“问她么?她今天好似比往常特别,竟用起一年难得一次的九五玄功起来,这一入定,至少也得十天半月。去扰闹了她,防她不痛快。可惜姊姊说你暂时不能出门,不然我们从崖上上去采野果子吃多好。”司徒平便将自己心事说了出来。寒萼闻言,低头想了一想道:“这种大事,当然得去办,我姊妹也一定肯帮你。留养你的道人既然与鬼道人同姓,许飞娘又知情不吐,我姊姊早说那鬼道人的飞剑,不是峨眉同正派中人所用,两下一印证,已有蛛丝马迹可寻。那道人又不是我们对手,正好前去寻他。不过你人未复元,姊姊打坐还得些日,你也不必忙在一时。等姊姊做完功课,你也复了元,我先同你背着姊姊去取回飞剑,再商量去寻那道人追问。你意如何?”司徒平闻言,连忙起身道谢。寒萼道:“平哥,你哪样都好,我只见不得你这些个做作。我们三人,以后情同骨肉,将来你还得去救我母亲,那该我们谢你才对。要说现在,我们救了你的命,你谢得完吗?”司徒平见她语言率直,憨态中却有至理,一时红了脸,无言可答。寒萼见他不好意思,便凑上来,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姊姊向来说我说话没遮拦,你还好意思怪我吗?”司徒平忙说:“没有。我不过觉得你这人一片天真,太可爱了。”说到这里,猛觉话又有些不妥,连忙缩住。寒萼倒没有怎么在意。

那神鹫好似看出他二人亲昵情形,朝二人点了点头,长鸣一声,回身便走。司徒平连忙起身去送时,不知怎的,竟会没了影儿。二人仍旧携手回来坐定。司徒平蒹葭倚玉,绝代仙娃如小鸟依人,香温在抱,虽然谈不到燕婉私情,却也其乐融融,甚于画眉。寒萼又取来几样异果佳酿,与司徒平猜枚击掌,赌胜言欢。洞天无昼夜,两人只顾情言娓娓,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还是寒萼想起该做夜课,方才依依别去。寒萼走后,司徒平便遵紫玲之言静养。寒萼做完功课回来,重又握手言笑,至夜方散。似这样过了六七天,司徒平服了仙丹,又经静养,日觉身子轻快,头脑清灵。姑试练气打坐,竟与往日无异。寒萼也看他业已复元,非常高兴,便引了他满谷中去游玩,把这灵谷仙府,洞天福地,都游玩了个够。不时也引逗那一对白兔为乐。紫玲还是入定未醒。司徒平知道追云叟住的地方相隔不远,问寒萼可曾去过。寒萼道:“我只听姊姊说,他从衡山移居九华,借了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别府居住。自从那日在崖上相遇,说过几句话,此后并不曾去过。姊姊曾说,日内还要前去拜望,谢他接引之德。你要想见,等我姊姊醒来,再一同去就是。”

两人谈了一阵,因谷中仙境连日观赏已尽,寒萼便要同司徒平去崖上闲眺。司徒平怕紫玲知道见怪,劝寒萼等紫玲醒来同去。寒萼道:“知她还有多少日工夫才得做完,谁耐烦去等她?好在我们又不到旁处去。那紫云障说是至宝,那日放上去时,我们在下面只看见一抹轻烟,不知它神妙到什么地步。又听说谷中的人可以出去,外人却无法进来。我们何不上去看个究竟?”司徒平一来爱她,不肯拂她的高兴,二来自己也想开开眼界,便同了寒萼,去到日前进来的谷口。往上一看,只见上面如同五色冰纨做的彩幕一般,非常好看。那一对白兔,也紧傍二人脚旁,不肯离开。寒萼笑道:“你们也要上去么?”说完,一手拉着司徒平。那一对白兔便跑上来,衔着主人的衣带。寒萼手掐剑决,喊一声“起”,连人带兔,冲过五色云层,到了崖上落下。司徒平见寒萼小小年纪,本领竟如此神妙,不住口地称赞。寒萼娇笑道:“不借烟云,拔地飞升,是驭气排云的初步。都是师祖传给先父,先父传给我姊姊的。她今已练得随意出入青冥,比我强得多了。”二人随谈随笑,走上了崖顶。那一对白兔忽往东方跑去,司徒平猛想起那是来路,惊对寒萼道:“那边绕过去便是五云步,白兔们跑去,招呼遇见薛蟒遭了毒手,快叫它们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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