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第九章 陆上孤岛 (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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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缺乏适宜的栖息地是唯一的原因,大陆岛应该很快就会达到一个新的、更低水平的物种多样性平衡。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大陆岛持续不断地损失着物种。这个过程有一个明朗得令人吃惊的名称——“弛豫”[8]。在一些由于更新世末期海平面上升而造就的大陆岛上,据估计整个弛豫过程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9]此外,这个过程可能仍在进行之中。

对于弛豫现象,生态学家给出的解释是:生命是随机的。更小的面积只能拥有更小的种群,而更小的种群在意外面前更为脆弱。举一个极端的例子,以某个岛为家的X鸟只剩下唯一一对处于繁殖期的夫妇了。有一年,它们的巢被飓风从树上吹跑了。第二年,所有的雏鸟竟然全是雄鸟。而第三年,鸟巢又被一条蛇洗劫一空。于是,物种X现在就面临着局地灭绝的命运。如果这个岛是两对X鸟育龄夫妇的家园,那么它们两家都发生这一系列倒霉事件的几率就要小一些。如果是20对鸟的家园,全部出意外的几率就会小得多。但是,低概率的事件在悠长的时间进程内仍然可能是致命的。这个过程或许可以用扔硬币来打比方。如果你扔10次硬币,不太可能一上来就连续10次都是正面朝上。如果是扔20次或100次,同样不太可能。然而,如果扔的次数足够多,即便是不太可能的结果也有可能出现。概率原理的正确性是毋庸置疑的,因此几乎没必要通过任何实验或观察证据来证明小种群规模所存在的危险。不过,的确有这样的证据。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鸟类观察者对威尔士外海的巴德西(Bardsey)岛上的每一对育龄鸟类进行了持续的细致观察和记录,从常见的家麻雀和蛎鹬一直到稀有得多的鸻鸟和杓鹬,无一遗漏。在20世纪80年代,贾雷德·戴蒙德对这些记录进行了分析。当时他是一位鸟类学家,专长是新几内亚的鸟类。戴蒙德发现,任何一个特定的物种从岛上消失的几率都可以画成一条曲线,其斜率随着夫妇数的增加而呈指数趋势下降。因此,他曾写道:物种局地灭绝的主要指征性事件就是“较小的种群规模”。[10]

当然,较小的种群并不仅限于出现在岛屿上。一个池塘里可能有某种蛙类的小种群;一片草原上可能有某种田鼠的小种群。而且,在没有大灭绝发生的正常时期,局地灭绝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但是,在这样的灭绝发生之后,如果再碰上一系列的坏运气,这个地区很可能就会被别的物种成员重新占据,那可能是从别的什么地方偶然来到此地的更为幸运的种群。令岛屿与众不同的是,重新占据往往是非常困难的,实际上甚至是完全不可能的。这也就解释了弛豫现象。(举例来说,如果一个大陆岛上生活着一小群残余的老虎,并突然灭绝了,新的老虎恐怕很难游到岛上来。)同样道理也适用于任何其他的栖息地碎片。一旦某个碎片上的一个种群消失了,新的物种或许能够重新占据它,又或许不能。这往往取决于这个碎片的周围有什么。例如,BDFFP的研究者们发现,有些鸟类很容易就能穿过道路的空地,比如白冠娇鹟;而另一些则极不愿意这样做,比如鳞背蚁鸟。[11]如果一个物种没有占据新的栖息地,局地灭绝就会发展成地区性的,尔后是全球性的。

离1202号保护区十来公里远处,土路渐渐消失不见,一片雨林出现在眼前,按现今的标准来看可以算作未受人类侵扰的地区。BDFFP的研究者们已经把这片森林中的部分区域划定出来作为对照区块,让他们得以比较碎片地区和连贯森林中的不同情况。路尽头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营地,人称41号营地,供研究者们食宿和避雨。我和科恩-哈夫特到这里的时候是下午,正好赶上变天。我们小跑着穿过森林,但实际上已经无所谓了;当我们到达41号营地的时候,浑身都已湿透。

晚些时候,瓢泼大雨停了,袜子的水也拧干了,于是我们离开营地,向着森林深处进发。天仍旧阴着,一片灰蒙蒙中有一抹沉郁的色调笼罩在绿野之上。我想到了库鲁皮拉,双脚朝后,隐匿在树木之间。

E·O·威尔逊曾经来过BDFFP两次。在其中一次BDFFP之旅后,他曾经写道:“这座丛林之中充满了生机,但其方式大多超越了人类的感知能力。”[12]科恩-哈夫特告诉我的情况与此类似,不过表达方式没那么夸张。他说,雨林“在电视上看起来要有趣得多”。起初在我看来,我们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但是接下来科恩-哈夫特向我指出了昆虫活动的迹象,我才开始观察到大量正在进行的活动,用威尔逊的话来说,就发生“在小小的地下世界里”。一只竹节虫从一片枯叶上吊下来,摇动着精致的腿。一只蜘蛛蹲在圈状的网上。地面上伸出来一根长得像是生殖器的管子,里面满是泥巴,原来竟是蝉的幼虫的家。树干上看起来就像是孕妇肚子一样的一块恶心膨起物,原来是一张装满了白蚁的网。科恩-哈夫特认出了一株野牡丹。他把上面的一片叶子翻过来,轻敲中空的叶柄。小黑蚁喷涌而出,要多凶猛有多凶猛。他解释说,这些蚂蚁保护植物不受其他昆虫的侵害,作为回报植物则为蚂蚁提供免费的住宿。

科恩-哈夫特是在马萨诸塞州西部长大的,恰巧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在家乡那边,我认为自己是一名全面的博物学家。”他告诉我说。除了新英格兰地区[13]西部的所有鸟类之外,他还能叫出那里绝大多数树和昆虫的名称。但是在亚马孙,你不可能成为一名全面的博物学家,因为这里要记住的物种实在是太多了。在BDFFP的研究区块中,已经鉴定出1400个树木物种,甚至超过1600多公里以西的西尔曼区块。

“这是超级多样化的生态系统,其中每一个物种都是极度特化的。”科恩-哈夫特告诉我说,“在这样的生态系统中,严格地各司其职就能获得巨大的收益。”为什么热带的生命如此多姿多彩,对于这个问题他也给出了自己的理论:多样性总是倾向于自我强化。他解释说:“高物种多样性的一个自然推论是低种群密度。这是物种形成的一个关键要素——距离隔离。”他接着补充道:这也同时导致了脆弱性,因为小型的隔离种群对于灭绝的易感性大大增加了。

太阳开始落山,森林中只余些微暮光。在返回41号营地的路上,我们遭遇了一队行军蚁。它们走在自己的一条路上,与我们的路之间只有一两米的距离。这些红棕色的蚂蚁差不多是沿一条直线前进的,还跨过了一根(对它们来说尤其)巨大的原木,它们先爬上原木,然后再爬下来,继续前进。我朝着蚂蚁队伍两端的方向都跑了很远,但没能找到尽头。这支队伍似乎绵延不绝,就像苏维埃式游行一样。科恩-哈夫特告诉我,这支队伍中的行军蚁所属的物种是鬼针游蚁。

热带地区有几十种不同的行军蚁。与其他大多数蚂蚁不同,行军蚁没有固定的家。它们的全部时间都用于移动、捕猎,或是在临时“蚁体巢”(bivouacs)中宿营。它们的猎物包括昆虫和蜘蛛,偶尔也有小蜥蜴。(鬼针游蚁的蚁体巢是由蚂蚁本身组成的,它们在蚁后身边排列起来,形成一个能蜇人的危险大球。)行军蚁是有名的贪吃鬼,一个行军中的群落每天能消耗掉3万只猎物,大多是其他昆虫的幼虫。但是由于它们的极度贪婪,行军蚁也为别的物种提供了支持。有一整个科的鸟类被称为专一性蚂蚁跟随者。在蚁群周围几乎总能找到它们,吃着蚂蚁从落叶层中赶出来的昆虫。另一些鸟类则是机会主义蚂蚁跟随者,当偶然遇到这些蚂蚁时才会在它们身边啄食。与蚂蚁跟随者所走的道路一样,还有很多不同的生物也是“各司其职”这方面做得很到位。有蝴蝶以鸟类的排泄物为食,也有寄生蝇把自己的卵产在受到惊吓的蟋蟀和蟑螂身上。[14]某些种的螨虫搭着蚂蚁的便车四处迁移,其中一个物种把自己绑在蚂蚁的腿上,另一个物种则附在蚂蚁的下颚上。一对美国博物学家夫妇,卡尔和玛丽安·莱登梅尔已经花了超过50年的时间来研究鬼针游蚁,他们总结了一张列表,记录了与行军蚁紧密相关的300多个物种。[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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