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第一部 启示录的慰藉 杀人者自称替天行道的时代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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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加·В,测量师,二十四岁

早晨,我跪在地上向上帝祷告:“主啊!我准备好了!现在我想去死!”虽然那是早上,是一天的开始。

死亡,这是一种强烈的愿望!我来到海边,坐在沙滩上,说服自己,没有必要害怕死亡。死,是一种自由……海浪翻滚,阵阵拍岸。夜幕降临,晨光又至。第一次我怎么都下不了决心。来来回回,辗转不安。我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主啊,我爱你!主……”我还用阿布哈兹语向上帝祷告……身边的世界色彩鲜艳,鸟语花香,但是我就是想要死。

我是俄罗斯人,出生在阿布哈兹,在那里生活了很长时间。我在苏呼米[1]生活到二十二岁,直到1992年……直到战争开始。阿布哈兹俗语说:如果水都燃烧起来,你又怎么把它扑灭?他们也是这样谈战争的……人们本来都是乘同一辆公车,上同一所学校,读同一本书,住同一个国家,用同一种语言学习——就是俄语。可是现在人们互相残杀:邻居杀邻居,同学杀同学,哥哥杀妹妹!这里到处都是战斗,街坊邻里的战斗……多久了?大概一年前,或者两年前……我们还像兄弟般生活在一起,都是共青团员和共产党员。我在学校写的作文,题目是“永远的兄弟情谊”“牢不可破的联盟”……但是现在杀人了!这不是英雄主义,甚至都不是一般的犯罪……而是恐怖!我亲眼所见,我不理解,我不明白……我来和您说说阿布哈兹吧,我很爱它……(停止)现在仍然很喜欢它,爱它……每个阿布哈兹家庭的墙上都挂着一把匕首。家里有男孩出生时,亲戚们都送去匕首和黄金。匕首旁边挂着饮酒的牛角,阿布哈兹人用牛角当作杯子喝酒,不喝完里面的酒,牛角就不能放到桌子上。阿布哈兹人一辈子花在餐桌旁招待客人的时间长得无法计算,因为他们只有喝酒才快乐。然而当他杀人的时候又如何计算时间?怎么会这样?所以现在我对死亡想得很多很多。

(她的声音转为低语)第二次,我没有退路了……我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手脚的指甲全都脱落下来,血淋淋的……我刮墙壁,挖墙壁,抠成粉末,但在最后一刻还是想活下去。绳子断了,我最后还是活了下来,我还能摸到自己。但那个幽灵还在:我仍然不能停止去想它,就是死亡。

我十六岁那年,爸爸去世,从那时起我就痛恨葬礼,厌恶哀乐……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演出这种剧目。我坐在棺材边,那时我已经明白这不是我爸爸了,我爸爸不在了。这只是一具冰冷的身体,一个躯壳。一连九天我都在做同一个梦:有人在叫我,一直叫我过去……但我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要去找谁。我开始想要找自己的亲人……很多亲戚我从没见过也从不认识,他们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了。但是我突然看到了我的奶奶,奶奶早就死了,我们甚至连她的照片都没有留下,但我在梦里认出了她。他们在那边全都是不同的样子……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他们好像不用任何东西遮蔽身体,我们身上都有衣物,他们却没有任何遮挡。后来,我又看到了爸爸,他还是那么开心,还是像在人间我很熟悉的那个样子。其他人也都一样,我好像都认识他们,但又忘了。死去,只是一个开始,是某种新的开始,我们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想啊想啊。我想冲出囚牢,我想逃跑,想躲藏起来。最近,在早上对着镜子跳舞时,我看到自己还很美丽,还很年轻!我将会快乐!我还要去爱!

我看到的第一……是个漂亮的俄罗斯小伙,罕见的帅气!用阿布哈兹人的话说,这样的人是“种子男人”。他的跑鞋和军装上蒙着薄薄的一层土。第二天,有人把他的跑鞋拿走了。他就这样被杀死了……那里还会发生什么?这片土地到底怎么了?就在我们脚下,我们脚踩的这片土地……不管是地下还是空中,空中又弥漫着什么?那是夏天,大海在咆哮,和蝉鸣呼应。妈妈把我推进了一家商店,而那个人被打死了。街上的卡车上都有武器,分发机关枪就像分发面包一样。我看到了难民,人们指给我看难民是什么样子的。那是个我已经遗忘的单词,我只是从书本上见到过。难民很多很多:有坐汽车的,有坐拖拉机的,也有步行的。(沉默)要不咱们谈点儿别的?比如电影……我爱看电影,但只喜欢西方电影。为什么?因为西方影片不会让我想起我们自己的生活。在那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遐想……想象自己是另外一副面孔,因为我已经厌倦了自己的脸。还有我的身体,连手臂我也受够了……我不满意自己的身体,我被它束缚着。其实我已经不同了,我一直在变化,但我的身体却一成不变……我倾听自己说话,我思考自己不能说出来的话语,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些话语的含义,因为我愚蠢得只爱面包和黄油……还因为我还没有恋爱过,没有生过孩子。我在说,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这些话是从哪儿钻到我的身体里来的。又看到了一个遇害者,是个年轻的格鲁吉亚人。他躺在公园里。那个地方正好有沙子,他就躺在沙子里,躺在那里瞧着所有人……没人把他运走,也没人在那儿逗留。我看到他了,我明白我应该逃开,我必须跑掉……逃到哪里呢?我跑进一家教堂,里面空无一人。我跪下来为所有人祈祷。那时我还不知道如何祷告,还没有学会和主说话……(她拿起一个小包,里面有药片)我不能,不能激动!这一切之后我病倒了,有人介绍我去看心理医生。有时我走在大街上,突然就想大哭一场……

我想要在哪儿生活?我想回到童年去生活……那时我在妈妈身边,就像鸟儿在巢里。救赎吧,愿上天拯救盲目轻信的人们!在学校时我很喜欢战争书籍,喜欢看战争影片。我觉得那是很美好的场景。那里有光明的、鲜活的生命,我甚至很遗憾自己是一个女孩,而不是男孩:如果发生战争,他们不会让女孩去打仗。现在我不读战争作品了,最畅销的也不读。那些战争书籍,都在欺骗我们。事实上,战争是肮脏和可怕的。现在我不再相信了。怎么能这样写书呢?不去写全部真相,只是泛泛地写写就行了?说到这些事情……怎样才算得上幸福呢?我不知道,我很困惑。妈妈拥抱着我问:“女儿,你都在读些什么?”“《他们为祖国而战》,关于战争的……”“你为什么要读这本书?那不是生活,我的女儿。生活,是别的东西……”妈妈最爱读的是爱情小说……我的妈妈,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在人世。(沉默)起初,我以为我不能住在那里了,不能在苏呼米生活了……反正是活不下去了。爱情小说也救不了我,当然我知道爱情是存在的。这我知道……(她第一次笑了)

1992年春天,我们的邻居瓦赫坦格和古纳拉夫妇——他是格鲁吉亚人,她是阿布哈兹人——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和家具,准备离开。他们来向我们道别:“战争要爆发了。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回俄罗斯吧,如果那边有什么人的话。”我们当时还不相信。格鲁吉亚人总是嘲笑阿布哈兹人,阿布哈兹人也从不喜欢格鲁吉亚人。噢……耶!(笑)“格鲁吉亚人能飞上太空吗?”“不能。”“为什么?”“所有格鲁吉亚人都将死于骄傲,所有阿布哈兹人都将死于嫉妒。”“为什么格鲁吉亚人那么矮小?”“不是格鲁吉亚人那么矮小,而是阿布哈兹山峰那么高大。”他们虽然互相嘲笑,却生活在一起。一起照料葡萄园,一起酿制葡萄酒。阿布哈兹人酿酒就像宗教一样普及。5月过去了,6月到来了,海滨浴场开放了,第一批浆果成熟了……哪有什么战争啊!我和妈妈都没有想过战争,仍然做我们的蜜饯,做我们的果酱饭。人们每周六都去赶集。阿布哈兹大集市!人声喧闹,香气弥漫。到处飘着葡萄酒桶和玉米饼的气味、山羊奶酪和烤栗子的气味、李子和烟叶的香味。人们摆出各种奶酪,我最喜欢奶酪和酸奶……顾客们操着阿布哈兹语、格鲁吉亚语和俄罗斯语……各种各样的语言:“喂喂,我亲爱的,不想买不要紧,先尝一口试试嘛。”自6月以来,市面上就没有面包卖了!妈妈决定周六去买些面粉储备起来。我们上了公交车,同车还有一位相识的女人带着孩子。孩子本来在玩耍,却突然哭起来,号啕大声,好像被谁吓坏了。那女人突然问:“有人开枪吗?你们听到枪声了吗?”真是神经病!但是等到我们的车开到了市场,迎面跑来了一群人,他们惊恐万状地奔逃。鸡毛乱飞,兔子在脚下乱窜,还有鸭子……我永远记得那些动物们,记得它们是如何受苦的。我还记得有一只受伤的小猫,一只尖叫的公鸡,翅膀下面插进了一块碎玻璃……原来是真的,莫非是我不正常了?关于死亡,我想得太多……现在还在被这种想法占据……那种尖叫,那种哭喊,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一帮没穿军装的武装人员,拿着冲锋枪追赶妇女,抢夺她们的包和物品:“把这个给我,把你的包摘下来……”“这是罪犯吧?”妈妈小声私语。我们下了车,看到俄罗斯士兵。“这是怎么回事?”妈妈问他们。“你不明白吗?”一个中尉回答,“这是一场战争。”我的妈妈非常胆小,吓昏了。我把她带进了一个小院子,有人从一座公寓楼给我们送来一瓶水。什么地方在开炮,传来炸弹爆炸声……“女人们!女人们!需要面粉吗?”一个年轻男人背着一袋面粉,身披着装卸工人的蓝斗篷,不过斗篷变成了白色,上面都撒上了面粉。我笑了出来,我妈妈说:“让我们买一些吧。也许战争真的来了。”我们就给了他钱,买了面粉。我们当时就知道,我们买的是偷来的东西,是从强盗手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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