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大酒缸,小酒铺儿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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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事儿的时候,北京已经没有了老舍笔下的茶馆。街边那些卖茶的仅仅算是个摊位——一张半旧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摞蓝边白瓷碗,几个大小不等的木头板凳或是绿帆布马扎儿围在四周。所卖的茶是用最便宜的茶叶煮出来的,盛在桌子底下的大白搪瓷桶里预备着。有人要喝时,就用水舀子舀在瓷碗里冒着热气端过来,黄澄澄的。这就叫大碗茶,二分一碗。

大碗茶没什么茶香,更谈不上回甘,只是略微带些苦涩,多少算有些茶味儿吧。喝大碗茶的都是过路人为了解渴,也有外地人坐下来歇脚,顺便向卖茶的大妈打听去王府井怎么走。至于意象中老北京茶馆里种种闲散和悠然,在这儿是完全见不到的。不过,我小时候胡同口高台阶上的小酒铺儿里,倒是洋溢着地道的京范儿。

酒铺儿,曾经是北京非常兴隆的一种业态,几乎隔上几条胡同就能有一家。大的在街面儿上,能摆下四五张八仙桌;小的往往藏在两条胡同的交叉口,也就能容下五六个主顾。那时的酒铺儿完全不同于现在的酒吧,算不上什么高消费,更没有半点儿小资情调。那时的酒铺儿是街坊邻居凑热闹的所在,与贫富无关,只是承载着百姓简单的快乐。

酒铺儿的前身是老北京街头巷尾必备的大酒缸,算是“五味神”之一。一口盖着木头盖子的大缸下半截子埋在地里,上半截子就成了圆桌,掌柜子备一些简单的酒菜,供周围的街坊邻居们没事儿的时候过来喝上两口。而所谓“五味神”也就是五种带着香味儿的店铺:油盐店、茶叶铺、大酒缸、中药铺和香烛铺,给简朴、淳雅的胡同生活带来阵阵幽香。只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酒铺儿里已经不见了埋在地下半截子的大酒缸,而改成简易八仙桌了。

酒铺儿里卖的自然是酒,可从来没见有茅台、西凤,连瓶装的二锅头都不算多。要是哪家酒铺儿偶尔摆出几瓶四特,那成了胡同里的老少爷们儿口口相传的话题:“嘿!酒铺儿上四特了嘿!据说谁谁谁最爱喝这种酒。那个香呀!”“怎么着?二哥。打算饿上一礼拜买瓶四特孝敬老丈人杆子去?”

酒腻子们来喝的主要是散装白酒,就在柜台上那两个二尺多高的棕黑色陶罐子里盛着。便宜的一毛三一两,贵的一毛七一两。据说那贵的就是二锅头了。打酒的店员一手揭开裹着红布的木头盖子,另一只手捏着酒墩子的长柄,“咚”的一声把墩子头稳稳地垂入罐底,又迅速拉上来。顿时,浓郁的酒香顺着酒墩子飘散开来,窜进斜倚在柜台旁那位酒腻子的鼻孔里。于是他猛吸一口,酒香直入心肺。待到满满一墩子酒半滴不撒地倒进他面前那只粗瓷酒碗里,酒腻子已然进入微醉的状态,悠然不迫地摇着头哼唱起了二黄调。

真正的酒腻子开了门就来报到。他们大多是留着胡子的老爷子,多少有些邋遢,却带着老北京特有的庄重感,每天过来认真地喝酒。有时打上四两喝上大半天,有时干脆带上俩烧饼泡到天擦黑儿。他们来寻求的是单纯的酒的快乐,所以也不需要什么下酒菜。只要花四分钱买块酱豆腐放在小碟里,再向酒铺儿门口卖果子的二婶子要上个带把儿的山里红或海棠果,他就那么捏着山里红的把儿用果子头蘸着酱豆腐咂摸着渗酒。身体不时随着某种节奏微微晃着,仿佛要让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浸透了酒气,又像是飘遥在某段古老的戏文里。他们已然变成了酒铺儿里的一道不可替代的风景,只是永远只静坐在灯火阑珊处,永远那么不紧不慢地渗着,偶尔和相熟的老街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几句闲话。

这样神仙似的酒腻子其实并不多,每个酒铺儿也就一两位。他们往往是附近的老住户,有的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这几条胡同里转悠。或许历经沧桑之后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只有这四两白酒和透过窗户斜撒进来的那抹暖阳能给他们带些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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