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小说

教育诗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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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失败的故事。文玉失去的不只是一所高中或者大学,而是改变自己心性和命运的机会。德国教育家第斯多惠说,“教育的意义不只是在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善于唤醒、激励和鼓舞”,好的教育不是给你知识和技能,它是你生命中的诗歌。

两个月前碰到一个美国人比得·海斯勒,《纽约客》驻北京记者。那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曾在密苏里大学修创意写作,获英国牛津大学文学博士。十二年前,他只身前往四川涪陵,在涪陵师范学院做了三年英文教师。在那个人口只有二十万的古城,他是一个世纪里第一个到达的美国人。

海斯勒对那个深锁在长江上游的古城没有偏见和恶意。他放弃大学里所学的后现代、后殖民、新历史主义的条条框框,用一种常识而人性的视点面对他看到的一切。他带着学生在涪陵喝茶看书,站在江边看“白鹤梁”自唐朝以来的水文石刻,沿着一千年前开凿在江边峭壁上的古老小径徒步旅行。他教学生诵读和理解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描述九百年牛津古城的英伦典雅,解析冷战结束后的世界政治……这一切发生在十年前中国中部那个封闭的小城和学校,简直是个奇迹。现在他的学生遍及全国。在上海,南京,在北京,在香港,都会有当年的学生告诉他,那时候,他们确实从他身上,才感受到世界之大,还有完全不同的人类和生活。

这不是一个希望工程的故事。在我们每个人的少年、青年时期,都会遭遇或者错过一次重要启蒙,也许只有几十年后,我们才能意识到它对我们人生产生的重要影响。

跟朋友聊过,我人生有个无法挽回的遗恨,就是在学生时代没碰到过对我产生重大影响的老师。二十多年前,在那个近乎荒漠的年代,整个国家刚刚从一个噩梦中惊醒,没有互联网,没有流动,没有海量的资讯和信息,更没有自我意识和自由的意志,在一个人的青春期,最需要激情和养分的时候,我们像一只只土拨鼠,在没有方向的沙漠里寻找水源,几近渴死。后来有一天,在让人窒息枯井般的生活里突然看到一线天光——美国电影《死亡诗社》——让我如梦初醒,原来青春是这样的,好的教育是这样的:那所矜贵又沉闷的贵族中学,基廷老师像灯塔一样(久违的比喻,可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刷亮了学生们被功利、世俗蒙垢的心灵,理想、生命、勇敢、坚持、美与恶、诗与爱、仁慈与反抗,电影几乎隐含了我所能感受到的所有精神体验,影响了我的人生格局,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多么需要这样强有力的提携。开阔的胸襟,良好的趣味,纯正的世界观,这种精神的开启对我们危机四伏的人生多么重要啊。它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出现,都是机缘。它最终和时间一起,构成一个人的命运。

多年来,四处旅游中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即到哪儿都喜欢去当地的学校看看。在湖南凤凰,我曾游荡在沈从文就读过的文昌阁小学。这个学校依山而建,古树参天,一排排平房教室掩映在风环雾饶的森林里,沈从文当年因逃学而被罚站的那株银杏已经是遮天蔽日。在德国海德堡,我见到了最漂亮的大学:山岚、河流、古战场遗址,还有那条黑格尔、韦伯、海德格尔散步的“哲学家小径”。柬埔寨,金边到吴哥灰土飞扬的公路上,唯一让人眼明心亮的就是散落在沿途的学校,白衬衣、蓝裤子、骑在自行车上飞奔的少年,给那些贫瘠破败的热带乡村带来最生动的生命想象。还有西藏,岗仁波齐峰下,我们的车在清晨经过一所高原学校,简陋的校舍和围墙,牛粪,炊烟和狗,背着书包、流着鼻涕、带着高寒笑容向我们挥手的孩子们……

这些场景总会给我温暖,让我想起有关学校、青春、生长、命运和滋养这样一些最简单最基本的词语。

那是我们每个人生命中最初始的诗意,是已经丧失,在随后的日子里被一再怀想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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