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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她在他家的那天。 许沐安说他喝醉酒就像个哑巴,不爱说话。 是因为他太清楚他喝醉酒后的样子。 温遇冬和她在一起那天, 他们发了一条动态。 他盯着那张照片, 来回反复看, 头一次觉得,女孩子的笑容是如此刺眼。 他喝得酩酊大醉, 做了个盛大的噩梦。 噩梦里他孤立无援,周围全是洪水猛兽。 在现实里,他可以是手持利剑的屠龙者。 可是在梦里,他却是那样的软弱。 他感觉浑身的盔甲都被抽走,柔弱无骨的身体全是软肋。 呢喃中,全是她的姓名。 如此,他便变得不爱说话。 他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她窥见,所以平时也要训练有素。 和她靠近,他永远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这么多年的爱像无法收回的沉没成本,换成生意,他当然可以权衡利弊,干脆放手,偏偏面对她,他不愿意拱手相让。一旦尝试到爱欲的滋味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暗处,那些静静望着她在别的男人怀中微笑的日子好像细针,一寸一寸的,扎破肌肤。 好不容易有落脚点,他不愿再回到从前那种孤独漂流的状态。 但陈落霞的结局他无法视而不见。 最开始的她也像舒令秋那样无畏,可是现实如此,他们都没有捱得过去。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生活却不止。他有足够的把握给她美好的以后,无法保证时有时无的风灌进她的耳中,有心人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不可能把她关在自己的牢笼里,不接触外面的世界,这些风最终都会消磨她所有的热情。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过分? 口中酸涩,嘴唇微微干涸。 他想起那天他们一起喝酒,女孩子瑟缩在被窝里,小小一团,还说着那样的话。 阿珣。 她叫他阿珣。 娇红的唇是如此晶莹剔透,软绵绵的,好像透明的云巅,唇瓣轻轻蠕动时,眼尾晕出一滩潋滟。 一旦回想,即刻溺毙。 他冰冷的心早已融化,在思念的边缘徘徊。 温珣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收回手指,逆风离开。 巴黎之夜,如约而至。 舒令秋没有买到直飞航班,转机转了两次才抵达巴黎。 到达机场时已是午夜两点,她托着沉重的行李箱,慢悠悠地晃回酒店。 酒店在市中心,舒令秋有提前预定,直接上楼去。 房间不算顶级,她定这家酒店也是图方便。 她洗了个澡出来,发信息给李芳华报平安。 顺便也问问肖玉支工作上的事儿。 【舒令秋】:肖肖,你起了吗? 肖玉支发了张在工作室的图。 南宜今天天气似乎很好,这个时间点阳光普照,小白乖巧地缩在猫爬架上睡觉。 【舒令秋】:现在北京时间几点? 【肖玉支】:早上9点。 【舒令秋】:小白怎么又在睡懒觉啦?快揪起来,不然白天不醒晚上不睡的。 【肖玉支】:好的秋姐。 两分钟后肖玉支发了支视频来。 视频里小白趴在肖玉支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竖起飞机耳,仇视镜头。 【舒令秋】:小气包。 【舒令秋】:一会喂根猫条哄哄。 【肖玉支】:好的。 舒令秋安好转换器,开始吹头发。 【舒令秋】:对了,句号先生的要求细则发了吗? 【肖玉支】:发了,他还一次性把全款都结了。 【肖玉支】:好久没见过这么爽快的甲方了。 确实。 舒令秋让肖玉支把细则发给自己的,吹过头发后,睡意阑珊。 但这并不代表她想做正事,第一次来巴黎,她又激动又兴奋,想现在,立刻,马上,跑出去到处玩,不过胆子小,她只身一人也不敢到处瞎逛,只好困在酒店里欣赏美景。 她往手心滴了两滴护发精油,掌心揉动,搓热,抹上发丝。 手机震动,收到了来自陈姨发来的讯息。 【陈姨】:秋秋,他死了。 陈姨没有直接了当地说这个“他”是谁,但舒令秋并不愚钝。 这个“他”就是301那位病人。 她日夜守护的人。 舒令秋立刻坐直,给陈姨拨去电话。 “喂,陈姨。” “嗯。” 陈姨的回应不冷不淡,语气平静,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 可即便如此,这声单调的语气词还是出卖了她。 她的气息比想象中要脆弱很多。 舒令秋敛声:“……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夜里吧。”陈姨深吸一口烟,“昨天晚上他拉着我说了一晚上的话,但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太困了,没说上两句就睡了。今天早上一起来怎么叫他也叫不醒,我这才知道他去世了。” 陈姨顿了顿,“说来也是好笑,这老头平时放不出俩屁,昨晚一直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这几天我失眠得厉害,刚刚好昨天才有睡觉的劲儿。” “你说,巧不巧。” 陈姨似乎在笑,可是笑得很难听,像是在呜呜地哭。 “他妈的。”陈姨低声,“这辈子,真是要被他折磨死。” 四五十岁的人了,走过半辈子,经历过太多太多。 陈落霞以为自己的心脏如钢铁般坚硬,对任何的不堪和突变都可以置之不理时。 他又给了她一记重重的烙印。 什么嘛。 她的心脏居然还在为他而跳。 情绪决堤,两道眼泪无声地滑过脸颊。 陈落霞咬着烟,护士从前经过,手里推着塞满药瓶的推车,叮啷哐当的,轮子磨过地板发出手指剐蹭在磨砂玻璃上的闷响。 这些药瓶,再也不会有他的名字。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淌,舒令秋一再沉默。 她轻声:“陈姨,节哀。” “有什么可哀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们都无法阻拦。” 陈落霞忽然问:“秋秋,你相信命吗?” 舒令秋如实告知:“从没信过。” 她如果信命,今天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命是自己造的,人生千万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 她不会被动,不会消极,永远拥有旺盛的生命力。 陈落霞:“以前我也不信,后来经历了些事儿,我也开始慢慢相信我的一切都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 她没有舒令秋这样的活力,经历太多,棱角早已磨平。 舒令秋抿唇。 和陈姨认识了很久,她但从未过问过对方的私事。 一是尊重,二是陈姨也从未主动提起。 异国他乡,不平之夜。 她现在是如此想要了解。 舒令秋试探性地问:“陈姨,方便问问您和您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吗?” “如果您不愿意说的话就不用说了,我陪您打电话吧,一直一直。” 陈落霞挑眉,“怎么,阿珣没跟你说过吗?” “阿珣?” 舒令秋愣了愣,“您认识温珣?” “嗯哼?我是他的小姨啊。” ----- 故事很长,还好她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听众。 听完始末她总算明白温珣最近的的反常到底从何而来。 温珣也太看不起她了。 她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秋秋,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我那天说的话居然会导致这样的后果。”陈落霞说,“我跟阿珣打个电话,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