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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签了，他这辈子就只能被眼前这乖戾的少年指使，生死不能自主……他怎能甘心？ “签，要不死。”尤利安漫不经心又冷漠，“选吧。” 塔西斯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两个残存的侍从，那两人早在尤利安瞬间杀光前面的人时就被吓破了胆，到他被制住时就瘫在地上了，这会儿两人都趴在地上发抖，似乎想求一命，完全指不上…… 他叹了口气，知道没别的办法了，只好咬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写上自己的名字。 而尤利安只是拿手指在主人的位置浅浅一点，然后那张魔法契约就无火自燃起来。 契约形成了。 以后塔西斯就是尤利安的奴隶了。 一言可决生死。 塔西斯非常沮丧，依靠在后面的树上，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尤利安瞟了他一眼，轻轻踢了他一脚，说：“起来，老实点……我暂时还不想要你的命，如果表现好的话，说不定我会替你把你那个没用的哥哥杀掉，帮你得到子爵的爵位。”说着“咔咔”两声，又给他接好了脱臼的两条胳膊。 黄昕鹤下意识想阻止他。 她和秦屹就是因为不想杀伊奥莱而逃亡失散的，结果现在她带来的尤利安却要主动帮塔西斯杀掉伊奥莱…… 那她和秦屹这些举动算什么？ 他们的失散，受的苦，秦屹的下落不明，这一切算什么？ 可是她又凭什么阻止尤利安？ 刚才塔西斯说了，伊奥莱也不是什么无辜的人。 她直觉他没说谎。 那她又凭什么阻止尤利安呢？ 看看这地上的十几具尸体……他们又有没有比伊奥莱无辜？ 他们当中也有她认识的人…… 她没阻止尤利安杀他们，那又凭什么阻止尤利安杀伊奥莱？ 真是说不出的荒诞…… 黄昕鹤突然间感到这一切腻味极了，就和四十年前那会儿一样…… 住 老约尔逊的酒馆和旅店位于黑暗盆地出口外不到十里的地方。 能在这里开店，他当然不会是太普通的人，毕竟，往来黑暗盆地的，就没什么普通人。 早年，老约尔逊手里的刀也杀死过上百人。 后来他年龄大了，不想再继续冒险和流浪，也不想去投奔什么贵族卖命，就在这里开了这个旅店加酒馆，名字叫“老威尔逊的家”。 他不但能杀人，人缘还很好，这才是他的店能好好再这里开下去的主要原因。 路过这里的人都愿意来住一夜，或者喝杯酒，错过了这里的住宿，通常就只能夜宿荒野了。 但来往黑暗盆地的人其实不算多，也很不规律，有时候好几天没有一个人，有时候一天就来好多拨人，一下子把“老约尔逊的家”填得满满的…… 这两天算是生意清淡。老约尔逊请的一个羚羊族的兽人伙计在门口坐着百无聊赖。 这是个健壮的小伙子，身高一米七左右，头顶有两个小小的角，脚部是羊蹄的样子，所以一年四季都不穿鞋。 因为这对羊蹄和角，羚羊人喜欢自称“牧神”。 其实不过是笑话，羚羊人连魔法天赋都不可能有，只是个很弱很普通的种族。 他跑得飞快，即使是陡坡也能飞奔，动作敏捷，力气也不算小，虽然脑子不算聪明，但是做个伙计还是很称职的。 没有客人，他也就没事可做，此刻正在店门口坐着择新鲜的月桂叶和冰草。 “月桂叶……太臭了，只有人类才觉得香……我们羚羊人从来不吃……这冰草多嫩啊，水灵灵的，我真想吃一箩筐……” 这时候，突然有阴影朝这边过来。 敦厚的羚羊人伙计抬头看了过去。 是一只琼翅鸟。 这可不是普通的坐骑，非常稀有，非常贵重，难以驯服……他以前也只见过一次，还是从他头顶飞过，据说，尤利文镇的主人也只有几只而已。 这……难道就来自那里？ 羚羊人伙计毕恭毕敬地站起来，打算迎接贵客。 他还考虑要不要把老板老约尔逊叫出来一起迎接…… 这时候琼翅鸟降落下来——它本来就在低空飞行，似乎故意慢慢飞的。 从鸟背上下来一男一女，都很年轻，一个少女看上去十七八岁，另一个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两人都是黑发黑眸，但是长得并不像姐弟，甚至不像同族。 少女看上去温婉可亲，少年在跟她说话，尽管他面带笑容，可当他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转向羚羊人伙计时，这可怜的羚羊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每个羚羊人都有对危险的极强直觉，这个俊美的黑发少年此刻在他眼里，比一头恶龙还可怕。 这也是为什么老约尔逊招一个羚羊人当伙计的原因：他能看出眼前的人有多不好惹。 此刻他就想拔腿就跑，跑到看不见眼前这个少年的地方。 可他……不能这么做。 他是这里的伙计。 而且眼前这个少年瞟向他的冰冷目光仿佛已经在催他了：怎么回事？还不来待客？ 他只好忍着“噗通”乱跳的心，战战兢兢上来打招呼，和颜悦色地询问这两位需不需要住旅店，还是吃顿饭就行。 他还强忍着恐惧，报了几个店里的拿手好菜，连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镇定。 要知道，羚羊人生性敏感，很容易被吓坏的。 这时候，又是一阵尘土飞扬，路上跑过来几匹云骝。 今天看来是大人物的日子，出现的都是不凡的骑兽。 这是三匹云骝，，当先一匹特别好，每匹跳下来一个人，看得出来是一主二侍从，主人竟然也是个漂亮的少年，看到他头顶的两只狐狸耳朵，羚羊伙计顿时明白了：这位也是兽人，是狐族的。 看他的穿着打扮和气势，显然是个贵族！ 狐族贵族只有一家，就是卢克子爵家。 卢克子爵的封地离黑暗盆地不远，在老约尔逊的店的南部，大家还是很了解的。 虽然只是一位子爵，但是封地可不小，财富也不少，无非是地处偏僻，没有太久远的高贵血统和足以打入王都内部的高层政治势力而已。 羚羊人伙计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是卢克家的少爷吗？蒙您光临，蓬荜生辉。” 但是这位狐族少爷的脸色并不好，木着脸，似乎一点精神也没有。 他身后两个侍从甚至低着头，宛如被斗败的公鸡…… 他们走到了之前那一男一女身边。 伙计还听到那位狐族少爷低声问之前那可怕的少年：“……您想在这里住一夜吗？”态度谦卑宛如仆从。 那个俊美的黑发少年面带微笑，侧首看了看身边的少女，柔声说：“休息一夜吧，昕鹤不能一直赶路，太累她受不了……” 狐族的少爷开口问要四间房还是三间房，侍从是二人一间，他们三个是一人一间，还是…… “四间。”少女急匆匆说。 “三间就行了，”黑发少年慢条斯理地同时说，“我和昕鹤一间。” 黄昕鹤皱眉低声说：“我想要单独一间。”为了得到单独的房间，她不惜在声音里加入一丝委屈和央求。“……不想在你那儿打地铺了。” 这么久了，他们从未在屋子里住过，虽然她每天晚上都在尤利安的帐篷里打地铺，平时也没少被他揩油，但是尤利安并没有真正地做侵犯她的事。 不知道是因为洁癖还是因为骄傲。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她有机会自己在床上睡一夜吗？她也需要洗个澡换个衣服什么的啊…… “不想打地铺啊，”尤利安扬眉，“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不是！”黄昕鹤有点生气了，“我需要好好休息，还要梳洗……” 尤利安突然很有兴趣地转身上下打量她，眼睛一亮，“……是我的错。我忘了女士们要天天换衣服了……一路都没机会带你去买衣服，我们尽快找个城市去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