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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止是一件衣服而已。”周应淮打断了他，“一针一线都是设计师的心血，别人不珍惜，她一定珍惜，以后这种话少说。” 平白挨了顿骂的陈易安觉得十分委屈，只好低头吃橘子，没想到，他听到了更爆炸的信息。 “表哥，如果需要钱，我这里有。”周应淮语气认真，目光不经意瞥到了她的工位。 一瞬间，沈岐的心里闪过了一些奇怪的念头，他试探性问道，“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周应淮没有回答，直接递过了一张银行卡，“我的钱基本都在这儿了，密码是姥姥的生日。” 如果宋佳怡在现场，一定伸过话筒采访一下陈易安，眼睁睁看着合作伙伴掏出家底给别的公司，是种什么体验？ 嘴里的橘子酸涩无比，陈易安有预感，他的理智就快控制不住了。 不用上班并不意味着幸福。 原本准备赖床的赵明月，不过才7点钟，被李女士直接薅了起来。 “我今天要收拾衣柜，你那些破烂衣服，不要的就赶紧卖了，反正也穿不了了。” “我算是懂得林黛玉的苦了，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啊。”赵明月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爬了起来，李女士说的破烂，指的是她在北京这几年，为了参加活动而买的那些不日常的衣服，比如小礼服、晚宴裙之类的。 往年这个时候，各个品牌、杂志、活动方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年底的庆典了，各种邀请函陆续而来，堆满了办公桌。而今年，她没有收到任何一封邀请函，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你和原来那个圈子没关系了。 所以，夏如斯开出的条件，的确诱人，可以让她光鲜亮丽地再回到那个圈子。 吃早饭的时候，小侄女一脸愁容惨淡，“我们这一届成人礼要订做统一的服装，为什么非要大家穿一样的衣服，那公主裙难看死了。” “统一着装，一起迈入成年人的世界，多有仪式感啊。”赵明月随口说道，“不过不应该穿公主裙，应该穿囚服，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坐牢啊。” 李女士气得用筷子打她的头，“还不快去上班！” 上班就要做决定，但一时难以做出决定，最终，赵明月选择了啃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在东平市的各大市场闲逛，这是她的独特解压方式。 路过一家专门卖各种布料的摊位时，遇见了小时候的邻居，梅姐。 “是明月啊，今天没上班？”梅姐气质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更让人怜惜她天生有些残疾的右手了。 “我今天休假，梅姐，你来挑料子啊？”赵明月看了一眼梅姐手里的布料，都是一些正红色。 这时，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过来，他的脚有些跛，人却十分精神。 “那家店卖的料子虽然便宜，可质量不好，贵点就贵点，没事的。”老纪一转头，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赵明月，“正好圆圆在这儿，她会挑！” “梅姐，你们……在一起了？”赵明月又惊又喜，老纪做的酱香饼是附近的一绝，当年和梅姐的烤冷面，那可是七中门口的卧龙凤雏。 “我们俩……打算结婚了，过来挑些布料，做床单啊窗帘啥的。”梅姐低头一笑，脸上泛起红晕。 “快告诉我哪天办婚礼，我可是一定要去的。”赵明月这才回忆起，不久前去买酱香饼的时候，老纪偷瞄梅姐的眼神，的确不是那么“清白”。 早些年，老纪因为腿脚不好，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对象，他也没这个心思，又种地又忙活着卖酱香饼，就为了带大还在上学的弟弟，十年前，两人好过一阵，但老纪怕拖累梅姐，就断了联系，梅姐嫁了别人又离婚，兜兜转转过了十年，老纪等到了弟弟研究生毕业，本以为日子就好过了，结果，弟弟竟然为了在外地买房，而打起了老纪存款的主意，他心寒了，这才决定要为自己活后半辈子。 这些事，是上次去买饼的时候，周应淮告诉她的。 “这个月20号办婚礼，到时候你跟小周一起来。”老纪用衣服擦了擦手，从包里掏出了两张请柬，“小周是个好孩子，今年发大水了，地都淹了，我们家的玉米质量本来不够标准，他还是想贴补我们来着，我没要，这孩子还有点生气。圆圆，你把请柬带回去给他吧。” “好。”赵明月笑着接过了请柬，突然想到了什么，“结婚那天的衣服，买好了吗？” 黑龙江最大的好处，就是暖气来得早。 尽管外面狂风大作，卧室仍然是暖暖的，穿着单薄睡衣的赵明月正站在衣柜前发呆，她在北京的这几年，这个衣柜已经变成了家里的储藏间，前不久回来以后，和李女士据理力争，终于争取到了一大半的使用权，但还是放不下从北京寄回来的那四大箱衣服，所以，好多件昔日的“战袍”只能挂上咸鱼卖二手了。 以前，为了参加各种活动，她有好几件漂亮的礼服，现在，衣柜里只剩一件白色的及地长裙，是刚毕业那年第一次拿奖金时买的。 “就它了！”赵明月拆开保护礼服的塑料膜，动手开始了修改，先是加长了裙摆、又缝上了珍珠和薄纱做点缀，最后，做了个配套的头纱。 原本的纯白礼服瞬间变成了一件漂亮的婚纱。 “这……”摸着婚纱，梅姐眼里满满的惊喜，“这得花多少钱啊？” “这是我之前的一件礼服改的，不花钱，就当我随礼了。”赵明月笑着回答，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不过，她不后悔这个决定。 那天，赵明月问起梅姐是不是准备好了结婚时穿的衣服，梅姐只说都准备好了，不过，老纪悄悄拉过她到一旁，“她喜欢婚纱，我之前租了一件，结果她知道了，又给退了，说穿件红衣服就行了。” 老纪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都是现金，有一百的，也有几块钱的，“我准备了一些钱，你说，500块钱够买件婚纱吗？” 望着他的眼神，赵明月有些触动，“这事就交给我了！” “圆圆，真的谢谢你。”梅姐眼眶含泪，因为手的残疾，她之前的日子并不好过，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老纪总是在各种细节里对自己很好，这种珍视，让梅姐下定决心开始新的生活。 完成了送婚纱的任务，赵明月迈着轻快的步伐准备去上班，她已经过了要追求工作的意义的那个阶段了，但，仍然时不时会感慨，衣服，有它的力量。结婚的礼服，毕业的学士服，工作的制服……这些衣服是仪式感的一部分。可以通过设计传递一些东西，是设计师工作中的巨大快乐。 “你就那一件礼服了，真舍得啊？”小侄女一边吃酱香饼一边问道，“没了战袍，不打算回北京混了？” “你知道项羽背水一战之前做了什么吗？”赵明月之所以送出最后的这件礼服，也是为了和原本的圈子做个暂时分割，她打算拒绝夏如斯回北京的邀请，留在东平背水一战。 “所以，你打算放弃和夏如斯的联名，努力捍卫衣服的意义？” “不，如果芃系列不能被看见，那什么意义都只停留在我的设计图纸上了。”赵明月眺望远方的天空，“我准备答应夏如斯，向资本妥协。” 漫画工作室里，陈易安抱来了一大摞卷宗。 “最近工厂没什么事，除了构思新选题，你就支援一下法律援助吧，用工作控制乱飞的思绪。” 周应淮正低头忙着什么，没有回应他的话。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前两天出差带回来的云片糕，可甜了！”赵明月推门而入，笑着给大家分发上海的特产。 她怎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周应淮察觉有异，以她的性格，越这么外放越是代表有问题。于是，他起身走了过去。 “为什么没有我的礼物？”